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國華踩剎車,程如山打開車門跳下地,俯身接住飛奔過來的文生和大寶小寶,他讓文生去後面車廂,又把大寶小寶送上去。
這一次姜琳沒來得及爬車就被他給送上去,自己也跟著上了車。
大寶小寶迫不及待地擠到他懷裡去,爭先恐後地跟爹說這些日子的事兒。
有倆小播報員,姜琳完全不用費唇舌,而且她發現,大寶不是之前以為的那麼內向,要看他心情以及對象,如果是他喜歡的人,他很會說。小寶更不用說,完全就是個小甜餅。
膩歪了一會兒,程如山就把大寶小寶交給文生,他則攬住姜琳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大寶小寶就領著文生在車上玩小青蛙,一路上連顛簸帶蹦躂,倆孩子玩得一頭汗。
到了水槐村村口,戴國華停車,幫著把程如山的東西拿下來,還有他幫程如山買的大米和一些當地沒有的調料。省城交通東西南北四通八達,還有運河通過,物資非常豐盛。
程如山帶著家人和他揮手道別,等戴國華開車走後,把大米炕上,讓文生拎著其他的東西。
大寶小寶幫忙拎著點心糖果,姜琳幫他拎著提包,一家人回家。
路上碰到小孩子,看著大寶小寶抱著糖果,饞得立刻流口水。
大寶對姜琳道:「媽媽,我能給他們一塊嗎?」
姜琳笑道:「你們自己決定啊。」
小寶忙道:「不要給!」
大寶:「他們現在不罵,改正錯誤,表揚一下。」
小寶:「他們沒給我們吃。」
大寶:「他們沒有。」
小哥倆嘀咕片刻,小寶勉為其難地讓大寶抓了幾塊分給他們,順眼的一人一塊,不順眼的兩人一塊,他討厭的半塊不給!
一共六個小孩子,鎖頭家小兒子沒得著,饞得哇哇哭。
小寶立刻高興了,對大寶道:「比打他好玩,哈哈。」
姜琳:「……」
到了家,文生腿長先跑進去,「爺爺嫲嫲,爹回來了。」
程蘊之和閆潤芝忙出來,正好商老婆子、青杏幾個也在西廂做針線活,聞言都從屋裡出來。
程如山跟他們招呼一聲,把東西送到堂屋去。
大寶小寶就給家裡每人分一塊糖,到青杏的時候,他分給她兩塊,「給國慶一塊。」
青杏有些害羞,「謝謝。」
姜琳發現自從文生來了,大寶更加懂事很有個大哥哥樣子,依然機敏卻不再渾身帶刺,對人越來越和氣,這是好事。
她把錢拿出來,分給商老婆子幾個。
商老婆子樂得豁牙子都露出來,「冬生媳婦,還用這麼急著發錢?」
姜琳笑道:「賣了就發。」她拿出帳本來,「一條條一件件都在這裡記著,付錢的沒付錢的都有數。」
「俺們信得過你。」商老婆子很高興。
青杏捏著自己賺的一塊錢,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家除了賣雞蛋,就沒有別的錢入項,自己竟然賺了這麼多?
