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秘密情人?

  第二天姜琳自然沒起來看日出,看個三竿高的太陽還差不多。

  她起來的時候家裡靜悄悄的,聽見程如山的聲音便趴在窗欞里往外看了看,他居然在院子裡鍛鍊,讓她驚訝的工具只有一條手掌寬的凳子。這會兒他身體筆直倒立,雙臂交疊壓在凳面上,然後小臂撐起、放下,如此反覆。

  姜琳看得目瞪口呆。

  幾次之後,程如山抬頭朝她笑了一笑,手掌一撐,翻身躍下板凳。

  姜琳立刻大聲鼓掌,「好!」

  程如山以往很少在家裡練功,都是早晨一大早去田野里,怎麼練的別人都沒見過,除了在家裡逗孩子玩兒,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呢。

  程如山進堂屋把蓋在鍋里的早飯端出來,招呼姜琳吃飯。

  她下地趕緊洗漱,坐在桌前慢慢地喝溫水,想起朱俊傑昨天說的,晚上她都沒得空問他,「你有什麼好事兒啊?」

  程如山給她剝了一個水煮蛋放在碗裡,「也沒什麼,我們成立了一個運輸隊。我是隊長,戴國華副隊長,率屬於部隊,有固定工資和福利。」

  「好啊!」姜琳很高興,「那以後能不能給你城市戶口啊?」

  如果程如山有城市戶口,那他們就能把大寶小寶都帶出去,到時候去城市裡讀書。

  程如山:「省城戶口現在拿不到,如果活動一下,可以拿到縣裡的。」

  縣裡啊。姜琳想了想,可她想去省里呢,縣裡也沒大學。

  程如山笑了笑,伸手在她下頜上輕輕捏了捏,「不要失望,過兩年爭取去省里。反正我們運輸隊隸屬於省區軍,辦戶口還是有辦法的。」

  對普通社員來說,那比登天都難,一輩子也辦不到的事兒,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難。更何況,他從來就不怕事情難,只要有路,再難也能辦到。

  凡是她想要的,他都給。

  「冬生真棒!」姜琳朝他撒嬌地笑笑。

  程如山幫她盛了粥過來,順便給自己盛一碗陪她一起喝,他喝了一口粥,不緊不慢道:「昨晚誰說我壞來著?」

  姜琳噗的一聲,把粥噴在旁邊地上,嗔道:「程如山,你是魔鬼嗎?」

  夫妻之間就不能說點正事兒嗎?逮著一切機會就要調戲人嗎?

  程如山正色道:「專心吃飯,別嗆著。」

  姜琳:「……」我咋那麼想揪你耳朵呢!

  等姜琳吃完飯,程如山問她:「上午有什麼安排?」

  姜琳仰頭看了看天,嘆道:「起來就要晌天了,還有什麼上午啊?我的上午被人偷走了,哎,時間啊,最不等人。」

  程如山:「……」他默默地把飯桌收拾了,刷刷碗,「我陪你去磚窯廠?」

  姜琳:「你沒有自己的安排嗎?」盯著我幹嘛?我都怕你了!程如山剛回來和要走的兩天,她恨不得躲他遠遠的,再也不提想他的事兒。

  程如山:「要是你不去上班,那跟我出去。今兒中秋節,去公社逛逛,買點東西。」

  姜琳聽他說出去,那還不錯,反正不和他呆在家裡廝混就行,她說把文生大寶小寶帶上。

  程如山去穿上外衣,「娘帶他們去了,說要抓蟲子呢。」

  最近秋收農忙,學校放假幫忙秋收,小學生也是愛去愛不去的。

  本來程如山回來,大寶幾個肯定黏著他的。不過小老太太跟兒子可有默契,每次都主動把文生大寶小寶領出去,絕不讓他們打擾小兩口二人世界,特別會給兒子製造機會。

  他們去了供銷社,程如山走之前就找人幫忙弄的玻璃,這會兒來拿。

  姜琳一早就想弄玻璃,但是買不到,沒想到程如山已經買了。她高興得很,趁人不備就對他搞點小動作,對他拋個媚眼或者嘟嘴給個飛吻,弄得程如山表面淡定,心裡卻癢得很,想著回家收拾她。

