這原本應該是老屋的正堂,房梁正下方的地方,壓得結結實實的地面之下居然埋著一個盒子。
顧亮星驚訝著,彎腰就要去撿起來。
「別動!」顧明東喝道。
顧亮星頓住,抬頭問:「爸,怎麼了?」
「先讓我看看。」顧明東皺了皺眉頭,在這個盒子被挖出來之後,他心底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哦。」顧亮星挪開位置,兩隻眼睛依舊盯著那盒子看。
顧明東伸手,拂過盒子上方的碎土,這才看清楚埋在土裡頭的盒子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血紅色,看著像是木頭的質地,但又布滿了鐵鏽一般的腐蝕痕跡。
「去拿一把鋤頭過來。」顧明東示意。
顧亮晨連忙跑回家拿了一把鋤頭遞給他。
顧明東掄起鋤頭,順著盒子的方向往下挖,原以為顧亮晨隨便一鐵耙就扒出來,這盒子應該埋得很淺,可挖下去才發現盒子是長長的柱體。
「怎麼瞧著跟石柱子似的。」顧亮星歪著頭往下頭看。
顧亮晨猜測道:「會不會是曾爺爺造房子那會兒埋在下頭的,聽說以前大戶人家造房子,都流行埋一些寶貝在下頭。」
「還能有寶貝?」顧亮星頓時更來勁了。
正好顧明西聽說了事情走過來,聽見他們的話就解釋道:「那叫落金磚,古時候圖一個吉祥和發財的好兆頭,建房子之前會埋一些銅錢,講究的還用五帝錢。」
她蹲下來看了看,就皺起眉頭來:「這絕對不是落金磚。」
顧明西抬頭看向顧明東,兄妹兩個交換了一個眼神。
比起落金磚這種吉利的象徵,這塊黑紅色的柱子看著就不討喜,可不像是好事情。
再者,他們爺爺那一輩能蓋一個房子就不錯了,哪兒會弄這些,等到他們爸那一代人就更不會了,那時候已經破除封建,怎麼可能來這一套。
很快,埋在下頭的柱子被完完整整的挖了出來,足足有一米五長短。
顧明東用鋤頭輕輕一敲,柱子就發出沉悶的回聲:「這裡頭是空的。」
顧明西蹲下來,伸手一抹:「不像是石頭,但也不像是木頭或者鐵之類的東西。」
「大哥,這看著像是個老物件。」之所以說像,是因為外面鏽蝕的太厲害,乍一看還以為是紅色的。
顧亮星提議道:「爸,三姑,咱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兩人不約而同的回答。
顧明西解釋道:「上面連個口子都沒有,強行打開就壞了,如果真的是老物件直接弄壞了多可惜。」
顧明東跟她的想法倒是不同:「這東西來歷不明,萬一裡面裝著危險物品呢?」
「危險物品?」顧亮星哈哈笑道,「總不可能裝著毒氣吧。」
顧明東沒回答,但自從這東西被挖上來之後,異能就不安的跳躍著,這樣的反應跟之前撈到青銅鼎的時候很像。
「大哥,不至於吧?」顧明西也是一愣。
「先堆起來,待會兒請鄭老看看。」顧明東提議道。
幾個人自然不會反對,顧亮星挖到了「寶貝」,對於挖地皮的事情更感興趣了,這下子也不用鐵耙了,就拎著鋤頭到處挖。
顧亮晨無奈的提醒:「別亂挖,弄得到處都是坑了。」
「反正是要推倒了重建的。」顧亮星不聽。
不過這一次他挖的滿頭大汗,也沒再發現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等碎木頭整理的差不多了,幾個人回到家,顧亮星就憋不住的嚷嚷起來:「小芸,你是不知道,剛才我一鋤頭下去,愣是挖出來一個寶貝。」
「那東西就埋在咱老屋下頭,這麼多年居然也沒有人發現,三姑說可能是老物件。」
「萬一真的是老物件的話,咱是不是得上交啊?那會不會說咱們以前是地主?」
鄭通聽了一耳朵,目光落到顧明東身上:「老房子下頭有東西。」
顧明東點了點頭:「還得請你去看看。」
鄭通笑道:「現在就去吧。」
顧亮星說得眉飛色舞的,聽見這話就要跟上去。
誰知道顧明東攔住他們幾個:「你們在家待著,該做飯的做飯,該掃地的掃地,實在沒事幹就上山砍柴去。」
「為什麼,爸,我也想去看看。」顧亮星撒嬌道。
「聽話。」顧明東卻不答應。
鄭通一聽,就知道那東西怕是有古怪,笑著說:「東西又不會跑,以後還能再看。」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顧亮星摸著下巴,嘀咕道:「幹嘛不讓我們去,肯定有古怪。」
