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在背後隨便說了幾句,結果就被韓琴琴給懟了。
李渝先是惱怒,但很快也覺得有些不對。
她轉頭看韓琴琴,眼神帶著狐疑和揣測,道:「你這是在幫蘇若說話,你跟她認識?」
韓琴琴可不想跟蘇若扯上關係。
事實上除了她爸是誰,她家裡其他的事情,尤其是她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別人打聽。
因為防備心豎了起來,語氣更尖銳了起來,道:「當然認識,你不也認識她嗎?她可是我們青大第一批高考進來的建築與藝術學院第一名,整個學院誰不知道?」
「聽說她雖然才是大一,專業知識已經很紮實,連學院領導都很重視,有好幾個教授都很青睞她,想請她做助理。有這一批學生進來,我們這一批的學生真是夾在中間,怕是好的單位一個也進不去了,還有將來各種交流訪問的機會,恐怕也都得讓道了。」
李渝的臉色一下子黑了起來。
李渝出身好,長得也好,雖然是推薦上的大學,但成績卻也不差,她可不會因為低年級的一個學妹長得漂亮,考了他們年紀第一她就會嫉妒她,故意在背後黑她,她眼皮子沒有那麼淺。
而是今年五月青大和首都的京大有一個合作交流學習的機會。
本來內定的名額是有她的。
可她昨天從一個對她很關照的院領導說,學校覺得今年高考入學的學生底子好,想把大部分合作交流學習的機會給他們。
她知道,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他們這一屆和高考進來的這一批只相差半年。
正如韓琴琴所說,他們這一屆學生的資源和機會怕是都要被剝了給下面這一屆了。
她抿了抿唇,然後冷笑了一聲,道:「那難道你不會不開心嗎?你那麼努力學習,可就因為學院領導和教授們的偏見,甚至外面人的偏見,以後我們就都要被差別對待了,難道幾道試題就要將人一刀切了嗎?」
說著她又轉頭看向了蘇若和袁成楊,突然皺了皺眉,道,「咦,他們這是往東門的方向去了,要出學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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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並不知道她還引發了一個爭吵。
她正跟袁成楊在校園
里慢慢走著。
兩人一個漂亮一個高大英俊,遠遠看去很合襯也很養眼。
但實際上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很凝滯。
明明說要談談,但事實上兩人走了一路卻都沒說什麼。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這樣在校園裡走著,身邊的學生來來往往,間或還會有學生投過來一些或好奇或異樣的眼光,那些沉重的話題根本就一句都開不了口。
蘇若一向也還會裝傻充愣,插科打諢。
但現在她卻一句客氣,故意調節氣氛的話都沒說。
一來是她昨天才知道原來袁爺爺去世的內情,心情沉重,也對他很愧疚,故意客氣或者裝作輕鬆的話她說不出口。
二來也是因為這裡是人來人往的校園,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話會引來他什麼樣的反應......就像之前在樓道里一樣,她簡單的一句話可能會引來他很多的反應。
而此時此刻,兩人說話時情緒稍有波動就可能會落入別人的眼中。
生活枯燥,男女之事又猶如洪水猛獸,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什麼流言傳出來。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道:「聽說昨天你們是在芳園路說話的,我沒有機會過去,能邀請我現在去坐坐嗎?或者,」
他笑了一下,道,「去我家也可以。快是晚飯的時間了,我給你炒飯吃吧。」
這一句話他以前是常說的。
他這個笑容也是蘇若以前常見的,連嘴角揚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可對她來說,明明只是半年的時間。
對面這個人這個曾經讓她很放心的笑容,已經變得很陌生很危險,甚至有一點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的確要好好跟他談一談。
他們之間總要尋找到一個相處的點。
她道:「走吧,去芳園路。」
兩人到芳園路的時候張媽和何姨都在院子裡。
何姨坐在院子裡逗貓,張媽則是在收著衣服。
兩人看到她帶著一個男人出現都有些意外。
蘇若介紹道:「何姨,張媽,這是我以前鄰居家大哥,我帶他過來說一會兒話。」
張媽上下打量袁成楊。
何姨卻是笑著道:「去吧,裡面說話,自己倒茶。」
蘇若就領著他進客廳了。
她請了他坐下,自己則去了長几前拿熱水壺
給他倒茶。
剛沏好了茶,就聽到他在身後突然道:「當年你下鄉之後,是不是很難過,日子很難過?」
下鄉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她就嫁了人。
以她的性格,說那這中間沒什麼原因,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雖然他知道問了這些也已經沒有意義。
但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他的心卻過不去這一節,總是反反覆覆地想著那些事,想著當初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怎麼想,都是虐他自己。
很難過嗎?