  供銷社有玻璃,基本不賣給普通社員,都是給各單位準備的。這會兒正好有一些切割好的。玻璃數量有限,程如山先買了兩間正房的,大窗戶是六片,後面小窗戶兩片,其他屋子等有機會再買。

  鄉下很多屋子沒有玻璃,不是透風潲雨就是晌午後屋裡光線暗淡,裝上玻璃窗,就能解決這些問題。

  這座院子和其他人家的院子不一樣,別人家一般就是簡單的一馬三箭窗欞,他們家做了窗戶的,夏天糊窗紗,冬天糊窗紙,現在鑲玻璃也方便,明亮通風。

  玻璃很沉,程如山去朱俊傑那裡推個獨輪車,把玻璃推回去。

  經過公社大院的時候,有幹部碰見他們,都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程福貴滾蛋,他們都知道是程如山的功勞,既暗暗叫好也心懷兩分感激,因為程福貴不滾蛋,他們也起不來啊。更何況,程如山雖然為人低調,可他名聲在外,公社幹部們自然也想與之交好。

  程如山和他們聊了幾句,表示去供銷社買了點玻璃。

  那幹部笑道:「有封玻璃的油泥嗎?沒有來這裡拿點,我們前幾天剛換了破窗戶。」

  程如山道謝,就和姜琳去拿油泥,順便拜訪一下公社書記幾位。

  孫書記跟他聊了一會兒,說起外面的形勢,又聊到雲野湖。程信達是徹底瘋了,程福貴在那裡也不好過,一直想申請保外就醫來著,可惜沒成功。

  等差不多,程如山告辭,帶著姜琳推著玻璃回家。

  姜琳感覺得出,他不是很想和公社的幹部們打交道,雖然很客氣尊重的樣子,卻也疏離,並沒有要刻意交好的樣子。她和他是夫妻,他不避諱她,所以她已經了解他很多小習慣和動作。

  他們回家,閆潤芝已經回來準備做午飯。

  大寶小寶在玩蹺蹺板,文生幫他們在凳子上放了一塊板子,倆孩子一人一邊壓著玩兒,文生則在一旁練劍。姜琳看他把一套太極劍耍得有模有樣,行雲流水般,都可以去表演了。

  文生見姜琳看她,耍得更賣力,姜琳便給他鼓掌。

  文生收了劍進屋拿幾封信給她,「娘,有信。」

  姜琳看了看,有娘家來的,還有呂航,另外有一封沒有落款,寄信地址是她的高中學校,還有一封寫著程如山家收。

  姜琳琢磨了一下,程如山收就是程如山收,為什麼是程如山家收呢?這是寫給他們一家的?

  她就把信朝著程如山揚了揚,「是不是你的信啊?」

  程如山在弄玻璃,「誰來的?」

  姜琳看了看,寄信地址很陌生,她念了一下。

  程如山:「不知道是誰,你看看。」

  姜琳便把其他的揣兜里,拆開這封信,裡面疊得厚厚的信紙,她打開看看,稱呼居然是:親愛的山哥見字如面。

  呵呵,親愛的山哥。

  姜琳扭頭去看正忙碌的程如山。

  他五感敏銳,立刻就意識到她不善的目光,扭頭朝她看來,「怎麼啦?」

  姜琳:「沒什麼。」她拿著信去僻靜地方看。

  走了兩步,又看到一句,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她心頭一股火兒蹭就起來,一目十行看下去,越看越生氣,不等看完感覺自己炸毛了。她一生氣把信揉搓塞在口袋裡,氣呼呼地走出去,她要冷靜一下。

