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回了宿舍一趟，隔壁的彭醫生兩口子這會兒已經開始擇菜做飯了。

  看見林梔過來，她熱情的招呼：「小林啊，才回來啊，吃過了沒，沒吃待會兒上我們家來吃，剛烙的餅，熱乎的呢來嘗嘗。」

  「不用了，我吃過了，這會兒趁著天沒黑回家把前幾天沒洗的衣服給洗了。」

  彭醫生聽著也沒懷疑，他們每天早起晚歸忙的不行，洗衣服收拾家裡的這些活兒留到晚上做也正常。

  「來來來，那你等等。」彭醫生叫住人，讓自家男人去屋裡拿了兩塊才烙好的玉米面餅給她裝上，「剛剛烙好的，也不是啥好東西，你嘗嘗。」

  林梔沒扭捏的收下了：「謝謝彭姐。」

  「客氣啥，家裡多著呢。」

  寒暄了兩句，林梔拎著大餅回屋。

  衣服是早就洗好放在盆里的，待會兒回來晾一下就成。

  進了屋，林梔關上門，換了身衣服後從後窗戶翻了出去，天已經晚了，這會兒都是去飯堂打飯的，人來人往，戴著線帽口罩也就沒幾個人會認出她來。

  飯館外頭，祝堯生早早的就到了，眼睜睜看著飯館從一開始的沒人到現在坐滿了，等了兩個多小時，林梔還沒來，不免有些著急。

  他開始懷疑林梔是不是誆自己來著。

  店裡的服務員觀察他好一會兒了，把桌子擦的噌亮後，他收到了老闆的指示。

  「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來吃飯的，不來吃飯也別這樣擋著門口，影響我們做生意。」

  服務員應聲，走到了門口。

  「先生，你看這天都晚了，該到吃飯的時候了。」

  祝堯生回頭瞥了他一眼，不耐煩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待會兒的，我等人呢。」

  服務員聽到這話直接翻了個白眼：「先生，你都在這兒站了快兩個小時了，要是等人的話，不如先把菜給點上，你等的客人到了不正好能吃上。」

  祝堯生哪裡聽不出他的話外音，緊跟著臉色都不好了。

  「你什麼意思啊，覺得我吃不起是不是，你看看我，我這樣像是在你們飯館裡吃不起一頓飯的麼，啊？」

  他亮起手裡的表和外頭的皮衣，「少瞧不起人了，我等人呢，一邊兒去。」

  服務員撇了撇嘴，被他這麼一甩臉，也沒個好臉色：「你等就等唄，別在我們飯館兒門口啊，都影響我們做生意了。」

  「什麼態度啊，我要不是去你們家吃飯我能等在這兒，我影響你什麼了？」

  「你站這兒就影響了，來我們這兒吃飯的客人看你站這兒還以為要帳的呢。」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飯館老闆聽到聲兒跑了出來，瞪了服務員一眼，隨後對著祝堯生賠笑：「兄弟，你看不如這樣，你要是等人，咱們進來等。」

  「我就要在門口等，萬一我等的人找不著我怎麼辦，好像誰吃不起你家飯是的，急個什麼勁兒。」

  這一番話下來，飯館老闆也不好再說什麼，這人看著就不是個好脾氣的，真要是在門口吵起來，嚇到客人還是他們不划算，乾脆就領著服務員進屋隨他去了。

  服務員沉著臉：「老闆，你幹嘛還由著他啊，你看他那個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哪裡來的大老闆呢，給他神氣的。」

  「行了，你也少說兩句，我讓你把人打發走，你和人吵什麼架啊。」

  「我可沒想和他吵，是他。」服務員指著門口，一下子愣住了：「人呢？」

  老闆回頭。

  剛剛還在門口的男人這會兒已經沒了影子。

  祝堯生這會兒已經跟著林梔到巷子口，「喂，你能不能等等我。咱們不去吃飯跑這兒來幹啥？」

  裡頭沒人回答。

  林梔躲在空間裡，就等著祝堯生進來。

  也是巧了，原本她還想把人從飯館裡頭叫出來，沒想到祝堯生就等在門口，還和飯館老闆吵了一架，倒也省事兒了。

  「行吧，我倒要看看你搞什麼名堂。」祝堯生暗戳戳的有些興奮擠進巷子裡。

  他本來也不是特別大的塊頭，輕輕鬆鬆擠進來往裡走，卻還是沒發現林梔的影子，祝堯生更覺得奇怪。

  「人呢？」

  祝堯生繼續往前走。

  林梔從空間裡出來，沖她道：「這兒呢。」

  祝堯生眼睛一亮，立刻轉身。

  眼前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來不及反應，他直接被砸倒在地上，疼的直嚎。

  祝堯生慘叫出聲，捂著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腫的半邊臉，驚恐的抬頭。

  快暗下去的天，光線昏沉的巷子裡，他看到林梔手裡拎著個木頭棍子，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林梔，你踏馬的幹什麼？！」