有些人一塊錢不覺得如何,可對她來說,一毛錢都了不得,能買三個雞蛋呢。
她想起來,「姜知青,我娘說還欠著你錢呢。」
姜琳:「第一次你先拿著,欠的錢這裡也有帳呢,差不了。」發了錢讓她高興一下,回頭做得更好。
商老婆子看程如山回來,寒暄幾句,她就招呼其他人告辭。
因為人多,閆潤芝也沒單獨留她說話,給她們送出門去就回家。
程如山正在堂屋和姜琳幾個說話,小寶親得一直黏在他身上,「爹,你不知道我可想你啦。想得吃飯也不香,睡覺睡不著。」
姜琳:……每天野得他不知道多少累的,吃過飯溜達一會兒就說困,上炕半個故事沒說完就呼呼的,這是睡不著呢。呵呵,你騙傻子呢。
大寶和文生拿點心和糖果給爺爺嫲嫲吃,文生遞給姜琳一個花生酥,「娘,你吃。」
姜琳接過去順手給了閆潤芝,她吃不慣這種高油的東西。不過這時候人肚子裡沒什麼油水,吃點這種點心也很解饞的。
程蘊之把大隊給補償以及平反大會的事兒告訴程如山,還有那五畝地等,至於文生砍了程福貴的事兒,因為當著孩子的面沒說,等姜琳悄悄告訴他。程如山敏感,從程蘊之的話里話外,已經猜到發生意外。
程如山起身,對姜琳道:「去大隊走一趟。」
文生和大寶小寶立刻要跟上。
姜琳:「你們在家聽爺爺念書啊。」她把買的小人書、字典等都放在桌上,回頭讓爺爺收到書房去。
小寶:「我要跟著爹。」
程如山笑道:「爹回來住好幾天,從明天開始天天陪你們玩兒。」
閆潤芝:「爹娘要去辦正事,小孩子不能跟著。」
大寶小聲道:「是那個事兒嗎?」他直覺是大哥砍了程福貴的事兒。
姜琳沒想到他那麼敏感,忙道:「是的,爹去處理一下,就沒麻煩了。」
大寶立刻懂事地牽著小寶和文生的手,「你們去吧。」他又對小寶道:「看故事,聽完出去饞他們。」
其他孩子可沒人講這麼多故事,不知道多想聽呢。
小寶立刻來了精神,「好啊好啊。」他們現在會給其他孩子講故事,那些孩子聽得津津有味,對他們越來越友好,有幾個小孩子喜歡得不得了。
文生看了姜琳和程如山一眼,「爹娘你們早點回來啊,我可想你們。」
姜琳笑了笑,「會的。」
她和程如山出門,就把文生突然變了個人的事兒告訴程如山,「大隊幹部和知青們幫忙,還有商家嫲嫲、曾幹事他們都支持大事化小。」如果不是這麼多身邊的人作證支持,程福貴豁出去要鬧,只怕結局沒這麼理想。
這也是他們經營知青關係、大隊關係得到的好處,她心懷感激。
程如山側首看她,「大哥有沒有傷到你?」
姜琳搖頭:「沒的,就是嚇我一跳?爹說他不會傷害自家人的。」
程如山:「當年他在農場突然發瘋,爹阻攔他,他已經失去理智,隨手就把爹推到泥塘子裡。他認識你時間尚短,如果再有失去理智的情況,你只管躲開讓他去。」
姜琳怔了一下,隨即答應,「我記住了。其實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才這樣的。後來我又用程福貴的名字刺激他,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對精神疾病了解很少,精神病、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之類的,也只是從電視裡了解點皮毛,更何況電視劇並不專業,所以她也沒有隨便做出判斷,免得誤導。
「別擔心,一切有我。」程如山握住了她的手,就算無法治癒也不會比從前更壞。
姜琳:「照目前這樣開開心心,倒是最好了。」她感覺程如山腳步慢下來,回頭看他,「走啊。」
程如山將她拉進懷裡,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窩上,「辛苦你了。」
姜琳:「……」
突然這樣你是要幹嘛,還是在外面呢。她忍不住笑起來,「別鬧,走吧。」
程如山垂眼看她,「我哪裡鬧了?我只是……」他垂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想親親你。」
姜琳:「……快走吧。」