  文生望著她的背影,對程如山道:「爹,我娘生氣了。」

  程如山:「生氣?」剛才不是好好的嗎?他把玻璃放下,手上都是油泥,一時間弄不乾淨,就對文生和大寶小寶道:「去看看。」

  文生直接連木板把大寶小寶扛下來,領著他倆去找姜琳。

  他們找了一圈,卻沒找到姜琳在哪裡,喊幾聲問問路上的人也沒找到,只好跑回來。

  小寶:「冬生冬生,琳琳不見了!」

  程如山用土把手搓了搓,又拿肥皂洗洗乾淨,「什麼不見了?要吃飯的,她肯定就在外面。」

  他們去繡花坊、菜園、家附近轉了轉,真的沒找到她。

  文生:「去磚窯廠了?」

  大寶:「要吃飯了,不可能去。」

  文生著急起來,「壞人給娘抓走了!」他立刻就要衝回家拿劍。

  程如山一把抓住他,「你娘跟咱們躲貓貓呢,不是抓走的。你們回家躲著,我去外面找。」

  大寶小寶一聽娘捉迷藏,他們來了精神,立刻和文生一起家去躲起來。

  程如山自己在附近觀察一下,猜了猜去東河邊。

  果然,他看到姜琳站在河岸上,正在扔石頭打水漂。她力氣大,技巧不錯,水漂打得很漂亮。只見她拿著一塊薄薄的鵝卵石片,雙膝彎曲左手揚起,右手壓低手臂發力遠遠地丟出去,那石片就咻咻咻的,在河面接連點過。

  程如山替她數了一下,居然有5個落水點,很不錯。

  姜琳卻不滿意,又撿起來一塊,「我要把你丟出去,必須摔七次!」好像那石子是某人一樣。

  她再一次擺好姿勢丟出去,這一次六個。

  程如山雙手插在褲兜里,看她一遍又一遍的丟石子,最多就是六個落水點,再不能多的。

  他道:「已經很好了,別人頂多三四個。」

  姜琳扔了石頭拔腳就走。

  程如山大步追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笑道:「你這是跟誰生氣呢?」

  姜琳扭頭瞪他一眼,「你說呢?」

  程如山有些委屈,「我什麼也沒做啊。」

  姜琳:「沒做?來,程如山同志,我採訪你一下,幫你回想回想。」

  程如山笑了笑,「行,你說吧。」

  姜琳:「你什麼時候和誰大冷天的一個被窩取暖啊?」

  程如山修眉一凝,垂眼看她,「媳婦兒……」

  「別沒正經!」姜琳努力冷著臉。

  程如山:「戴國華他們算嗎?」他們出車有時候只能露宿野外,就一個帳篷一床被子擠擠,當然穿著衣服擠。

  姜琳:「不算,再提醒你一句,好喜歡你健美又漂亮的身體,充滿恐、怖的爆發力……」她心裡酸透了,扭頭看向水面。

  程如山眉眼一沉,「信?哪個混蛋寫的信?」

  姜琳冷冷道:「你的小情人咯。」

  程如山笑不出來,伸手去抱她,卻被她甩開。

  姜琳站開兩步,「我們約法三章過的。」頓了頓,她斬釘截鐵地說:「你要是外面有人,咱倆就離婚,以後老死不見!」說完她轉身就走。

  程如山動作很快,一下子堵住她的路,「琳琳,如果我給了你不忠誠的信號,你告訴我。如果有誤會,你說出來。」怕她反應激烈,他沒有去碰觸她。

  他從來沒這樣著急,但是再著急也不會讓自己亂了分寸,既不會傷害她,也不會不清不楚地放她走。

  姜琳不知不覺地已經淚流滿面,她用力擦擦眼淚,「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走開。」

  程如山見過她很多次掉眼淚,激動的,感動的,聽故事流下同情的淚,或者與他歡愉的時候流出的眼淚……

  唯獨這一次,是她傷心的淚水,這樣的眼淚讓他心碎。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原來女人的眼淚是最強大的武器,會讓他堅硬的心如繞指柔,也會讓他淡漠的心如刀割。

  痛。

  這是對他來說很陌生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不太感覺得到痛,哪怕自己會死,他都沒有感覺到痛。因為他知道,生老病死是註定的,尤其他們家那樣的出身。

  所以,死亡不能讓他感覺到痛。

  只有她傷心的樣子,會讓他覺得從心口開始,有玻璃裂痕一樣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蛛網一樣傳遍全身。