說完還問顧芸:「小芸兒,咱們偷偷跟上去看看。」
顧芸連忙擺手:【要聽爸的話,不許搗亂。】
顧亮星又看向弟弟:「阿晨,你肯定也想知道。」
顧亮晨確實是很想知道,但他還是搖頭:「爸肯定是為了我們好,既然答應了不去,咱們就不能去。」
顧明西更是拎著他的耳朵教訓:「當你三姑我不存在呢,趕緊給我燒火去。」
無人支持,顧亮星只得灰溜溜的進了廚房,心裡頭就好奇的跟貓抓了似的。
另一頭,鄭通開口問道:「連你都看不出來?」
「我說不準。」顧明東猶豫了一下,「總覺得跟青銅鼎很像。」
這話讓鄭通臉色嚴肅起來。
等到了地方,鄭通二話不說,蹲下來翻看那石柱子,光是一看石柱子的眼色,他的臉色就是一沉,越看眉頭越是緊擰。
「怎麼樣?」顧明東開口問道。
鄭通長嘆一口氣,回頭看著顧明東:「不知道該不該誇你命大。」
顧明東忍不住挑眉。
「你的命確實是大,不過你要是不來,老顧家從小到大,恐怕是一個人都活不下來,即使勉強活下來了,這樣活不好。」
顧明東心頭一跳:「這東西邪性?」
「何止是邪性。」鄭通冷笑道,「簡直是惡毒至極。」
「你們老顧家到底是得罪了誰,先有借運禁術,後有陰毒巫咒。」
「如果老夫沒看錯,這東西裡面封禁的應該是成千上百慘死之人的心頭血,他們的心頭血充滿了仇怨,卻被拘禁在方寸之地,長此以往,怨氣無處紓解便會滿溢而出,即使住在這上頭的是積善行德的人家,也會禍患橫行。」
顧明東聽完,也是心頭一跳。
原主悽慘的人生再一次浮現在面前,還有顧明南、顧明西、顧明北,甚至是雙胞胎。
「現在還會有影響嗎?」顧明東又問。
鄭通笑道:「東西都被你挖出來了,這陣自然也就破了。」
「老夫知道你有辦法化解怨氣,化解之後,將這東西扔到大太陽底下暴曬,等它上面的血紅色全部褪去,這東西就跟普通的石頭一樣了。」
顧明東點了點頭,就像是青銅鼎,裡面的黑氣消失之後,就變成普通的一個古物。
「能查出來到底是誰埋進去的嗎?」
「很難。」鄭通搖頭道,「這東西看著時代久遠,估計在這個地方蓋房子之前,就已經深埋地下。」
「老夫心裡頭也想不通,你們老顧家世世代代都不是大人物,到底是誰變著法子折騰你們。」
顧明東眯了眯眼睛:「左右不過是那幾家。」
鄭通見他心中有數,倒是笑著說道:「小阿東,你可得好好感謝感謝老頭子,要不是當初我給了你一顆舍利子,恐怕這東西能要了你的命。」
顧明東笑而不語。
「哎,你還別不信,想想你的身份,如果不是舍利子壓著,恐怕你就是第一個被影響的。」
異能不服氣的揮舞著葉片,一副有我在,誰也別想動我的主人的架勢。
鄭通看不見異能的存在,但也能察覺顧明東的身上,總是有一種特別的磁場。
他又說道:「這麼一說,咱倆就是老顧家的福星。」
顧明東也忍不住笑起來。
心底有了數,顧明東也沒等,當天晚上就就拎著石柱子到了深山老林。
原本他只打算在外山處理,但一想萬一動靜很大,引來村里人的注意反倒是不好解釋了,索性就進了藍寶石湖那一塊。♤🎃 6➈𝕊𝕙Ǘ𝓍.𝒸ㄖ𝐦 ♥😳
畢竟這地方鳥不拉屎,更不會有人影。
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拎起一把砍刀,用力一下子,血紅色的石柱子就發出清脆的咔嚓聲音。
碎裂的縫隙飛快的蔓延,很快,柱子徹底的粉碎。
血紅色的霧氣騰空而起,嘶吼著呼嘯而來,其中伴隨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顧明東冷笑一聲,異能已經撲了上去。
相比起那其中絲絲縷縷的黑氣,血紅色的怨念反倒是更容易處理,異能將其吞噬一空,才專心致志的對付起黑霧來。
從戰況來看,異能穩穩地占據了上風,顧明東只等著它將黑霧徹底滅殺。
誰知道就在他放鬆下來時,異變突發。
烏雲遮住了明月,山林中忽然瀰漫起濃郁的水汽來,而一絲絲黑色的霧氣從地底之下鑽了出來,加入到這場戰爭中。
顧明東神色大變:「回來!」
他沒想到會引發這樣的劇變,暗暗後悔自己大意,這一次怕是要吃虧