肯定很難過吧。
可是她不記得了。
蘇若轉過身看他,然後把一杯茶放到了桌上,再站回原來的位置,道:「那時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其實說實話我心裡未嘗不能理解我爸的做法。」
很多人都對外說劃清界線,斷絕關係。
但凡他做的不是那麼自私,做了這種事卻連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他對她的感情不說戰勝不了前程和舒適的生活,連他的面子和怯懦都戰勝不了,她那樣的處境之下,還由著林婉華母女擺弄......想來從他決定讓她下鄉開始,本來就已經徹底捨棄她了。
「所以,我那時候也覺得不應該連累你們,在心裡是要和你們斷絕關係的。」
雖然她不記得,但既然是她自己,她是很輕易能揣測到當初自己的心情的。
她看到他臉上的痛苦之色......她以前從來都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這讓她心裡也很難受,有點屋子裡氣不夠的感覺。
她道,「所以那樣的結果就是必然的了。我有一次落了水,是韓則城救了我......我當時的處境大概跟落了水差不多,就算是會游水也掙扎不過波濤洶湧,所以我就嫁給他了。成楊哥,我很抱歉。」
「不用說抱歉,」
他的手按著雕花木椅,慢慢道,「是我的錯。本來我該陪你下鄉的。」
這麼多年來,這句話他從來都沒有說出口過,可是卻一直都壓在他心裡,像毒藥又像錐子,反反覆覆腐蝕著心,戳著,讓傷口永遠都沒有辦法恢復。
他知道他爸媽的意思。
愛情不是生命里的全部。
他出生時也不認識她,也沒有什麼愛情,如果他從來都不認識她,不也一樣會有一輩子?
可是這
種事情是能如果的嗎?
他也沒想過什麼愛情。
只是那麼多年,她早已成長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從他看到她在醫院裡出生,還丑得像只小猴子,只會哇哇哇大哭開始一點一點融進他的生命里。
他小時候也有嫌棄過她的時候。
是他媽跟他說,「成楊,若若沒有了媽媽,她爸爸娶了別人,有了別的孩子,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家了。你想想你夏姨,她對你多好,可她臨死都閉不了眼,因為放心不下若若,所以你要多疼她,多愛她,不要讓她覺得她沒有媽媽之後,這世上就再沒有人愛她,再沒有人對她好了,那樣,你也很快就會失去她的。」
所以後來就算他嫌棄她,也還是得對她好。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把她融到了自己生命中,刻在了骨子上,最後所有人卻又跟他說,你得把她給剝出來。
就連他自己也得這麼跟自己說。
就像過去的五年。
他知道她嫁了人,做了老師。
他的出現只會給她帶來災難,將她拖進泥潭,所以他便只能不出現。
蘇若搖頭,道:「那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我的錯?」
他突然笑出來,但那眼神烏烏沉沉的,看不見一點笑意出來。
他道,「如果不是我讓那個女人起了心思,她又怎麼會做出那些事出來,我們怎麼會分開,又怎麼會連累爺爺慘死?」
蘇若的心頭一跳。
她道:「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是因為蘇佳是個瘋子,是她早就喪心病狂,成楊哥,她後面一定會受到懲罰的,你不要因為她再做出什麼事牽連自己,不然袁伯伯和舒姨會承受不了的。她那樣的人,不值得你髒了自己的手。」
袁成楊看著她。
看到她臉上有些心急的表情,突地又笑了出來,這回是真的笑了出來。
他道:「若若,你是擔心我會提刀殺了她嗎?放心,我不會的。」
他只會讓她生不如死。
蘇若看著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便又道:「若若,我爺爺的事,還有那對母女在背後做的所有事情,你也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吧?」
蘇若「嗯」了一聲。
她不記得了,但看樣子以前的她應該也是不知道
的。
他仔細看著她。
每一寸表情都沒有放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半點陰影和芥蒂也沒有。
所以那個人瞞了她那麼多事情。
明明在跟她結婚前就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想,可是卻一手遮住,欺瞞住她,不顧她跟他的婚約,直接跟她結婚,她也一點也不在意嗎?
他了解她。
如果當年她要是知道蘇佳做的那些事情,知道爺爺死的真相,她是肯定不會就那麼嫁人的。
她也不是那麼容易放下心房,會輕易接納別人的人。
所以那個人為了娶她,怕是不知道是費了多少心機,花了多少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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