走出巷子,姜琳把手抽回來,兩人一起去大隊。
日落西山,紅霞瀰漫,照著這繁忙老舊卻又鮮活的村莊,讓姜琳覺得自己入了畫中。
路上有人看到他們,紛紛打招呼,熱情又殷勤。
程家已經平反,再也不是壞分子而是先進者,縣裡大幹部都來開會表揚,大隊幹部各種尊重,普通老百姓自然緊隨其後。對他們來說,村幹部就是非常大的幹部,唯大隊幹部馬首是瞻。
程福軍是揚紅大隊的書記,加上廟子村一共有六個生產隊,他算脫產幹部,不需要天天下地。不過農忙的時候,他基本天天去地里指揮監督。他還得盯著公社下鄉蹲點的幹部,免得他們不了解當地農業狀況,紙上談兵瞎指揮。
生產隊最怕公社或者縣裡的農業幹部們不懂裝懂,下來瞎指揮,重蹈當年的覆轍。
姜琳和程如山去大隊的時候正好碰上穿著水鞋回來的程福軍,打了個招呼,就進大隊屋說話。
程福軍笑道:「冬生,現在跑運輸,了不起,非常體面的工作。」
程如山謙虛地笑笑,「書記說笑,都是為人民服務。」
程福軍就問問他對平反工作以及補償有沒有什麼意見。
程如山:「足見誠心,多謝書記和大隊長,很滿意。」
他這麼說,程福軍心裡很高興,之前雖然把事兒辦了,但是程蘊之不管事兒,姜琳是個女的,在程福軍心裡覺得不那么正式,認為總要和他們家的男人打過交道才算畫上完美句號。現在程如山一回家就過來找他,這是對他的尊重,程福軍心裡是很暢快的。
說一下賠償的事兒,程如山就把話題引到程如州身上,感謝大隊幹部的維護和幫襯。
程福軍道:「這個事兒咱們肯定大事化小,不要鬧起來。好在趙書記也不想難看,開了個會,大家意見差不多一致。就是……你們也知道他家的那脾氣,不太想善了。我聽說,他們在活動,想把如州給抓起來關到省城精神病院去呢。」
精神病院他們都只聽說,沒見過,傳說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大人嚇唬孩子就說抓到精神病院去。
程如山:「多謝書記,這個事兒我會去革委會說明一下。我們也保證,我大哥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姜琳也保證。
其實文生回來以後從沒一個人出門,不是和大寶小寶就是和姜琳一起,也的確沒在村里發瘋打人。他跟大寶小寶學得一樣天真爛漫,懂禮貌,穿戴整齊,不拉尿在身上,除了年紀不對,就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所以那天很多人主動給他作證。
村裡有大人因為不了解躲著他,小孩子們喜歡他,畢竟他和其他那些瘋瘋癲癲、打人罵人的瘋子不一樣。
程福軍還提醒程如山和姜琳:「那天姜知青揭他老底,很可能會遭他記恨,一定要小心些。」
之前姜琳已經把自己揭程福貴老底轉移視線的事兒告訴程如山,他道:「謝謝書記,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這件事,姜琳又和程福軍說磚瓦廠的事兒。
修屋頂幫忙拉瓦可以說是互相幫襯,也沒幾分錢的事兒,要開磚瓦廠就不是個人能辦的。所以姜琳想跟程福軍商量,能不能以大隊的名義辦大隊副業,她願意拿錢入分子,同時參與經營。很多村裡的副業沒有合法手續,都是自己想開就開,一般也沒人管,萬一上頭查也是說關就關。
姜琳受現代經營模式影響,首先合法,然後再圖謀發展。
程福軍卻沒多大的興趣,大隊副業不是那麼好辦的。他之前了解過,很多村的大隊副業開不兩年就歇菜。原因很多,最大的一個大隊幹部都想插一腳,安排自己家人進去當個廠幹部,誰都想占便宜卻不幹活。做出產品來,不等賣的,先拿去分,要麼就拿來做人情。到最後幹活的沒幾個,全是想來撈好處的,不撈黃才怪呢。
程福軍是看明白的,大隊廠子,比大隊集體下地還麻煩,他可不干那出力不討好的事兒。
「你們想辦磚瓦廠,大隊支持。」程福軍道:「就以大隊的名義開,你們自己說了算,賣給自己村儘量便宜一二分,也算是給咱們自己大隊的好處。」
