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松榆緊張的喝了口水,才開始說起二人是怎麼認識的。
大概是兩個月之前,當時是周末,江勤和宿舍里的其他人出來看電影,沒有來得及提前買票,那個時間段的票就剩兩張了,但是江勤他們有四個人,想著沒法兒看準備回去的。
結果這時候付松榆從旁邊走了過來,問他們是不是缺票,自己這兒有三張多餘的。
江勤當然說好,拿了錢跟他買,順口就問付松榆有票怎麼不看。
付松榆解釋說,他和報社的朋友約好了出來看電影,票也是提前買好的,然而臨時要加班,那兩個朋友就只能爽約。
付松榆沒辦法,這票都買了電影快開始也不讓退,就想著便宜點賣了,不然攥在手裡也浪費。
他運氣不錯,正好遇上了江勤這群人。
差兩張票被他們買走,剩下的一張,付松榆就自己一個人去看了。
座位是連排的,剛剛好江勤的位置和付松榆挨著。
等付松榆說完經過,江勤笑著補充了一句:「這麼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唄。」
「一來二去,這隻有一來吧,二去是怎麼回事。」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何況對面的還是自己的姐姐,之前自己和秦漠時寫信,可沒少被江勤笑話。
這會兒終於能還回去了。
江勤被她這麼一句話說的紅了臉,對面的付松榆臉熟的也像柿子。
「我的好妹妹,你能不能放過我呀。」江勤壓低聲音。
看著她一副窘迫的樣兒,林梔撇了撇嘴:「行吧,當我沒問。」
江勤這才鬆口氣,轉而又問起林梔在醫院的近況。
得知她和秦漠時都沒住一塊兒,江勤有些震驚:「你不是說醫院離他們軍區也不遠麼,為什麼不住家屬院兒,住什麼宿舍呀。」
「我現在不是還在實習階段,等過了這段時間穩定下來,我就和秦漠時說了,不然的話出點意外我再回京北來,豈不是很麻煩。」
話是這麼一說,林梔當然不會允許有什麼麻煩發生。
主要是最開始不得住的近點兒,先習慣一下再說。
江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你實習要多久啊?」
「之前不是和你說過麼,一年。」
「我給忘了,這也忒久了吧,你要在醫院住一年啊?」
「沒有,就幾個月吧,等過完年了再說。」
等過完年,研究院的事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江勤也是提到哪兒說到哪兒:「那你過年豈不是要回秦漠時家了。」
「是啊,不過過完年我們肯定會回家的,而且我和秦漠時商量過了,錯開過年回家,今年回秦家,明年回我們家。」
江勤哼哼:「這還差不多,算他識相。」
姐妹倆侃侃而談,反倒是把付松榆給晾在了一邊。
他默默聽著,也沒插嘴。
直到烤鴨上桌,二人的話題才重新聊回到付松榆身上。
楊老闆則親自操刀,把烤的油香清脆的烤鴨一塊塊兒片了下來。
他沉著張臉,臊眉耷眼的,只看表情不像是在片鴨子,像在殺人。
付松榆笑了笑,回答著林梔的問題,「我爸媽在我小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我一直是跟著我小姨長大的。」
「我小姨也是醫生,和你們一樣。」
江勤這時候道:「應該是和小梔一樣,我還算不上是醫生呢。」
至少得再有三年,畢業了工作後,才能算是一個醫生。
付松榆也不是京北的本地人,他是申城人,四年前為了工作來京北的。
目前沒房,存款不少,有一輛自行車,住在海洋區東邊,自己租的小院。
他一樣一樣交代著自己的境況,林梔沒問,就很自覺的說了。
這可把林梔整不會了。
等他說完楊老闆的烤鴨也片好了,「好了,你們吃吧。」
楊老闆收了刀,板著一張臉走了。
一頓飯吃下來,林梔對這個付松榆感觀不錯,人挺好的的,有禮貌脾氣也好,看樣子不是那種油嘴滑舌的人。
天色不早,付松榆還怕她們兩個女孩子不安全,要送她們回去。
最後被江勤以他們姐妹倆要說悄悄話給婉拒了。
一方面是因為林梔住的招待所不遠,一方面則是因為她不怕。
從現在軍區大院長大,她跟著那些叔叔伯伯們也學了不少,至少打兩個小流氓不成問題。