  直到這個時候，祝堯生才明白，林梔壓根就不是叫自己出來吃飯的，她分明就是想打自己一頓。

  他摸到了臉上滑膩膩的東西，還有一股腥味，是血！

  「啊啊啊！」

  混帳了二十多年除卻被家裡人打過之外，連手指頭都沒有被磨破一下的祝堯生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聲：「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誰，你竟然敢打我！」

  林梔：「……」

  她晃悠著手裡順路撿來的木棍。

  「現在說這話是不是太晚了。」

  「不過我還真挺想知道你爸是誰的。」

  祝堯生捂著半邊臉，齜牙欲裂的想要站起來：「ma的死丫頭，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居然敢打我，你以為你手裡拿根兒木棍我就怕你了是不是。」

  說著，他眼疾手快去奪林梔手裡的木棍。

  林梔哪兒能讓他搶到木棍，抬起來在他肩膀上又是一下打的祝堯生嗷嗷喊疼。

  林梔聽的都笑了。

  「福氣，好大的福氣啊，你以為你是皇帝啊。」

  「我本來就是想稍微教訓你一下，因為你太沒臉沒皮了，讓我實在沒辦法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聽你剛剛那個口氣，看來是沒少仗著你有權有勢的爹幹壞事兒，這樣也好，我揍你一頓也沒什麼心理負擔了。」

  祝堯生艱難撐著身體就要爬起來了，聽到這話瞬間一臉疑惑。

  「你幹什麼，你還想打人不成，這可是犯法的，林梔，你還是軍醫呢，你——」

  緊接著，木頭棍子就朝著他落了下來。

  最開始挨打的那邊臉火辣辣的疼，嚴重影響了視線，再加上周圍光線昏暗，祝堯生幾乎看不清木頭棍子事從哪兒落下的。

  這個時間段街上人也不少，吵吵嚷嚷的一時也沒人聽到裡頭發出的慘叫聲。

  林梔打了幾下，他就竄了幾下。

  根本就不明白一個臭丫頭怎麼就這麼大的力氣，打人哐哐疼，還特別快，他都沒反應過來。

  不過最後還是讓祝堯生抓到了漏洞，一把拽住了木棍。

  黑暗中，已經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兒的臉揚起一抹獰笑：「死丫頭，真以為我怕了你是不是，敢打我，我他麼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人好惹，什麼人不好惹。」

  「哎，啊！」

  話音未落，林梔一腳踹了過去。

  位置剛剛好，力道剛剛好有些大。

  祝堯生臉色一白，木棍直直掉在地上，整個人弓著身子，雙手捂著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漸漸地以一種好笑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臭丫頭，你他麼的竟然敢，敢踹我這裡，你……是想讓我斷子絕孫麼！」

  祝堯生地臉色由白轉紅，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

  林梔嫌棄的撇撇嘴，蹲下來警告：「今天的事兒就是一點兒教訓，你以後要是再敢招惹，不對，再敢來找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兒，我就真的讓你斷子絕孫…」

  她那一腳力道雖重，頂多也就是讓祝堯生疼一會兒，不至於到斷子絕孫的地步。

  主要是她現在也沒有這麼大的力氣。

  祝堯生這會兒正疼的說不出話。

  林梔拿著木棍杵著地面，臉色一沉：「聽見了沒。」

  祝堯生這會兒是真有些怕，看著杵在自己眼前的木棍，生怕林梔再動手，保不住男人最後的雄風，忙不迭的點頭。

  「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回去的話，最好別想著找我麻煩，到時候倒霉的還是你。」

  撂下這句話，林梔便瀟灑的離開。

  要不電視上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呢，這會兒天烏漆媽黑的，也就是走在街上有點兒燈光，到了沒什麼熱鬧的地方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除非人站在你面前，不然壓根看不清對方長什麼樣兒。