要開個機器做磚瓦的大廠,沒有個五萬塊錢是開不起來的,他估摸著姜琳也就是開個水泥瓦、小磚窯、瓦窯,產量不會太高,四五個幫工頂多的。
這種就和家裡要蓋房子自己燒磚差不多,不算廠,上面也根本沒人管,再有大隊的名義,更萬無一失。
他不需要費力氣,村裡有磚瓦廠,社員們房子得到改善,生活提高,也都是他的政績和臉面,他支持。
他道:「你們放心,有大隊出面,沒問題的。」
離開大隊,天色漸晚,社員們都下工回來。
程如山拉著姜琳去河邊散步,讓她既不要擔心文生,也不要害怕程福貴,「這兩天我就去縣裡跑一趟,把當年的事兒正兒八經地提一提。當年程福貴沒受懲罰是他運氣好,現在風向有些變,他未必還能那麼幸運。」
再者他從來不服運氣,想做的事兒總要去做。
姜琳:「是要重提一下,免得他一直以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者自居。」
因為他回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就放鬆下來,跟著他在河邊散步,說說笑笑的。
月亮還沒出來,幾顆明亮的星星在西天散發著溫柔的光芒,他停下腳步握住她的手。
「過幾天我還要出門,要不要陪你回家一趟?」他垂眼看著她,「帶著大寶小寶,讓外公外婆看看。」
潛台詞就是女婿也要見岳父岳母,他不想貿然去,自然要姜琳答應。
姜琳有點猶豫,她給他們寫信,他們沒有信回來,是什麼意思?如果對她有意見的話,那她回去豈不是找不自在?所以還是寫封信再問問情況吧。她也不想程如山和大寶小寶受到不公正的冷遇。
她的猶豫讓程如山眼神黯了黯,看來她並不想把他和孩子帶回去給父母看。
「那就過段時間也行,反正我總要往省城去的。」他的聲音依然溫軟的,在她面前沒有半點外面的冷硬之氣。
姜琳糾結了一下道:「我想咱們最好帶著文生一起去,找個大醫院給他瞧瞧。我是想提前給爸媽寫封信,等收到他們回信咱們再安排。反正也不差這半個月一個月的。」
聽她這樣說,程如山心頭的那一點沉悶就被風吹散了。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腕上行,握在她的肩頭上,一手抬起她的下頜,垂首吻上去。
姜琳沒有拒絕他,只是被他吻得有些腿軟,下意識抬手勾著他的頸。
她這樣的舉動無異於邀約,讓他更加投入,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密密地親吻她。
夜風行過水麵,吹拂著他們的衣擺,卻因為曖昧的氣氛安靜下來,當月亮爬上來,水面明晃晃的,有草蟲開始啾啾地叫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鬆開她,幫她理好衣襟,低沉略微暗啞的聲音帶著笑意,「回家吃飯了。」
姜琳臉又紅又燙,「快走吧。」剛邁出一步,腳底就絆了一下。程如山迅速地摟住她,直接把她抱起來,還笑著給她解圍,「這裡光線不好。」
他抱著她回到村里,雖然月亮爬上來,但是三步外就看不見人臉,他就沒放下她,一直抱著往家去。
姜琳把臉埋在他胸口,聽著他堅定的心跳,覺得很神奇。親吻可以讓人腿腳發軟,意亂神迷,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難道是他技巧太高明,還是有什麼無法解釋的原理?
等她聽見門響,立刻回神,他居然還想抱著她回家!她趕緊示意程如山放下她。
程如山笑:「回家了怕什麼?」
「快放下我,別讓他們看見。」姜琳急得要命。
程如山終是沒拗著她,在影壁牆放下她,院子裡傳來文生和大寶小寶的聲音。
「爹娘咋還沒回來,快去門口看看。」
文生拎著馬燈,大寶小寶緊隨其後,噼里啪啦跑出來。
「來啦來啦!」姜琳趕緊出聲,快步走進燈光里。
大寶:「大哥可怕娘被壞人抓走,非要出來看。」
小寶:「大哥,我們說有爹不怕了嘛。」
文生抓抓頭,到底是誰說要出來找爹娘來著?
