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南以前在廠里的時候，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很難在廠里年輕子弟面前保持威嚴。
現在她不過是當了幾天老師，那氣勢不自覺的就出來了。學生們見到她，就忍不住發憷。
尤其是被點名，被叫全名的時候，神經都會崩緊。
前面幾年，老師的地位不怎麼樣，對學生的管教十分鬆散，學生愛學就學，不學就算了。
吳忠厚他們這樣的年紀，還真沒經歷過林向南這種風格的老師。
罵人不帶髒字，還能損得人面紅耳赤。
壓力太大，晚上睡覺，吳忠厚都能夢到林向南訓人，然後開始說夢話。
「我真該死啊，我怎麼能沒有腦子呢？」
「我的腦子呢，我的腦子去哪兒了。」
在夢裡找不到腦子，吳忠厚直接半夜驚醒。
但哪怕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不敢罵回去，只敢自我反省，心有餘悸的蓋上被子，繼續睡覺。
因為和林向南的高智商比起來，他們確實像沒腦子的人。
林向南心裡本來就煩，所以說話從不客氣。
「也別怪我對你們嚴格，因為我想讓你們考上大學。時間緊，任務重，不逼你們一把沒辦法。」
「要是不樂意擱我這兒學，你們直接走就是，都不用給我打報告。」
「我就是一個技術員，又不是老師，教你們這群笨蛋，我可遭了老罪了。」
林向南那特立獨行的上班和生活方式，大家都有所耳聞。
連當初顧振華預支工資的事，王淑華她們也隱約聽說過。
林向南說不上好逸惡勞吧，但也不算勤奮。
為了給大家補課，林向南連軸轉了十來天，真的是為難她了。
連張總工都沒法壓著她上全班，為了這群學生，林向南主動這麼做了。
所以王淑華他們這群人其實都非常感動，總想做點什麼，來平息林向南那加班之後，沖天的怨氣。
可形勢變了，她們的馬屁不管用了。
「沒事兒別跟我說話。 我現在看見你們，心裡的火氣就壓不住。」
林向南敲了敲桌子，安排道：「還有幾天就高考。我就不講題了，新的知識點你們也消化不了。就模擬考試吧。」
以前做試卷， 都是練習模式。
林向南直接開啟了高考模式，想讓他們提前適應，習慣了之後，就不怕考試當天扛不住壓力。
考完她也不講試卷了，只讓大家自己查漏補缺。
連續考到高考前一天，這個補習班快要散夥的時候，林向南才鬆了口氣。
就像是五一長假前一天的感覺，想到要放假了，由內而外的覺得輕鬆快樂。
所以在大家做試卷的功夫，林向南就在廚房裡忙活了一通，自己做了一堆綠豆糕，用的還是小馬模具。
「祝大家考試馬到成功。」林向南笑嘻嘻的給大家分綠豆糕。
「走之前大家一起拍個合照啊。這段時間還挺有紀念意義的。」
林向南買相機的目的，就是為了記錄這些時刻。
在林向南家裡學習了半個月，大家都有些捨不得。
拍照的時候，除了林向南呲著大牙笑得格外開心，其他學生的表情，都有些惆悵。
林向南：「嘖~怎麼回事！都給我笑啊，來，茄子~」
王淑華她們再捨不得，林向南也跟送瘟神似的，把這群學生送走了。
「再見啦，嘻嘻。」林向南站在門口，快樂的朝他們揮手。
看著家裡變空曠了，林向南總算鬆了口氣，對顧振華說道：「明天我去考場的時候，你也把相機帶上，給我多拍兩張。」
「考場外頭還要拍？」顧振華都有點佩服林向南這份鬆弛勁了。
「拍啊。怎麼不拍。這麼重要的時刻。」林向南安排道：「等我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拍一張，去大學報到的時候，再拍一張。」
想到這裡，林向南忽然對顧振華問道：「你覺得是清大好，還是京大好？」
顧振華：「都好。」
「也是。好像都差不多哈。」林向南笑嘻嘻的說道：「這個問題，我以前很小的時候就想過了，只是當年吧嘿嘿嘿……」
她上輩子不是學霸的料，但這輩子，她就沒想過考不上的可能。
學習也是需要天賦的，而她現在的天賦，剛好是滿級。
跟著她學的其他學生，雖然資質差點，天天被她罵，但考大學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王淑華她們這樣的考生，比不上林向南，也足夠碾壓其他人，尤其是鄉下的知青考生，兩者學習條件和資源都不一樣。
廠里的領導，對高考十分的上心，專門安排了一個車接送大家去考場。
所有的考生，統一安排。
但林向南沒跟廠里的人一起走，帶倆家屬去擠廠里的車，林向南有些不好意思。
「到時候有人問， 你就說，是你非要來送我考試的，不是我叫你來的，知道了嗎？」林向南叮囑道。
別的學生都獨自出發，她一個當老師的，還有家屬接送，怪讓人臉紅的。
顧振華表示：「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請假來送考。你一個人來，我不放心。」
「那個，哥，我還在呢，嫂子不是一個人。」顧振軍弱弱的提醒。
「你就一小孩。能抵什麼事？」顧振華把他忽略，繼續和林向南說話。
怕錯過考試，林向南她們是提前來的，但到了之後，林向南就發現王淑華她們早就來了。
「幸好沒和廠里的人一起走。他們走得也太早了。」
林向南吐槽完，就朝她們招手，打了個招呼。
但她這個行為，就跟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廠里的學生看到她，都一窩蜂的的朝她走了過來。
林向南走哪兒，他們跟哪兒。
不管林向南在哪兒拍照留念，他們都能做那個背景板。
就像一個老母雞似的，走哪兒身後都跟著一串咯咯噠的小雞。
林向南奇怪的看向他們，「你們都跟著我幹嘛？老老實實的站那兒等著不行嗎？」
「不知道為什麼。站在你身邊，我心裡踏實。」王淑華捂著胸口，眼巴巴的看著林向南。
「我也是。踏實。」
林向南嫌棄：「一個個神經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