兩人先往學校的方向走,其實都是順路,林梔在半道上就到了。
好在明天是星期天,這會兒也不急著回去。
江勤就跟著她上去坐了坐。
言語間一直很隱晦的詢問林梔覺得付松榆怎麼樣。
林梔都假裝沒聽出來,可把江勤急壞了,最後乾脆問:「你說,你覺得付松榆咋樣嗎?」
林梔一臉驚訝:「挺好的呀,你們做朋友不是挺合得來的。」
江勤咬咬牙,鼓動著腮幫子:「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小梔這是要打算氣死她麼。
林梔看著她不客氣的笑了,「哎呀,不是你讓我不說的麼,這會兒怎麼還著急上火了。」
江勤撇撇嘴:「那不是付松榆在麼。」
「行吧,跟你說實在的,反正付松榆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挺忠實一個人,還不錯。」林梔給出中肯的評價,「如果你們要是處對象的話,我覺得你還是要再多了解他一下。」
畢竟是她姐姐,林梔不能因為見了一回,吃了人家請的一頓飯,就把江勤給賣了。
江勤這會兒倒沒有否認,「我也是這麼想的,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很長,而且我還怕。要是我跟他處朋友了,我爸媽說不定會不同意。」
「為什麼?」
「我爸媽一直跟看好梁叔叔的兒子,梁叔叔就是我之前住的大院裡和我爸一個區的首長,他兒子還比我小一歲呢,也是個當兵的,很周正的一個人,我們從小就認識,不過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
「舅舅和舅媽是挺開明的人,只要你處的對象人品好,應該不會多說什麼吧。」
這個年代,處著對象一般都是衝著結婚去的。
「可是你也聽到了啊,付松榆沒有爸媽,就自己一個人被她家小姨拉扯大的,什麼都要靠自己打拼,以後的日子說不準要過的不安穩呢,我媽說過,最怕的就是我以後嫁的人不好,過去受罪了。」
「付松榆在京北日報上班,一個月工資也不少,不算不穩定吧。」
江勤撇了撇嘴,沒好氣道:「和咱們這樣的家庭相比,當然算不穩定了。」
江家算是大家族,有產有業的,跟普通家庭差的不只是一大截。
付松榆就更不好說了。
林梔一想也是,「我覺得你得好好考慮考慮了。」
這事兒她沒法說,首先她和付松榆不熟,今天也只是一個很淺層次的了解,決定權到底在江勤身上。
江勤手撐著下巴,一臉的惆悵:「哎,我還挺喜歡付松榆的呢,算了,等回頭我試探一下我媽的意思吧。」
「那要是舅舅舅媽不同意呢?」
「我肯定會盡力讓他們認可付松榆的啊,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就……」
就什麼,江勤一時間想不到了。
她不耐煩的揮揮手,乾脆道:「到時候再說吧。」
她現在煩的很。
林梔笑笑:「吃飯前還不肯承認,這會兒就已經想到結婚的事兒了。」
江勤望著她哼哼兩聲:「怕你笑話我嘛。」
林梔「哦」了聲,然後很氣人的說道:「你別怕,我肯定笑話你。」
江勤:「……」
真是她的好妹妹。
「哎那你明天幹啥呀?」江勤問。
「明天可能去談正事。」
「這樣啊,我還想著明天周末,咱姐妹倆能出去一起玩兒呢。」
「可以啊。」林梔沒有拒絕,「我又不是一整天都在談事。要不你明天下午出來找我,咱倆去看電影。」
她打算明天早上再去歐家,要是歐成輝早上不在,下午估計也不會在家了。
「成。」江勤答應下來,「那說好,我明天下午來找你。」
「嗯。」
第二天一大早,林梔出招待所就碰到了歐成輝,他正好出來買油條。
兩人見了面,歐成輝就馬不停蹄的問起她註冊研究院的事。
其實他心裡一直有個猜測,因為這個小同志從來不承認,歐成輝就沒怎麼提過。
「吃早飯了沒,油條來一根兒?」歐成輝遞過去油紙包里的油條。
林梔擺擺手:「吃過了叔。」
「那行,你跟我去家裡唄,你阿姨啊還讓我去找你中午來家裡吃飯的,正好咱們倆能聊聊研究院的事兒,下午兩點我還有個會,我得趕趟兒。」
林梔算了一下時間才道:「那就麻煩阿姨了。」
「麻煩什麼,你這孩子跟我們還見外,走吧,正好你跟我說說,怎麼就突然想弄個研究院了。」