異能很不甘願,飛快的繞到他身邊,黑霧卻撕開了獠牙,如同一隻惡獸一般窮追不捨。
顧明東手持砍刀,異能迅速的依附在刀刃上,兩人合力之下,黑霧又一次被撕裂。
猝不及防下,一邊磨刀霍霍,一邊殺氣騰騰,劍拔弩張卻又奈何不得。
倏然,烏雲散開,月光再一次落了下來。
瑩白的月光,卻像是化為了實質,落在這一片藍寶石的霧氣之中後,很快形成了星星點點的螢光。
顧明東動作一頓,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已經消失的藍寶石湖泊再一次出現了,這一次帶給他的不是壓迫和危險,而是幫助。
它居然在淨化這一片黑霧!
異能歡呼一聲,就像是見到了母親的孩子,飛快的沖了出去,在藍寶石的湖泊中遊蕩著,遇到螢光就一口吞下。
顧明東下意識的伸出手指,觸摸著無形的湖泊,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縈繞在他指尖的螢光看著冷淡,卻是溫暖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異能就像是一個撒歡夠了的孩子,繞著圈子又回到了他身邊,親昵的貼了貼他的臉頰,似乎還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顧明東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那些黑霧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巨大的驚喜浮現在心頭,顧明東想要再抓一點螢光,寶藍色的湖泊卻已經慢慢消散。
很快,除了比周圍的山林更加濕潤一些,這一片藍寶石的湖泊就像是完全沒出現過一樣。
顧明東眼神明滅不定,他抬頭看著那皎潔的月光,一時陷入了沉思。
許久,顧明東走向位於深處的山坑,在發現吳老三的異樣之後,他就把人挪到了這個地方,以免哪天吳老三忽然攻擊人類,產生不可挽回的後果。
山坑裡頭,吳老三無知無覺的坐著。
顧明東抬手扔了一隻兔子進去,原本傀儡似的吳老三,卻兇猛的撲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野兔,鮮血流淌,嘶吼和嗚咽的聲音讓人覺得不詳。
這讓顧明東不禁皺眉。
之前他仔細的觀察過,吳老三確實還活著,他有溫度,有呼吸,跟他曾經見過的喪屍完全不同,可他們同樣嗜血。
不同的是,只要活物不靠近,吳老三不會有強烈的吞噬欲望,就像是——鬼上身一樣。
顧明東暫時沒辦法處理這個人,只能將他帶到了深山,卻意外發現進入藍寶石區域之後,吳老三安靜了許多,而且絕對不會離開。
他做過實驗,即使不在山坑裡頭,吳老三也痴痴傻傻,完全不離開這裡一步,這跟他在外頭的反應截然不同。
在外頭的時候,吳老三可是滿山亂竄,連他都找不到。
他的猜測沒錯,這一片藍寶石,那些藏著恐怖黑氣的禮器,與未來的末世息息相關。
在上河村一帶,烏雲被驅散,月光越發的明亮。
而在遙遠的港城,原本大好的晴朗天空,卻忽然烏雲密布,徹底遮蓋住了滿月。
一棟建立在半山腰的豪宅中,此刻依舊是燈火通明,裡頭輕歌曼舞,觥籌交錯。
如果顧明東在這裡,肯定能一眼認出來,那穿著酒紅色露肩長裙禮服,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女人,就是曾經被王麻子家暴也不敢吭聲,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的杜萍萍。
杜萍萍已經大變了樣,此刻她臉上帶著精緻的妝容,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只有眼角的魚尾紋和粗糙的手掌,才會透露出她那麼多年的苦難。
端著一杯紅酒,杜萍萍似乎覺得屋內有些悶,走到陽台想透透氣。
但她剛出來,大哥就很快跟了出來:「怎麼了?」
杜萍萍晃了晃酒杯:「大哥,爸為什麼廢了那麼的大的力氣,也要把那個姓錢的小子接過來?」