  等林梔走了後差不多六七分鐘了，祝堯生才艱難的扶著牆站起來。

  下面那個地方依舊隱隱作痛，連帶著他走路的姿勢都特別奇怪。

  「死丫頭，你給我等著，老子今天不報這個仇，老子就不姓祝。」

  他怎麼也想不到，林梔約自己出來不是談事說愛的，而是想著打他一頓。

  幻想中的各種場面都沒出現，連一點兒便宜都沒占到，還被打成了這樣，差點兒連命根子都被打出問題！

  還敢警告自己！

  祝堯生心底的怒火和不甘都被激了起來，望著林梔離開的方向，腫起的眼角透出狠戾。

  林梔很快回到醫院，這會兒加班的在加班，在家休息的休息，她又是刻意避開的那些人，一路上回來，也沒讓人撞見。

  她還是從窗戶翻了進去，把衣服和木棍往空間裡一丟，打開門將早就準備好洗乾淨的衣服晾在外頭。

  彭大姐這時候帶著閨女從別人家看完電視回來，看見林梔再晾衣服，上頭那件兒印花的紅襯衫一下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小林啊，你這個衣服挺好看啊，在哪兒買的，怪好看的，我前兩天看電視，就有個香江的明星穿了件和你這個差不多的。」

  「我就在東邊的盛大百貨商場買的，裡頭還有好多其他的顏色，我也是看那個明星穿著好看，就買了。」

  彭大姐羨慕的看了她一眼：「要不說你們年輕人好啊，看啥買啥，不像我們結婚的，帶個孩子，啥都要替孩子想，這衣服挺貴吧。」

  「還行，我自己賺錢自己花，這件衣服九塊五毛錢，」

  彭大姐一聽這個價就收回了買的衣服的心思：「這麼亮的顏色，還得是你們這些小姑娘穿的好看，我年紀大了，隨便穿點兒得了。」

  「彭姐你也才二十多，把自己說得老氣橫秋的幹嘛。」

  「二十九了，虛三十，還不大啊。」彭大姐嘆了口氣，沖他擺擺手：「算了，不跟你說這些，我閨女明天還得上學，回去了啊，你也早點兒休息。」

  「行，拜拜。」

  彭大姐走了沒多久，隔壁幾家去看電視的也都回來了。

  看著林梔再晾衣服，順口就閒聊了兩句。

  第二天一早，林梔早早的到辦公室。

  這回，桌子上也沒有什麼麵包豆漿啥的了。她去孔耀那裡要來了之前做手術的錄像帶，打算研究研究。

  還沒等辦公室里的人到齊了，祝堯生和祝紅英姐妹兩個就氣勢洶洶的到了。

  「林梔呢，讓這不要臉的女人趕緊給我出來，看看都把我弟打成什麼樣兒了，自己勾搭人不成，怎麼還下這麼大的狠手啊，要不要臉！」

  祝紅英大著嗓門兒，人還沒到辦公室呢，聲音就傳了進來。

  「你們幹什麼，這裡是醫院，有話好好說，不要吵到病人。」一個護士板著臉提醒。

  祝紅英冷笑：「你們還知道這兒是醫院啊，看看我弟，看看我弟弟讓你們醫院的人給打成什麼樣兒了，來來來，大家來評評理。」

  祝紅英一邊扯著鼻青臉腫幾乎看不清全貌的祝堯生到前頭，又招呼從病房裡探出腦袋的病人家屬來圍觀。

  孔耀古大夫等人從辦公室里出來，就看到祝堯生面目全非的一張臉，吃了一驚。

  「怎麼回事？」孔耀皺著眉關切的詢問。

  「還不是你們醫院的那個林梔，勾搭我弟弟不成。就暗地裡下黑手打了我弟弟一頓，你看看，下這麼重的手，是打算要我弟弟的命啊。」

  祝紅英一把推開孔耀，扯著嗓子喊：「林梔呢，打人的時候那麼狠，這會兒裝什麼縮頭烏龜啊，趕緊給我出來！」

  一旁的祝紅霞神色陰沉，默許了祝紅英的行為。

  祝堯生雖然覺得丟臉，但心裡這口氣兒咽不下去，丟臉就丟臉了。

  他一定要讓那個臭丫頭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別說做醫生了，他要讓林梔從此以後都沒法兒在這一行混下去。

  「不是，咱們有話好好說，林大夫不會打人的。」古大夫幫著林梔說話。

  「不會，你說不會就不會啊。難不成我把我弟打成這個樣子還誣陷她不成，趕緊讓林梔出來。」

  祝紅霞一把推開前頭的古大夫，正要闖進去，林梔就出來了。

  「誰找我。」

  她看了眼祝堯生，一點兒也不意外他會回來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