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梔收拾的很快,二十分鐘後,梁雨給她端來了一盆茄子,「你先練習扎針吧,我教你,先練習膠布固定和皮下注射,像這樣。」
她演示了一遍扎針的過程,將針管四十五度傾斜,手上的力道很輕,慢慢的,針尖推進了茄子皮里。
完成之後,她將針尖抽出來,把針管那頭遞給她:「你試試。」
「好。」
拿到注射器,阮梔心裡驀然生出久違的親切感,好像一切又回到了重生前。
她拿起了茄子,下意識的推進按手,發現推不動,緩過神來,才想起來注射器是空的。
阮梔微微呼出口氣,隨後調整姿勢,由遠向近,動作熟練的將針尖扎了進去。
梁雨眸光閃了閃,等她結束後接過茄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驚奇的問:「小梔,你挺熟練啊,是不是學過?」
她第一次可做不到這麼好,手抖的厲害著呢。
「沒有學過,就是在家會拿縫衣針練。」阮梔尋了個理由。
「那你挺有天賦啊,真不愧是狀元,一學就會。」梁雨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說完想起了什麼,讓她等會兒,轉頭拿了個橘子過來。
阮梔知道她要做什麼,默默等她剝完中間的一層皮,把靜脈針拿出來。
梁雨正準備給她演示一遍靜脈注射,略猶豫了下,把針給她:「你先來一下我看看。」
阮梔沒有拒絕,拿起輸液針,大拇指和食指迅速一動,細細的針尖沒入橘子果肉里。
梁雨驚訝的瞪大眼,目不轉睛盯著橘子,隔著一層薄薄的橘子皮,能清楚的看到銀白色的針頭,不深不淺,正好卡在最合適的位置。
沉默許久,她不禁感慨:「小梔,你還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呀。」
她在醫院練了半年,才達到現在的水平,這小姑娘,竟然自己在家就學會了!
阮梔不好意思的笑笑。
梁雨又讓她試了其他的注射方式,不出意外,她都是一次完成,不論是力道,技巧,還是精準度,都完美的沒話說。
蔬菜水果扎著沒什麼問題,梁雨找了只乳膠手套給她練。
「快來人啊,大夫,快來看看我家閨女,她磕著頭了!」
大廳裡頭傳來一陣驚慌求救的聲音,梁雨顧不得其他,立刻跑了出去。
阮梔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向外走。
「我的寶貝閨女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大夫你快給看看,她流了好多血。」
這個聲音,不是張梅嘛。
衛生所大堂里一片混亂。
張梅手上都是血,滿臉的驚慌失措,背上已經陷入昏迷的阮芳被梁雨和張大夫架著抬到床上,凌亂的髮絲沾了鮮紅的血貼在額頭上,看起來無比滲人。
阮梔有些詫異,這是磕到頭了。
「呦,阮家嫂子,芳芳這是咋啦?」正好來衛生所拿藥的鄰居瞧見這情景,立刻圍了上去。
張梅搓著手,心焦不已:「這不是要下鄉了嗎,這孩子就準備去集市上買點東西準備準備,誰知道一高興,踩空了台階,腦門撞石頭上了。」
鄰居大神輕嘖:「這還摔的不輕嘞。」頭破血流的。
梁雨取來了止血藥物,把人遣散,低聲提醒:「都安靜一點。」
這邊張大夫已經開始著手清理阮芳的傷口,眾人見狀,識趣的沒再說話。
阮梔靜靜站在一旁,聽到張梅剛剛說的話,唇角微微抿了起來。
阮芳今早很高興嗎?分明快哭死了,怎麼可能主動去買東西。
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思索片刻,她擠了進去,佯裝驚訝:「媽,你怎麼來了?」
一看到阮梔,張梅眼淚啪嗒往下掉,直接握住她的手,仿佛尋求安慰似的開口:「阮梔啊,你姐姐她受傷了。」
她一改往常的態度,令阮梔更覺得驚訝,她配合著問:「怎麼會,今早不是還好好的嗎?」
張梅還要說話,張大夫已經處理好阮芳的傷口,「傷口不深,已經止住了血,沒什麼大礙,我先給她開點藥,不過她磕到的是腦袋,我的建議是等人醒了,去醫院做一下檢查,看看有沒有腦震盪。」
「什麼,腦震盪!」張梅後退一步,臉色都白了,「大夫,就這一點兒小傷應該沒事兒吧,我女兒過兩天還要下鄉呢,可耽誤不得啊。」
下鄉?
阮梔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個字眼。
張大夫皺眉:「是下鄉重要還是你閨女身體重要,要是真得了腦震盪,可以讓醫院開個傷痛證明,交到鎮上就行了。」
「這樣不成吧?」張梅一臉為難。
「哎呦,阮嫂子,我看你就聽大夫的,你閨女當初是自願報名下鄉,現在是因傷不能去,又不是故意的,鎮上還能為難你不成。」
「就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聽到眾人的話,張梅深吸口氣,猶豫許久後艱難的點了頭:「那也只能這樣了,可憐我的芳了,我這就去找人,送我家芳去醫院。」
臨走前,張梅拉住阮梔的手,再三叮囑讓她照顧好阮芳。
等她走了,幾個街坊湊到一起夸道:「張嫂子一家就是不一樣哈,梔丫頭考上了大學,芳丫頭主動下鄉,難怪人家日子過的紅火嘞。」
「可不是,聽說廠裡頭下個月要評升職了,看來這回,老阮家的祖墳算是要冒青煙了。」
阮梔默默聽著,心裡有了計較。
看來這齣磕到頭的戲碼,是為了逃避下鄉想出來的。
她瞥了眼阮芳的傷口,半個指節大小,估摸著會留疤。
這母女倆還真是狠得下心,這種招數也想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