程如山上前攬著他的肩頭,在他後頸上揉了揉,「過去的再也不會發生的,別怕。」
文生回頭看他,笑了笑,「爹,你說什麼呢?」
程如山:「你不懂沒關係,記住就行,再也沒人敢抓你娘。」
文生笑得非常開心,「爹你好厲害!」
程如山拍拍他的後背,「吃飯去吧。」
晚上閆潤芝和程蘊之倆商量著做的蒸米飯,當地不產大米,他們以前沒做過。就用燉醬的方法,把米淘洗一下,加上適量水,放在搪瓷盆里燉著。另外做了韭菜豬肉餡兒的炸茄盒,還悶了一鍋臘肉筍乾白菜粉條。
中秋節公社殺豬,程蘊之去領了半斤的份額,這個月還有兩斤,他們打算等大寶小寶十八生日的時候再領一斤回來包餃子。
閆潤芝先給姜琳盛一大碗白米飯。
程蘊之不肯要,「這東西我覺得吃不飽。」在農場吃過,總覺得不如窩窩頭管飽。
閆潤芝笑道:「吃不飽你再吃窩窩頭,沒人不給你吃。」她分開一人來半碗嘗嘗。
大寶:「哇,好甜。」
小寶:「甜嗎?我試試。」
文生看了看,研究一下,直接用手抓起來攢攢,捏成個窩窩頭,「啊嗚……」一口塞進去。
姜琳:「……」這樣吃飯糰沒毛病。
大寶小寶看見立刻有樣學樣,都抓了捏起來塞進嘴裡。
閆潤芝:「來,給你們包上點肉,就著吃有滋味。」
於是在閆潤芝的幫襯下,他們三個包肉、菜、鹹菜、蔥、糖、芝麻,吃得不亦樂乎。
程如山看姜琳樂意吃米飯,就把自己那碗給她。
「你吃吧,好吃的。」姜琳讓他嘗嘗。
程如山:「我想吃麵食。」在南方這幾年,頓頓米飯,他一點都不稀罕了。
姜琳看他真的不吃,便撥到自己碗裡,她也捏幾個飯糰,裡面夾上肉,再滾上一層芝麻,小小的一口一個。
文生:「啊——」姜琳投餵一個。大寶小寶也立刻「啊——」求投餵。姜琳餵了兒子,回手塞給程如山一個。
一頓飯吃得跟玩兒一樣,誰也不管,反正開心就好。
程蘊之:「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們看,現在可是粒粒了吧。」
每次他給大寶小寶講唐詩、字詞,倆孩子尤其小寶總要跟他抬槓。講到憫農就說,不是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嗎?我們窩窩頭一個個也不是一粒粒啊。程蘊之就說粒粒指的是在地里收莊稼的時候,一粒粒的,小麥、高粱、豆子都是一粒粒的。小寶卻故意曲解。這會兒程蘊之見大米飯,就給他倆講。
小寶哈哈笑。
吃過飯,大寶小寶讓爹娘帶著他們玩多人遊戲,比如老鷹抓小雞。以前看人家玩不帶他們,他們倆就無比羨慕,現在爺爺嫲嫲,爹娘,大哥,一家子人,足夠玩的。
一開始他們讓姜琳當雞媽媽,程如山當老鷹,結果他一手一個就把小雞仔給抓光,最後連雞媽媽也抱到他的窩裡去。
文生、大寶小寶三個樂得上躥下跳,「爹當老母雞,娘當老鷹。」
程蘊之和閆潤芝倆跟著晃悠兩圈,腿腳受不了,趕緊一邊坐著看熱鬧。
閆潤芝挽著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肩上,「這樣真好。」
程蘊之輕輕地搓搓她生了繭子有些粗糙的手,憐惜道:「我使勁活,爭取多陪你兩年。」
閆潤芝拍了他一下:「別瞎說。有這樣的兒子媳婦和孫子,你保管能活一百歲呢。」