  初始是鈍鈍的,然後某一根某一縷神經的痛感開始尖銳起來。

  他不能失去她。

  「琳琳,把信給我看看。」他朝她伸手,聲音異常的隱忍溫柔,生怕自己心頭的暴戾會流瀉出來嚇到她。

  姜琳猶豫一下,「撕碎了,」她指指河邊,「扔河裡去了。」

  程如山知道她撒謊,「告訴我,還寫了什麼。」

  「感謝你那段時間日日夜夜的陪伴,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感謝你用身體溫暖我漸冷的身心,感謝你用生命挽救我的靈魂,感謝你……」她都不知道自己記憶力原來這樣好,背得一字不差,真是踩在碎玻璃上跳舞的感覺。

  心臟一抽一抽的。

  程如山原本冷凝的眉眼突然就舒展開,嘆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把信給我,我給你解釋。」

  姜琳:「不需要,我自己會看。」

  程如山看她雖然腮邊有淚,眼神卻似嗔還嬌,分明就不是發怒的樣子,先前的那些傷心也消失不見,倒像是……惡作劇逗他。

  這個壞女人!

  程如山心頭一陣溫柔和無奈湧上來,一把將她抓住,「給我看是哪個混蛋寫的,我要讓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做男人!」

  姜琳嘟嘴:「不做男人做女人給你當情人咯。」

  程如山也不要信了,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不容拒絕地朝她親過去。

  姜琳被親得差點缺氧窒息,如果不是他最後大發善心放開她,她會暈倒在他懷裡。

  「你再這樣嚇我,我就……」程如山不說,只是低頭看她,幽黑深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鎖著她。

  姜琳眼角還有淚,卻笑靨如花,「你就怎麼治我?」

  他喟嘆一聲,一點脾氣都沒了,「我就吃了你。」他懲罰地咬她的唇,然後攻城略地,讓她躲無可躲。

  姜琳軟在他懷裡,嬌嗔,「那誰讓你有那樣的壞蛋朋友,專門來破壞我們的感情?」

  那信寫的啊,那個火辣,那個煽情,那個曖昧,那個充滿了荷爾蒙的肉慾,那個氣人!

  在家裡剛看信的時候她真的很生氣,但是不想影響老人孩子,所以跑出來冷靜一下。

  她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有一點不好的事情就悲觀地盪到谷底,不要被爸媽的婚姻、卞海濤的背叛在心裡留下陰影影響她和程如山的感情。

  可有時候腦子是不受控制的,尤其對自己最在乎的人,很容易因為這樣那樣的情況冒出一些最傻、最痛的念頭來。

  比如:他雖然說以後不會有別的女人,可他以前是不是有個刻骨銘心的情人?過命的交情,那得多深的感情?會不會舊情復燃!

  她一直都害怕婚姻,她爸爸出軌帶給她很沉重的傷害,遠甚於卞海濤帶來的。有句話這說的「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跨越時空遇到他,她覺得自己也是幸運的,他如父如兄,亦師亦友,他是她的戀人、丈夫,他讓她覺得不再孤獨,不再沒有安全感。他給了她心底缺失的一切,愛情、親情、體貼、尊重、支持,哪怕是簡單平凡的農家日子,她也過得有滋有味。

  程如山對她的意義和別人不一樣。

  她突然意識到,如果程如山背叛她,她做不到表面說的那樣瀟灑,可怕的是,失去他可能會讓她失去自我調節和療愈的能力。

  她一直在打水漂,用這樣需要力量、技巧、全部注意力的方式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等她冷靜下來,繼續讀信就發現不對勁。

  這信有問題啊,雖然火辣辣的容易讓人想歪,但是寫得很虛,用這樣的語氣和措辭,分明就是故意挑釁。

  如果真是情人想和他回憶舊情肯定不是這樣的感覺,更何況收信人還是程如山家,一看就是搞事情的!

