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那個林梔嗎,她怎麼回來了呀。」
「聽說她沒畢業就去軍醫院了,特別厲害,好像年紀比咱們都小呢,人和人真沒法兒比啊。」
「不是說她是走後門進去的嘛,有什麼可羨慕的,到時候在醫院醫不好人出了事兒,還不是要灰溜溜的回學校來。」
「呦呦呦,看你酸的,人家就是走後門也得有實力才能讓人家破例呢。」
「我酸什麼呀,我就是說事實而已,你看她長那樣,就知道不是什麼老實人。」
三五成群的學生們小聲的議論著,等到林梔走近了,又沒了聲兒。
林梔很快在樓梯口碰見了江勤。
「小梔!」
江勤先看見的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撒腿就往這邊跑,差點兒沒把她給撲倒。
「哎呀呀,你怎麼有空過來了呀,我剛剛還以為看錯了呢。」
「來這邊有點事情,正好路過學校,來看看我姐姐呀。」
江勤頓時眉開眼笑,伸手就捏她的臉:「真是我的好妹子,怎麼樣,軍醫院的生活跟我們這兒比咋樣?」
她一把摟住林梔的肩膀,徑直往校外走。
「還行吧,挺好的,這是去哪兒啊,你這會兒下課不去吃飯嗎?」
江勤笑了笑:「你來了我怎麼也要招待你一下,請你吃頓好的,順便,再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林梔皺了下眉,感覺她笑的怪異,忍不住問:「這人誰啊,男的還是女的?」
江勤難得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笑:「是男的啦,他叫付松榆,在京華日報上班。」
「嘖嘖嘖。」林梔笑了笑,語氣帶著揶揄:「看來這個付松榆同志不一般啊,說,你們倆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什麼呀。」江勤頓時羞赧,一拳砸在了林梔胸口:「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倆現在就是朋友,你別多想啊。」
「我不多想,哎呀,普通朋友還要專門介紹給我認識,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來,你們該不會兩個人出去約會吧。」
被戳中心思,江勤臉熱的不行,「再說我可要撓你了。」
「不說了不說了。」林梔沒再繼續打趣她,「不過說真的,這個付松榆多大年紀了,你們倆怎麼認識的呀。」
「說好的不說的呢,還問。」
「我就是隨便問問,你都要介紹給我認識了,我不得了解一下新朋友。」
「就你會貧嘴。」
到了校門口,兩人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人。
是個挺年輕的男同志,大概二十七八歲,看樣子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出來的。
乾淨整潔的襯衫外頭套了湖藍色的件毛衣開衫,牛仔褲下穿著雙噌亮的皮鞋,應該是新買的,頭髮梳了當下最流行的二八分,很像某個朱姓男明星。
別說,打扮的還挺潮流。
「真是對不住,今天有點事情給耽擱了,讓你等久了吧。」付松榆一臉抱歉的看著江勤。
江勤搖搖頭,很是寬容:「沒事兒,我也剛剛才下課,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那個特別特別厲害的妹妹,林梔,她可是剛剛從慶北過來的。」
付松榆聞言立刻跟林梔打招呼:「你好你好,總是聽江勤同志提起你,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林梔點點頭,跟他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誰也沒有說話。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氣氛尷尬起來。
江勤看看付松榆,又看看自家妹妹,乾咳了一聲道:「那個,我妹妹好不容易從慶北來一趟,我得帶著她一起,今天,咱們就不去看電影了吧。」
林梔默默地睜大了眼睛。
都要去看電影了,還說沒什麼!
付松榆立刻反應過來:「行啊,人家大老遠來一趟是得好好招待,說好的我請客,咱們去吃烤鴨咋樣?」
江勤看向林梔,林梔當然沒意見。
付松榆負責帶路,誇了兩句烤鴨店的師傅手藝好後就沒怎麼說話了,大約是不好意思。
林梔暗暗的給江勤使眼色,調侃的意味明顯。
江勤挽著她的胳膊,一個勁兒的跟她嘀咕,說什麼他們就是尋常朋友,不是她想的那樣。
反正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讓林梔沒想到的是,付松榆選的地兒竟然是楊氏烤鴨店。
到了店門口,付松榆指著牌匾介紹:「這家店的老闆我特熟,人挺好的,味道也很不錯,烤鴨一點兒也不膩味,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待會兒再吃點兒別的也行。」
楊老闆顯然還記得林梔,她一進店兒就把人認出來了。
那種被戴綠帽的恥辱感好不容易釋懷,這會兒仿佛又冒了上來。
他不咸不淡的對著林梔點點頭,語氣不大好:「呦,來吃烤鴨啊。」
楊老闆皮笑肉不笑,站在門口不動,看著不像迎接客人進門,倒像是遇見了討債的。
林梔淡淡笑了下點頭,倒是旁邊的付松榆,還以為楊老闆是在跟自己說話,領著人就往裡走。
「是啊,有些日子沒來了,今天帶兩個朋友過來,還有包間不楊老闆?」
「……有。」楊老闆應一聲,收回目光對付松榆道:「你自己看吃什麼,看好了跟我說。」
「行,我們自便。」
說著,付松榆把人領到樓上包間。
江勤忍不住嘟囔:「這家烤鴨店的老闆可真奇怪,你們看到他剛剛的臉色了麼,怪嚇人的。」