那邊姜老鷹半天抓不住一隻小雞仔,原本以為能輕鬆拿下大寶小寶,哪裡知道這倆狡猾的,一個掛在程如山大腿上,一個被文生拎著跑成一陣風。
姜老鷹被溜得一身汗,彎著腰,撐著腿,大喘氣,「哎呀,累死我,抓不到小雞仔,我要餓死了。」
小寶一聽,放開程如山的大腿,蹬蹬跑到姜琳跟前,歪著小臉,瞪著黑亮的大眼,笑嘻嘻的,「那你吃我吧。」
姜琳笑著一把給他抱起來,「你可不要後悔。兩口就把你吃掉。」她抱著小寶轉了兩圈,頭上月明如燈,光華璀璨,笑聲如銀鈴在院子裡迴蕩。
「不行了,我要暈了。」她趕緊站住。程如山張開手臂環住她,把小寶拎下來。
姜琳:「我怎麼餓了呢?我得歇歇,別消化太厲害。」缺油水的肚子不抗餓啊。
大家被她逗得又笑起來。
閆潤芝:「還有幾個茄盒呢,寶兒娘要不要吃?」
姜琳擺手:「不吃,我少運動點就行。」
程如山拎著倆兒子湊近她,小聲道:「我覺得你還是吃的好。」
姜琳:「為什麼?」
他已經轉到一邊去,轉了十幾圈,小哥倆暈得不行。程如山給他們放下,一個個東倒西歪的。
文生拿著西遊記小人書過來,給程如山看:「爹,這個!」程如山跟他去堂屋門口就著燈光看,卻是孫悟空在玩倒立。文生很激動,要這樣那樣,但是立不起來,「爹,你會不?」
大寶小寶倆也暈乎乎地爬過來,「爹,來一個!」
程如山:「你們耍猴呢?」
姜琳:「小猴兒來一個嘛。」
程如山一把將她拖過來飛快地親了一下,又放開。
姜琳:「!!」
文生和大寶小寶已經被程如山吸引了視線,一字排開,蹲在地上看程如山單掌倒立。只見他左手撐地,手臂漸漸繃直,身體繃緊,雙腿筆直朝天。
三人啪啪啪鼓掌,「爹好厲害!」
程如山單掌撐地,一二三開始曲臂、撐起,看得小哥仨一個勁地叫好。
文生伸手和他擊掌,大寶小寶也學樣。
程如山朝姜琳伸手,姜琳笑著搖頭,「才不要。」
程如山:「你過來,我不親你。」
姜琳笑著去捏他的鼻子,「程小猴兒你挺能顯擺啊。」突然,一隻大手握住她的腰,她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竟然被程如山給抓住倒了一圈。
「啊啊啊——」
姜琳驚叫起來,倒在程如山的臂彎里。他穩穩地站在地上,垂首笑著看她,「怕什麼?摔不了你的。」
明月落在她臉上潔白明媚,澄亮的眸子裡波光瀲灩,勾魂攝魄。他心頭一盪,低笑:「早點睡覺。」然後把她扶正。
姜琳穩了穩撲通撲通的心,拍手道:「你們,趕緊洗澡,睡覺啦。」
他們把西廂南邊那個小屋子當淋浴室,那裡有圍牆,巴掌大的院子,當浴室剛好。
文生立刻拎著大寶小寶跑過去洗澡,閆潤芝已經燒好熱水,兌成溫水直接洗。
等他們洗完上炕,姜琳也趕緊去洗。當她穿著睡裙跑回房,驚訝地發現大寶小寶不在。
她正納悶呢,聽見西間傳來嗤啦嗤啦的聲音,咦?她湊過去從門縫看了看,程如山趴在炕沿上,文生、大寶小寶三個跟他頭對頭,程蘊之和閆潤芝倆都好奇地湊過去,六顆腦袋圍成一圈,不知道搗鼓什麼。
很快姜琳就知道了,他們在搗鼓一個收音機,還是很……原始的,程如山從一個幹部手裡買的人家組裝的收音機。