  一旦冷靜下來,發現破綻,那就處處都是漏洞。

  再者程如山從來不會道聽途說指責她,她自然也不會僅憑一封信。即便是真的,再無法接受她也會聽他親口承認。

  但是,她還是要藉機跟他強調自己的底線,讓他出門在外莫要忘記,結果一說信反而把自己虐到哭。

  哪怕知道眼前這封信不是出自真的情人之手,以後會不會有真的?如果真有,她怎麼辦?這麼想著,就入戲了,心疼得不行。

  誰還沒個胡思亂想把自己虐到的時候呢?

  程如山把她親得嘴巴有些腫才放開她,「給我看看信。」

  姜琳從口袋裡掏出來給他。

  程如山拿過去看了一眼,「字跡不熟,措辭……」他想了想,腦子裡過濾幾個人,都不像。但是有這樣經歷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所以脫不了他們。

  姜琳還是有點吃醋,「喲,日日夜夜,依偎取暖,以命換命,情深意重啊。」

  程如山:「……」讓你一說怎麼問題這麼大呢。

  他想了想保密原則,道:「執行任務,山洞裡。」

  姜琳:「不要臉!」孤男寡女、哦不對,孤男寡男,漂亮的身體、爆發力,呸!

  程如山:「一共有六個人呢,天冷,下雨,還有泥石流,不擠在一起也沒辦法。」

  姜琳抱著他勁瘦的腰,揚起小臉看他,「那你有沒有被人占便宜?」

  他長得這麼俊,身材那麼好,會不會有心裡齷齪的趁機占他便宜?哼!

  程如山笑起來,抱了抱她,「我們那幾個,顧明翊長得漂亮,需要扮女人都是他去,就算被占便宜也是他被占。」當然誰敢不經允許占顧明翊那摳貨的便宜,估計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姜琳不服氣,「那也沒我冬生好看。」

  程如山忍不住又親她,「這信估摸是他寫的,回頭找他算帳。」

  在程如山的認知里,顧明翊可沒這麼騷,寫這樣過火的惡作劇信件,但是除了他,其他人不會這樣。畢竟這段時間他跟顧明翊聯繫比較多。之前他說送自己一份大禮,原本以為是程福貴的證據,這麼看,這小子憋著壞,在這裡等著呢。呵呵,等著。

  被信這麼一鬧,小夫妻倆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不一樣,似乎感情更增進幾分,這是一種很奇怪又甜蜜的感覺。

  原本以為夠情濃意濃,結果發現吃吃醋居然還能增進感情,讓兩人的心貼得更近一些。

  這也是他們自己沒想過的,畢竟也沒多少戀愛經驗,他戀愛經驗為零,她約等於零。

  姜琳有些不好意思,就道:「回家吃飯了。」

  程如山卻牽著她的手往河底下去,「洗洗臉。」瞧她哭得眼睛一圈紅,跟抹了胭脂一樣儂妍,嘴唇嫣紅帶腫,要這會兒回去被人看見,回頭她指定又害臊怪他不提醒。

  姜琳洗洗臉,再去折一把柳條扭個草帽子戴上,這樣人家就看不見啦。

  太機智了。

  看她笑靨如花的樣子,程如山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這也讓他知道媳婦兒生氣還是很可怕的,以後必須注意,絕對不能有什麼不可控的情況出現,他心臟受不了。