林梔默默低頭喝茶不說話。
付松榆生怕這頓飯二人吃的不開心,立刻解釋道:「楊老闆人很好的,就是前兩年家裡出了點事兒,他可能還沒緩過來,你別介意啊。」
「什麼事兒啊兩年還沒緩過來?」江勤好奇。
付松榆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揭人老底,「就是家裡事兒,沒什麼可問的,看看吃點啥,咱們三個人要一套應該就可以了,再配幾個菜。」
他把菜單兒遞過去。
江勤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把菜單遞給林梔看。
林梔:「我吃什麼都可以,你點吧。」
江勤也沒客氣,點了兩個菜待會兒就著一起吃。
不多時楊老闆過來收菜單,還沒進門呢,就在走廊上和一個大男人吵起來了。
「我說你怎麼走路的,不長眼啊,沒看到我先過去的,把我新買的鞋都給踩髒了,還有我打包的鴨子,我還打算帶回家吃的。」
男人低頭用衣袖擦著嶄新發亮的皮鞋,一邊擦一邊罵罵咧咧。
楊老闆這才回神,連忙道歉。
男人卻不買帳:「少廢話,你得賠我一隻烤鴨,我這一口沒吃上呢。」
開店做生意,楊老闆當然不會給自己找晦氣,立刻答應下來:「賠賠賠,我立刻讓廚房再做一套打包好給您送來。」
許是沒想到楊老闆今天格外的好說話,男人眼珠一轉,又有了新主意。
「烤鴨賠了,我這新鞋的錢你也得賠我。」
這下楊老闆懵了:「同志,你這個鞋又沒壞,我為什麼要賠啊。」
再說了,剛剛是男人只顧著往身後望沒注意前頭,兩個人才撞上的。
楊老闆不想給店裡弄出熱鬧瞧,才答應他要賠一隻烤鴨。
對方這會兒顯然是在得寸進尺。
「沒壞?!」
對方嗓音拔高,指著自己的鞋道:「怎麼沒壞,你看我這鞋頭,原本是圓的,這會兒都讓你踩癟了,我這可是專門托人在申城的皮鞋店買的,五六十一雙呢,你今天要不賠我,信不信我報警。」
楊老闆:「那你報吧,等警察同志來了,看看他們抓誰,你這鞋本來就是癟的,還想訛我。」
男人一下也火了:「我怎麼訛你了,是不是你踩髒了我的鞋吧,這麼多人看著呢,你還想抵賴不成!」
「我踩一下鞋就能踩壞了呀,那說明你這鞋就是垃圾貨,趕緊丟了吧我是不會賠你一分錢的,今兒個,要麼你拿著烤鴨走人,要麼,我就陪你在這兒等。」
楊老闆心情很不好,只能說,這男人算是撞槍口上了。
兩人的爭執聲很快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
男人見討不到好,周遭還有這麼多人看,頓時覺得面上無光,惡狠狠的瞪了楊老闆一眼:「算你厲害,趕緊把烤鴨賠我,娘的,老子今天倒霉進了你家店,以後再也不來了。」
楊老闆覺得好笑直翻白眼:「你愛來不來。我這店離了你還能掙不到錢怎麼得。」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你這是開店做生意的樣子嗎?」
楊老闆沒理會氣急敗壞的男人,直接推門進了林梔他們的包間,把菜單給拿走了。
來吃烤鴨的客人們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個訛錢沒訛到的男人還站在走廊上,等楊老闆走了,他挎著圍欄,直接啐了一口唾沫:「他麼的,什麼東西,難怪老婆給他戴綠帽子,真是活該,這輩子沒女人跟你才好呢。」
江勤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戴綠帽子!
來店裡吃烤鴨的多數也是楊老闆的熟人,眼看著楊老闆這會兒又跟客人吵架,紛紛搖頭。
「也不知道楊老闆啥時候能好,你看他整天陰晴不定的,一會兒笑一會兒氣的,要我說,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想什麼呢,人都給他打跑了,氣也出了,就過去唄。」
「誰說不是呢,這老楊也勉強能算一表人才了,對人又好,還捨得花錢,這余槐花真是瞎了眼了,居然和外頭的小白臉勾搭上了,怎麼想的啊。」
「還能怎麼想,那肯定外頭的小白臉長的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余槐花可是拿楊老闆的錢養這小情人呢。」
一群人議論紛紛,江勤豎起耳朵聽了個遍,對楊老闆的遭遇表示同情:「嘶,這楊老闆這麼可憐呢,難怪他整天耷拉個臉看著不高興呢。」
付松榆跟著嘆氣:「誰說不是啊,當時楊老闆可是把她老婆跟小情人當場捉住了,場面真是亂的不行,給他氣的都神志不清了。」
付松榆那會兒就在店裡吃著烤鴨呢,聽到動靜出來看,結果就發現楊老闆薅著余槐花的頭髮,拿掃帚杆子一下下打,差點兒沒給人打死。
江勤:「那他老婆呢,離婚了沒?」
付松榆:「離了,當天就離了,後來聽說余槐花回了娘家,也被掃地出門了,不知道人去了哪兒,再也沒聽過,從那之後,楊老闆就這樣了。」
江勤呸了一聲,「好日子不過非要作妖,不把她掃地出門掃誰,對了那個姦夫呢,後來咋辦的?」
付松榆想了想,道:「好像是被一夥放高利貸的給抓走了,肯定沒有好下場。」
「活該。」江勤嫌惡的不行,「小梔,你說是不是該。」
林梔直應聲:「是活該。」
可不就是活該。
不過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不太好聊,她迅速轉移話題。
「行了,不說這個了,我還不知道你倆是怎麼認識的呢。」
一個是住校醫學生,一個是京華日報的記者。
江勤平日裡也沒有看報紙的習慣,林梔實在想不到這倆人是怎麼認識的。
付松榆聞言撓了撓頭髮笑著,一副憨憨模樣朝江勤看。
江勤低頭喝茶,假裝沒讀懂他的意思:「你說啊,看我幹什麼。」
林梔手撐下巴,哼哼一笑。
兩人還不好意思上了!
就這場面,她要是信了江勤的鬼話,覺得他們就是普通朋友,那真是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