不知道調到什麼台,響起「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開始廣播啦」,炕上諸人立刻發出歡呼聲。
程如山:「收音機放在嫲嫲這屋,想聽只能在這裡睡。你們誰要聽?」
他們都舉手表示要聽,小寶:「我先聽收音機,再去陪媽媽睡覺。」
程如山笑了笑,揉揉他的頭髮,「去躺在那裡聽,一會兒有歌聲。」
文生、大寶小寶三個立刻躺平,開始聽收音機里飄出來的歌聲,不出意外,幾分鐘就能睡得呼呼的。
他們只要放鬆,想睡,幾乎是秒睡。果然,姜琳沒數30個數呢,小寶和大寶已經睡熟。
姜琳:「……」
閆潤芝笑道:「哎呀,還是你有辦法。」她示意程如山趕緊走吧。
程如山轉身出門,就看到姜琳溜進臥室的背影,他去洗漱沐浴,回來的時候姜琳鋪好兩個被窩,打算來個分庭抗禮,
他穿著短褲背心,寬肩窄腰,身材精瘦肌肉漂亮流暢,蘊藏著無盡的力量,讓人看一眼都會面紅心跳。他頭髮隨便擦了兩下,水珠順著優美的頸間曲線流進背心裡,格外引人多想。姜琳偷瞄兩眼,其實他皮膚很白,尤其太陽曬不到的地方白皙細膩,很想摸一摸試試手感如何。
「頭髮不擦乾,小心得頭風。」姜琳拿了自己的手巾讓他背對著炕沿,她幫忙擦頭髮。
她跪在炕沿上給他擦頭髮,發現他左肩上有一條從後背探出來的傷疤,雖然早就癒合,因為皮膚白皙尤其明顯,看得她心抽了一下。
他轉個身面對她,「太醜,不要看。」
姜琳喉嚨有些澀,抿了抿唇,「疼嗎?」
程如山雙手環住她的細腰,仰頭看她,「親親就不疼了。」
姜琳心頭一顫,低頭去親他,不等親到他的唇卻被他抱著壓倒,滾一圈他跟著上了炕。
他雙肘撐著身體,居高臨下地看她,幽深的黑眸里是滿滿的笑意,「不用可憐我,我沒那麼脆弱。」
姜琳被他看得發慌,下意識地咬住唇,想說你吹了燈,要麼請你閉上眼,卻被他的唇覆上吮住。他的吻一如他的人,看似沉靜卻蘊藏著洶湧的力量,看似兇狠卻又暗藏著獨特的溫柔,讓人沉迷其間。
她被他吻得不知今夕何夕,想讓他吹燈,他卻執意在燈光里瞧著她。
燈下看美人,是一種極致的溫柔,燈光讓她更加羞澀,染上玫瑰的光暈,美艷絕倫。
她等待他的造訪,他卻用極大的毅力和耐心給她充分的準備時間,她輕輕地扭了扭,暗示他可以的。
他專注地盯著她,聲音暗啞,「姜琳。」
「嗯?」
「我是誰?」他問。
姜琳本來有些迷濛,這會兒清醒了,有毛病……
「姜琳,我是誰?」他不依不饒,唇貼著她的唇角,緩緩吐息,非要她的答案。
你是大尾巴狼,你是金槍不倒小霸王,你是坐懷不亂硬抗……
姜琳忍不住壞笑起來。
程如山張嘴不輕不重地咬了她一下,以示懲罰。
姜琳蹙眉,清眸似嗔,「程如山,你、啊——」
他腰身一沉,徹底占有她。請你記住我的名字,再也不要忘記,再也不要叫錯。
一開始姜琳覺得兩人勢均力敵,可以一戰,自己也不丟人,後來她發現這廝才開始!
每次她受不住求饒,他便哄她叫他的名字,可她發現那純粹騙人,她喚他的名字只會讓他更興奮,停不下來!
最後她實在不行了,求他,「程如山,求給留條命~~」
她還年輕,不想縱慾過度死在床上。
他低低地笑,胸腔里發出來的震顫,性感得要命,「沒事,我的命給你。」
姜琳:……求你可憐我,我真的很脆弱。
她看著窗外月上中天,看著月亮西轉……實在太累太困了!