  「以後有什麼就問,不許逗我。」他發現自己不頂嚇,她要是真誤會,非要和他離婚,他不敢想他會做什麼,反正不會讓她離開就是。

  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小聲:「我儘量。」

  到了家,老兩口已經帶著文生和大寶小寶吃過飯,孩子們玩捉迷藏等她回來找呢。

  看爹娘回來,文生立刻提醒他們。

  大寶和小寶趕緊藏好,小寶忍不住:「琳琳,快來找我啊。」

  大寶:「你一喊,媽都聽見啦。」

  文生:「那你又喊。」

  大寶小寶立刻不出聲了,連呼吸都憋著。

  姜琳就去雞窩旁邊把趴在一堆乾草里,撅著小屁股的小寶給拎出來,再去南屋一個扣著的簍子裡把大寶給抱出來。

  小寶哈哈大笑:「我琳琳真厲害,一找一個準兒。」

  大寶瞅瞅她,「你咋哭了?誰欺負你了?」

  文生一聽有人欺負娘,立刻跑過來,「咱們去打他!」

  姜琳忙道:「誰哭了?我才沒哭!我這是迷了眼搓的。」

  大寶不信,拿眼去瞅程如山,「爹,你說呢?」

  程如山笑了笑,不說話進屋去了。

  小寶:「哎呀,我也眯眼睛了!」他小手立刻搓眼睛。

  姜琳急忙道:「眯眼睛不要搓,給我看看。」

  大寶小寶和文生哈哈大笑。

  姜琳:「……」你們是魔鬼啊?我吃飯去了!她轉身跑了。

  程蘊之以為他們出去忙什麼,問了兩句就讓他們趕緊吃飯。閆潤芝瞅瞅小兩口,拿眼睛瞪自己兒子,示意他不許欺負姜琳。

  程如山無辜地攤手,表示自己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閆潤芝把飯菜端出來,笑道:「寶兒娘,晚上過中秋,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姜琳想了想,和閆潤芝在一起這麼久,好像每天都不需要為吃的發愁,不管做什麼總是合口味的。她笑道:「我們做肉夾饃啊?」

  其實肉夾饃對閆潤芝來說,是非常簡單的做法,還不如擀餅卷菜和肉呢。

  「正好發了面晚上蒸饅頭呢,順便烙幾個饃。」閆潤芝美滋滋地開始盤算,晌午她做了一些滷味,裡面有豬腳、豬頭肉、口條、豬耳朵等,等晚上熱饃夾涼肉,再做點調料蘸著吃,寶兒娘肯定喜歡。

  她在這裡說,姜琳就在那裡口水著,之前的那點點不愉快早煙消雲散。

  閆潤芝看姜琳又笑得開開心心的,她就高興,兒媳婦兒可好哄了,有好吃的什麼煩心事都忘了。

  她給姜琳挑了一個帶筋的豬腳,「小時候我嫲嫲跟我講女人多吃豬腳,可滋補,尤其這裡面的筋。」

  姜琳道謝,讓他們只管吃,她專心和豬腳做鬥爭。滷煮的豬腳色澤油亮,醇香濃郁,咬一口是飽滿的幸福感。她把皮和筋撕下來吃掉,肉留給程如山吃。

  這個中秋節過得更有意思,大寶小寶有收音機聽,有蘋果、石榴、哈密瓜,還有月餅,最關鍵的是,爸爸媽媽都在家,讓他們說不出的歡喜。

  大寶:「媽媽,小舅說城裡有人寫東西就賺錢,拿可多工資,是真的嗎?」

  姜琳笑道:「是真的啊,那叫作家。作家工資比一般工人要高很多,他們還有稿費。」

  小寶立刻道:「那我要當作家。」他看看文生,又問:「還有唱戲的吧?外公他們那裡有劇院,演員也拿工資呢。」

  文生一聽道:「我可以唱戲!給我工資嗎?」

  姜琳:「你們還小,再大一些啊,那些作家、演員都是像爸爸媽媽這樣年紀。」

  文生:「電視裡有小演員呢。」

  姜琳:「嗯……咱們鄉下沒有路子啊,就算城裡人,也不是隨便能進的。」她不是很了解行情,不過看他們滿臉期待的樣子,她表示要讓外公他們給好好打探一下。

  大寶小寶立刻覺得馬上就能幫家裡賺錢,非常開心地把自己的故事本子拿出來,商量一下能賺多少錢。

  看他們一本正經的樣子,姜琳覺得好有壓力啊,難道家裡讓他們覺得太窮了嗎?他們要窮人孩子早當家,這么小就要賺錢?