杜臻眉頭一皺,低聲道:「這是爸的決定,你可以好奇,但不能反對。」
「我只是覺得奇怪。」杜萍萍嗤笑了一聲,「而且我什麼時候有過反對的權利。」
如果不是老頭子發現自己不能生了,恐怕早就把他們這兩個留在大陸的兒女忘了,哪裡會費勁功夫將他們接過來。
一想到老頭子在這邊吃香喝辣,他們兄妹卻吃盡苦頭,杜萍萍心底就升起濃濃的不甘心。
杜臻自然知道妹妹的想法,他反過來安慰道:「想開點,至少他只有我們兩個兒女,就算家裡頭有再多的姨太太,以後家產也都是我們的。」
杜萍萍臉色一沉:「我只是不甘心。」
「如果你真的不想聯姻的話,我再去勸勸爸。」杜臻對妹妹是真心疼愛的。
杜萍萍搖了搖頭:「不必了,聯姻也沒什麼不好的,我還得謝謝人家瞧得上我這種殘花敗柳,雖然他為的也不過是老頭子的錢。」
杜臻只能嘆了口氣。
兄妹倆一時相顧無言,杜萍萍沉默許久,忽然開口道:「大哥,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埋在心底,這些年覺得很是不安。」
「什麼事情?」杜臻開口問。
杜萍萍抿了抿嘴角:「你還記得上河村嗎,那邊有一戶姓顧的人家。」
杜臻奇怪問道:「怎麼了,難道他們欺負過你?」
杜萍萍搖了搖頭:「不是的,他們家倒都是好人。」
「來到港城後,爸見到我們那一天晚上,忽然來到我房間門裡頭,他追著我問了好多上河村的事情,而且著重問了顧家。」
杜萍萍掐著自己的手指頭:「他聽見顧家過得不錯,當時臉色很難看。」
杜臻聽了也覺得奇怪:「爸在乎上河村的農戶做什麼?」
就算杜家以前是上河村附近的地主,但其實他們跟本地的農戶關係並不密切,更別提老顧家是後來戰亂才搬過去的,雙方應該很少有交集才對。
杜萍萍搖頭道:「我不知道,但爸很在意。」
「後來有一次他喝醉了,我照顧他的時候聽他在說,老顧家過得好,杜家就得倒霉。」
杜臻一聽,倒是鬆了口氣:「你就是因為這件事覺得不安?」
他笑著說:「爸年紀大了,所以老是神神叨叨的,他那個人最是迷信,指不定又是聽了哪個瞎了眼的大師的話,所以才會這麼說。」
「但咱倆可是都接受過西式教育的,這些話你聽聽就算了,不用相信。」
杜萍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無從說起。
很快,她嘆了口氣:「也許是吧。」
「好了,回去吧,大家還在等你。」杜臻抬了抬手肘,杜萍萍挽住他的手,走了進去。
兄弟倆都不知道的是,就在杜家大別墅最偏僻的位置,一棟小二樓的房屋內,此時正爆發這激烈的爭吵。
杜家姐妹覺得奇怪,甚至一度懷疑是父親私生子的人,正是錢知一。
此刻的錢知一面容憔悴,衰老的像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就如同當年他那位三叔一樣,眼角都已經耷拉下來。
曾經陽光帥氣的面容,已經被摧殘的只剩下邊角。
錢知一眼睛通紅,雙目赤血,口中憤怒的嘶吼著:「為了來港城,我連兒子都沒了,現在你就讓我待在這鬼地方?」
「如果只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我需要想盡辦法來這裡嗎?」
「當初可是你說的,只要我把孩子交給你,你就能保證錢家恢復到原樣,可現在呢,我他媽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只能縮在這鬼地方。」
站在他對面的男人臉色平靜,任由他發泄夠了,發泄的累了,才開口道:「你鬧夠了沒有?」
錢知一惡狠狠的瞪著他:「吳傑,錢家倒霉,你以為自己能好過!」
這話顯然觸怒了男人,他冷笑一聲:「錢知一啊錢知一,我現在才發現你們錢家的男人一個個都是軟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把我妹妹一個人丟在上河村,結髮夫妻說扔就扔,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像你這樣的人哪來的資格譴責我?」