誰特麼跟禁慾太久的男人睡一起誰知道。
第二日姜琳醒來的時候,發現家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呢。她看了看自己,清清爽爽,穿著背心短褲,應該是程如山幫她洗過穿上的。
她趕緊爬起來,穿戴整齊,下地,悄悄打開門縫往外看看,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呢。
她立刻開門走出來,趕緊去洗漱,外面日頭已經……老高,看那高度,起碼得三桿子高。
再過個小時估計可以吃晌飯了。
她回堂屋摸了摸,鍋里還給她留著飯呢,不熱,但是也不涼。她掀鍋,看裡面一碗雞蛋羹,還有幾個白面卷子,幾個茄盒。她趕緊端出來放在桌上,一個人坐下吃飯,尋思趕緊吃完出門,等他們回來,她就可以說自己早就吃過出去忙了一圈才回來的。
正吃著,院門響了,姜琳趕緊把飯笸籮端起來放在櫥柜上。
程如山從外面大步進來,看她在吃飯,笑了笑,「餓壞了吧,讓你昨晚把茄盒吃掉你不吃。」
姜琳咬咬牙,飛了他一眼,兇巴巴的。在程如山看來,她這是在勾引他。
「你們都去哪裡啦?」她問。
程如山:「我去幫你鋪瓦,爹娘他們去隊裡剝玉米了。」
現在掰玉米,有人掰下來運到場裡,有人在場裡剝玉米皮。
姜琳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大家不知道她睡到中午。
程如山伸手摸摸她的臉,惹得她拿眼瞪他。「程如山,你別總摸我,讓人看見影響不好。」
程如山看了看自己的手,「對不起,我控制不住。」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摸她上癮,就好像這小臉在這裡不摸一下對不起自己一樣。他無法抵抗撫摸她帶來的美好又滿足的感覺,他搞不懂,索性隨心而為,反正是他媳婦兒,摸一摸也不犯罪。
姜琳白了他一眼,「你這叫皮膚饑渴症。」
程如山好奇:「是病嗎?」
姜琳點頭:「是,病得不輕。」
程如山就坐在她身邊,笑道:「那就請媳婦兒救命,反正我的命給你了,你看著辦。」
姜琳很認真地看他,她發現這人了不得啊,一本正經地說不正經的話,還讓人覺得很受用。她趕緊把飯吃完,收拾好,裝作自己很早起來吃過早飯的樣子,「今天上午輪到誰家?我這就過去。」
程如山:「都晌天別去了,大不了跟爹娘說你才回來。」說完他就笑。
姜琳的心思被他說破,臉紅了紅,伸手擰他的腰,卻一點肉都擰不起來,實在是可恨就擰他的臉。
程如山也不惱也不抗拒,還故意配合著把臉頰鼓起來讓她捏。
姜琳竟然覺得他有點可愛,忍不住親了他一下,卻被他摁住親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把她扶起來坐好,一本正經道:「下午我去一趟縣革委會,你去嗎?」
姜琳搖頭,「我沒事,你自己去吧。」
她知道他肯定是為文生的事去奔波,又不是玩兒,她自然不跟著。
過了一會兒閆潤芝回來做飯,看到姜琳在家,她笑道:「寶兒娘回來啦,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姜琳故作如常,淡定得很,「娘,是不是有嫩玉米,分不分我們,要是拿回來咱們煮煮吃。」
閆潤芝:「你爹他們一會兒帶回來。」
姜琳:「我去看看。」她立刻跑了。
閆潤芝就嘿嘿笑。
程如山收拾浴室出來,看到他娘笑得那麼賊,咳嗽一聲提醒她。
閆潤芝看了他一眼,「冬生,不容易啊。」
程如山:「也沒困難啊。」
閆潤芝:「呵呵。」
程如山:「娘,過陣子帶你們去省城玩。」
閆潤芝激動起來:「去見親家嗎?行,娘記住了。這兩天就去尋摸買兩隻小公雞回來養著,到時候直接帶去。」
中午除了煮玉米,閆潤芝還試做一個玉米烙,撒上白糖就是極好的甜點,只是做得有些少。程蘊之、程如山肯定不會吃孩子的零嘴,都只管吃飯。
小寶非常喜歡吃,他跟文生和大寶耍心眼,「這個玉米餅餅有點少。」
兩人:「好吃。」
小寶:「煮玉米也好好吃。」
兩人嗯嗯。
小寶:「你們吃煮玉米,等下次嫲嫲做,我讓給你們吃好不?」
文生和大寶對視了一眼,大寶有些猶豫。
小寶:「大寶,你不是說吃糖讓我嗎?」
大寶把玉米烙都給他,「好吧。」
小寶立刻美滋滋地吃起來,好甜、好香!
姜琳:「……」她立刻拿了一大片吃起來,「好甜啊!」
小寶一臉震驚,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媽媽,你不乖啦~~」糖不給吃,加糖的玉米烙還搶,明明有煮玉米給你們吃嘛。
姜琳壞笑,「小寶,你乖啦~~」她還掰了一塊塞進程如山嘴裡。
文生和大寶一臉無奈地啃煮玉米,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