  殊不知正是她的努力,影響了文生和大寶小寶,他們看著爸爸出去跑車賺錢,媽媽開磚窯廠,嫲嫲繡花,爺爺寫東西,他們也不能閒著啊。

  晚上一家人賞月聊天,九點多大寶小寶才跟著爺爺嫲嫲回屋睡覺。

  程如山伸手摸摸姜琳的臉,「冷嗎?回屋吧。」

  姜琳穿著輕薄的小棉襖,還披著程如山給她帶回來的一條羊毛毯,一點都不冷。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再坐會兒,你看月亮好美。」

  圓月當空,如銀盤,皎潔明亮,讓她覺得看一夜都不膩。

  當然,是因為身邊有他。中午跟他鬧了一下,這會覺得和他更貼心,恨不得分分鐘膩在一起。

  夜涼如水,程如山把她抱坐在懷裡攬著她。

  他們在月光下親吻,他垂首看她的眼裡有光,便覺得心裡也一片明亮。

  姜琳早就洗漱過,她爬上炕想起還有幾封信,拿出來看看。呂航和潛博的依然一個信封,潛博告訴她一些城裡的變化,呂航的跟上一封差不多。她看到最後一封學校寄來的,有點好奇,結果打開一看,稱呼是:琳琳。

  姜琳一眼就認出筆跡,立刻翻到最後一頁看看落款,果然是:你的濤。

  兩個卞海濤筆跡一模一樣,真是巧。

  她頓時一陣惡寒,真想撕掉拉倒,她耐著性子粗粗看了一遍,開頭非常曖昧懷舊的語氣問好,然後各種回憶兩人的曾經,非常細碎的一些小事,說他多麼懷念從前,希望不是他一個人一廂情願,希望她依然記得兩人的昨天。

  不過,他隻字不提孟依依。

  姜琳撇嘴,不要臉!

  她有點心虛,偷偷抬眼去看程如山,他恰好一邊擦臉一邊看過來,仿佛捉到她什么小動作一樣。

  姜琳立刻不動聲色地把信都收起來,「呂航和姜興磊他們寫的信,你要看不?」

  程如山看她那有點虛飄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有點事兒,不過她一副沒有絲毫破綻的模樣,他自然也不拆穿她,笑了笑,「說什麼?」

  姜琳就大體說了一下,呂航的那些花式兒吹捧就算了,酸人。

  她把信都收起來,丟在窗台的草編盒子裡,當著程如山也不好把卞海濤的信毀屍滅跡。

  程如山上了炕,瞥了一眼,「學校給你寫信?」

  姜琳:「嗯。」

  她也不確定他知道多少卞海濤的事,沒個引子打開話頭,她也懶得說那渣男,破壞氣氛。

  程如山沒再問,他從來不會偷看她的東西,姜琳秉性如何他自己了解,就她以為他不知道的那些事他也一清二楚,他不管過去。

  他拿了被子鋪開。

  姜琳:「怎麼換了個方向?」

  程如山:「有玻璃窗,在這裡可以賞月啊。」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樣。

  姜琳臉紅了,又暗道幹嘛不好意思啊,我倆可是合法的。她撲上去把他壓在窗台上,在他臉上摸一把,「小兄弟,來給姐姐看看你漂亮的身體唄。」

  程如山:「……」他雙肘靠在窗台上任她調戲。

  月光從玻璃窗斜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瑩潤如流光涌動。姜琳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嘖嘖,身材不錯啊,結實漂亮,肌理流暢,增之一分太壯,減之一分太弱,就這樣又漂亮又有爆發力哦……」雖然知道那信是某男惡作劇,她還是酸了一下。

  程如山:「……」他抬眼鎖住她,她的臉迎著月光,潔白明媚,一雙澄澈的眸子含著笑,帶著一抹狡黠。

  他開口,嗓音有些暗啞,「媳婦兒,不調戲你都要哭,現在怕是要哭不出的。」

  她兀自嘴硬,「我會哭!你也太小瞧人,基於男人和女人的構造不同,你……」

  她腰上一緊,瞬間翻了個身,被他壓在下面。

  「爆發力,嗯?」他盯著她,月上中天,落在她眼睛裡,如同波光蕩漾的湖面,誘人至極。

  他看了一瞬,最後還是壓抑住洶湧的浪潮,溫柔地對待她,讓她體會著和風細雨慢慢地變成疾風驟雨,直到潰不成軍。

  ……

  這一次程如山在家呆了六天,等他離開再回來,已經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這日上午姜琳正在家裡複習功課,如今她已經不做其他的只專心複習,只等著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

  她複習累了,就起來溜達一下,心血來潮撥弄一下姜大哥給組裝的十管收音機,能收外國台呢,調台的時候突然就聽到新華社消息。

  姜琳一下子呆了。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可從收音機里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無比震撼。

  中央決定恢復高考!