如果細看,不難發現站在錢知一面前的男人,容貌與吳夢婷有三分相似,只是年紀略大一些,看著也更陽剛。
錢知一臉色極為陰沉,眼神就像是要擇人而噬。
吳傑卻顯然並不把他放在眼裡,嗤笑道:「到了現在你還沒看清現狀嗎,錢家失敗了,你爸,你叔叔,連帶著你兒子都沒了。」
「你們錢家總是這麼高高在上,自以為能成為天道寵兒,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跌得這麼慘吧?」
錢知一牙齒咬得咯咯咯作響。
吳傑拍了拍他的臉頰,笑著說:「你把夢婷丟在上河村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做人要知道好歹,咱們現在都寄人籬下,你再這麼鬧騰,等杜家老爺子回過神來,咱倆都得掃地走人。」
吳傑的話砸在錢知一臉上,讓他覺得無比的恥辱。
但經歷過無數的錢知一,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高揚著頭顱的世家子弟,他永遠都無法忘記自己回家的那一刻,父親和三叔的屍體就別掩埋在地窖里。
即使已經過去多年,錢知一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他們被抽乾的恐怖樣子。
他真的害怕自己也變成那副模樣。
看著錢知一的臉色變化,吳傑知道他已經冷靜下來,嗤笑一聲:「你急什麼,錢家沒了,杜家老爺子比你更著急。」
他意有所指的說:「畢竟沒有了錢家,所有的反噬可是會一下子都砸在他的頭上。」
錢知一死死掐著自己的手:「錢家是沒了,但我還活著。」
杜家老爺子費心心思把他弄過來,可不是為了當年的革命友情,而是想讓他成為那一道防火牆。
錢知一對此心知肚明,才越發的害怕。
吳傑笑了笑:「那你就乖乖的結婚生孩子,多生幾個,生的越多,你能活得越長。」
錢知一臉色一青:「那是我的骨肉,不是隨便抓來的貓狗。」
吳傑嗤笑道:「反正你都做過一次了,怎麼,現在有良心了?」
不等錢知一說話,吳傑又說道:「死了全家確實是很慘,但你看看我,我爸我大哥不也都死了,我妹雖然還活著,但恐怕生不如死。」
「錢知一,你要記住,咱們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個人倒霉,其他人都跑不掉。」
錢知一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許久,他才艱澀的問了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吳傑沒回答,只是淡淡說道:「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情。」
扔下錢知一,吳傑迅速的離開小二樓,朝著主樓的方向走去。
杜老爺子正坐在客廳內,他閉目養神,聽見聲音淡淡問道:「安撫好了。」
「教訓幾句就聽話了。」吳傑顯得十分恭敬。
杜老爺子點了點頭。
吳傑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吧。」
吳傑這才道:「顧家那邊是不是要派人……」
他做了個滅口的手勢。
杜老爺子冷哼:「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別人不知道,杜老爺子卻心知肚明,老顧家不過是明面上的幌子,跟錢家一樣擺在前頭的防火牆罷了。
真正會讓一切變得糟糕的,是白家人!
杜老爺子沉吟道:「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會派人處理。」
他心底後悔起來,當年就該斬盡殺絕,誰想到一時心軟,反倒是留下了禍害!
哎,誰能想到中國忽然亂起來,以至於他的人跟丟了,如今竟是找不到白家人的下落,以至於現在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