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發生的事情,房間裡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知有些心疼,走上前輕輕地從後面抱住他。
「我是不是挺失敗的。」陸景山沙啞著聲音說道。
從小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娘的孩子,那個時候他其實很羨慕陸景年的,雖然他經常氣的大伯娘用掃帚追著打。
但陸景山其實也想,有個人能在他做錯事情的時候狠狠地揍自己。
但是沒有。
他做錯事情,別人只會同情地說,「看看,這就是顧老師的兒子,嘖嘖,果然是沒娘教的……」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樣的。
他做錯了事情,只能給死去的娘丟人。
所以,他要努力做到最好。
這樣就不會給她丟臉了。
從小,陸景山就是大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但是人都會累,更何況他還是個孩子?
再後來,這樣堅持似乎就成了一種習慣,慢慢地也就那樣了。
可現在,忽然有人告訴他,他娘其實沒有死,雖然她當時有這樣那樣的原因的,但在陸景山這裡,就覺得自己好失敗。
長這麼大竟然才發現自己的生母還有可能活著。
「三哥,」許知知緊緊地抱著他,「不是的,你很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她不知道要怎麼安慰陸景山,所以用了三個『最好』。
陸景山顯然被她給愉悅到了。
轉過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謝謝你。」
以及,還好有你在身邊。
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似乎是從對方身上想要攝取能量一般。
老太太頭期的時候,陸懷仁回來了一趟,去上墳的時候,陸懷仁在墳地里哭得那叫一個傷心,但卻讓人覺得尷尬。
雖然大家也很傷心,但也在慢慢的接受老太太過世這個事實,陸懷仁在老太太下葬那天都沒哭。
甚至還因為老太太過世前分的那些東西沒有他的份兒生氣。
結果這才過了幾天,幡然悔悟了?
陸景山嘲諷地看著跪在那裡哭得難過的中年男人,全家人估計也就只有他知道陸懷仁為什麼會這麼難過了!
陸懷仁這輩子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前途了。
前段時間,變壓器副廠長要退下來了,陸懷仁這段時間一直在操作這件事情,想要競爭這個副廠長。
這本來也沒有啥,他一直很善於鑽營,這點陸景山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沒想到,陸懷仁竟然能這麼沒下限的用死去的陸老太太來博同情。
所以,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陸景山動了一些手段。
陸懷仁夢寐以求的副廠長的職位被人空降了。
空降的這位陸懷仁還很熟悉,是他從前的一個死對頭,前兩年被他鬥不過,自己找門路活動到別的廠子去了。
誰知道兜兜轉轉的,那人又回來了。
而且,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回來了。
陸懷仁傻眼了。
偏偏這種事情你還不能說。
因為人家比你厲害啊,而且一上任就解決掉了他們變壓器廠好些年的疑難雜症,贏得了廠里一致好評。
甚至還有人說,要是當年他沒有離開的話,是不是變壓器廠早就不是現在這樣?
或許能走得更好一些?
可沒把陸懷仁給氣死了。
心裡憋屈的呀!
他也總是想,要是老太太還在的話,這次是不是勝算還能大一些?
要說之前,陸懷仁的感觸可能還沒有這麼大,但是經歷過這麼一遭,他哭得更大聲了。
「走了。」陸景山拎著籃子對許知知說道,看都不看還在地上跪著的陸懷仁。
「陸景山你給我站住。」但陸懷仁卻不是這樣想的,擦了一把眼淚,憤怒地指著陸景山,「我是你老子,我當上副廠長不好嗎?」
為什麼會突然空間一個和他不對付的人,他當時也奇怪,找了好多門路花了一些錢這才打聽清楚。
原來是這小子在背後搞鬼。
陸懷仁今天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哭他沒了娘這個靠山,另外一件事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找陸景山算帳。
這個逆子,到底是多盼著他不好的。
「不好。」他淡淡地吐出來兩個字。
不好!
陸懷仁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
要說之前他可能還會心存幻想,可能是那人的消息給錯了,但是現在親耳聽到陸景山承認,那種衝擊簡直讓他怒火中燒。
「逆子。」陸懷仁吼道,順著他的聲音一起來的,還有他的拳頭。
他一定要好好地揍一頓這個逆子。
陸懷仁簡直要氣炸了。
要是這個副廠長換成其他人那也到罷了,可偏偏是個和自己不對付的,而且還是他弄走了的人。
官高一級壓死人。
他現在每天明明氣得要死,但見到那人還要擺上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陸懷仁的日子別提有多憋屈了。
再加上何雪琴的事情,他現在在變壓器廠都不願意出門,總感覺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這些都是託了陸景山的福!
陸懷仁將所有的恨意都轉嫁在了拳頭上。
今天他就要行使當老子的權利,好好地教訓這個逆子,好叫他知道誰是他老子!
只是,他忘記了。
這些年他忙於經營,身體發福不少,又沒有鍛鍊過,這一拳打過來看似厲害,但對面的是誰?
是陸景山啊。
那個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也會雷打不動的照舊鍛鍊的人。
陸懷仁的這一拳在他這裡就顯得太小兒科了。
只是,「……」
陸景山沒有躲開。
眼看著就要這樣硬生生地挨上他一拳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旁的許知知忽然把他拉到了一邊。
陸懷仁篤定了陸景山是不可能躲的,所以這一拳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可陸景山被許知知給拉走了,他這一拳打空了。
不僅這樣,整個人也以一種十分醜陋的姿勢朝前撲了過去。
噗通一聲。
摔在了地上。
「你……臭女表子。」陸懷仁指著拉開陸景山的許知罵道。
豁口的門牙還漏著風。
「閉嘴。」
陸景山正想要說話,忽然聽到身邊傳來一道女子冷冽的聲音。
是許知。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原本被今天陸懷仁冷到的心也慢慢地回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