  雖然她約摸知道考試在11月底12月初,可確切消息沒下來她還是忐忑不安的。萬一這個世界不是按照她知道的軌跡來呢?畢竟這一世有些大事和她前世不同的。

  現在好了,塵埃落定!

  今天是10月21日,高考具體時間和考題各省自己確定。

  她又趕緊去調省內電台,可惜還沒有公布本省的考試時間。

  就在這時候文生和大寶小寶跑回來,高喊著:「娘,我爹回來啦!」

  姜琳一高興丟下書和他們跑出去,她真的好開心,恢復高考,她準備這麼久的事情終於有結果,不需要再一個人煎熬著。說實話,一個人複習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定力,一不小心就容易懈怠。好在她自控力不錯。

  程如山從外面大步走過來,她和大寶小寶飛快地迎過去。大寶小寶已經準備好起飛,要一人一個跳上爹的手臂,哪裡知道姜琳比他們快,一下子就跳到程如山身上去。

  程如山忙伸手接住她,笑道:「我媳婦兒真是越來越熱情了。」

  小寶:「琳琳,我來啦!」他一下子抱住姜琳的小腿把自己掛上去,大寶緊隨其後掛著另一隻。

  於是大家就看著姜琳掛在程如山身上,大寶小寶掛在姜琳的腿上。『

  這一家子!

  閆潤芝趕緊阻止大寶小寶:「快下來,把媽媽的腿累壞了。」

  姜琳摟著程如山的脖子,剛想親他一下,從他肩頭看到後面扛著東西過來的戴國華,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哎呀,一激動有些得意忘形。

  她趕緊道:「快放我下來。」

  程如山:「我媳婦兒這是害羞呢?」

  姜琳趕緊下地,跟戴國華打招呼,她開心道:「國華哥,剛才我聽收音機,中央恢復高考,你弟弟不是高中生嗎?可以參加高考了。」

  戴國華和程如山都盯著她。

  戴國華不敢置信:「琳琳,真的?」

  姜琳笑得雙眼彎彎的,「當然啊,收音機里說的,新華社消息,報紙肯定也有的。」

  程如山:剛才那麼激動,原來不是因為他回來啊。

  閆潤芝可高興,「寶兒娘真有先見之明,為了招工考試學習,沒想到可以高考了。準備這麼充分,一定能考上!」

  文生:「我娘一定會考上的!」

  大寶小寶也很開心,圍著姜琳轉圈,「琳琳要高考咯!」

  閆潤芝道:「寶兒娘,小舅知道不?趕緊拍個電報過去。」

  姜琳笑道:「他們肯定知道的。」

  在省城消息很多,估計前些天就在流傳,根本不會錯過的。最可憐的是鄉下插隊的知青以及鄉下的學生們,他們白天上工,沒有收音機,也沒有報紙,接收不到最新的消息。只怕等知道高考的時候,都已經快要開考。而且鄉下買書不方便,別說考試大綱、參考書什麼的,就基本的課本都不好弄。畢竟誰也沒想到中央會突然恢復高考,很多人一畢業就把書賣了,就算不賣也留不住,除非是真愛書的,一般都存不下。

  她道:「我去大隊告訴會計,大喇叭吆喝一下,通知所有知青和學生。」

  等姜琳帶著大寶小寶和文生跑走,程如山對戴國華道:「我得弄個省城戶口。」省城去哪裡都方便。

  戴國華啊了一聲,驚訝道:「如山,你就那麼肯定……」你媳婦兒能考上呢?大學是那麼好考的?就算以前讓考,一個班四十個學生,能考上兩個就是不錯的,還可能一個是大專。如今這麼多年不學,突然高考,哪裡就那麼肯定呢?

  程如山笑了笑,「我媳婦兒當然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