從油條攤兒到家裡,兩人聊了好一會兒,說道資金問題,一聽林梔能拿出來十二萬,歐成輝傻眼了。
「你……你,你哪兒來這麼多錢呢?」
「賺的呀。」林梔怕他多問,忙轉移話題:「不過就是這十二萬我也知道不夠的,所以想和叔叔你合資,醫療設備我出。」
剩下的,就是地方問題了。
歐成輝眨了眨眼,喝了口茶才緩過神來。
這麼個小姑娘,一下子能拿出十幾萬來。
現在錢都這麼好賺了麼,還是說只他們這樣的老頭子不會賺錢。
「聽你這麼說,地方你也是選好了?」他回歸正題。
林梔點點頭:「慶北有個已經廢棄的振興研究院,至少被合併到慶北總醫院,這會兒沒人用,我想著,能接手就好了。」
「這個倒不是什麼難題,你要是出設備的話,其他方面的資金我可以……等會兒。」
歐成輝這會兒反應過來,又驚了,眼睛瞪的老大盯著她:「你這個設備又是哪裡來的?」
相比盤地的錢,買設備的錢要花的更多。
十二萬也就夠個零頭還差不多。
林梔卻說她能出,之前聽老婆說,她都把這些給備好了。
「歐叔叔放心吧,都是正規渠道來的,而且每一個設備都是當下最先進精良的,不相信的話等您到時候去可以檢查一邊,肯定不讓你失望。」
不僅僅是當下最先進的,估計放在五十年之後,也是最好的。
林梔開啟了忽悠模式:「我前不久剛剛弄了一台新儀器給我們醫院,還成功幫一個病人治好了深靜脈血栓,手術過程就半個小時,操作起來也很簡單。」
歐成輝震驚的幾乎合不攏嘴:「是麼,這麼厲害呢,什麼儀器啊,哪個廠子研究院搞出來的?!」
他居然不知道!
「不是廠子也不是研究院,就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自己發明的,到時候歐叔叔來看就好了。」林梔繼續敷衍著。
她也沒急著讓歐成輝答應,畢竟註冊研究院是大事兒,急不來。
歐成輝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
難不成是他總待在京北,外頭的世界已經發展的這麼快了。
自己是做醫學研究的,這深靜脈血栓什麼毛病,有多麼的難治歐成輝也清楚的很,多少病人就折在這個上頭,最後落個殘疾的下場。
現在居然就靠一個儀器,半個小時操作時間,就能解決了!
吃驚是必然的,但他並沒有不相信林梔的話。
時代在發展,科技在進步,二十多年前,還沒人相信人遠在千里之外就能說上話呢。
他擺動著手,語氣難以掩蓋的激動:「行行行,我一定得去看看,對了,不過你這研究院還沒註冊來呢,設備就準備好了,不怕批不下來啊。」
「這不是有歐叔叔你麼,要是你願意跟我合資,肯定沒問題的。」
林梔這話也不是刻意吹捧,畢竟歐成輝本身就是一個研究院的負責人了。
「行啊,合資的事好說,不過在此之前,我得看看你那些設備。」
他是看出來了,這姑娘的話七拐八拐的就是不願意說設備的來歷,歐成輝也不好多問。
那個治療癲癇病的藥他還沒問出開頭呢,再問這個,估計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林梔的為人他信的過的,她也有賺錢的本事,應該不會亂來造假。
他怕就怕,小姑娘初出茅廬,讓人給騙了。
人在精明,也怕專門針對的騙局不是,想他這麼精明,年輕時候還被騙了半年的工資呢。
時隔多年,就是這會兒想想,他都能氣死。
要是再讓他遇著那個騙子,看他不把人頭髮薅光。
默默地氣了一下,就聽林梔開口道:「可以啊,歐叔叔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個,可能要等上幾天,這兩天研究所的事情挺多的,我抽不開身,對了,你這趟回來要待多久,不如等著跟我們夫妻倆一塊兒過去。」
他自覺的帶上了妻子。
主要是不大放心老婆一個人待在家裡,再又是自己每次出遠門她肯定會跟著,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歐夫人這會兒也停下了手頭的活兒,坐在林梔旁邊問:「又要去哪兒啊?」
歐成輝道:「去慶北,看看林梔說的地方,還有儀器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