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來不及跟他們解釋什麼,立刻招呼江勤開始動手。
「肌肉注射。」林梔提醒她一句。
江勤瞭然,按照她說的部位,推動針管。
石明珠和沈二娘在旁邊看著,不敢出聲兒。
直到兩個人前前後後忙了十來分鐘,終於,出血跡象止住了。
石明珠時時刻刻關注著楊秀琴的狀況,眼看這些藥起作用,頓時大喜:「哎,真的有用啊,好像沒繼續流血了。」
沈二娘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瞳孔猛的一縮:「這兩姑娘還真是厲害啊,真不愧是念大學的文化人。」
楊秀琴的情況好轉,林梔鬆了口氣,看著終於恢復了一點兒力氣的嫂子低頭安撫:「大嫂,你先攢著點力氣,現在宮口才開了五指,深呼吸,不要太緊張。」
已經從剛剛疼到失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的楊秀琴抬手抓住了林梔的衣袖,聲音艱澀:「小梔,勤勤,要是我有事兒,跟你大哥說,保孩子,一定保孩子。」
「說什麼呢大嫂,孩子能保,你也不會有事兒的。」林梔反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慰:「況且待會兒二哥就會帶醫生過來了,你要放寬心。」
「我沒法兒放寬心,小梔,你們得答應我,就算嫂子求你們了。」
「嫂子,你還是先別說話了,把力氣都放在生孩子上面吧,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一起保你和孩子的。」
隔著一道門,江晉中聽到了裡頭的話,急的一把放下水桶,對著屋子裡扯開嗓子就喊:「媳婦兒,你別說這種話了,什麼保不保孩子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兒的。」
話音剛落,沈二娘掀開帘子把水桶一提,順帶提溜他一句:「行了,你別添亂了,你媳婦兒力氣都得用在生孩子上,沒空跟你說話。」
江霜三人到的時候,去找醫生的江晉華也帶著人回來了。
「都讓讓,都讓讓,醫生來了。」
眾人趕緊讓出一條路。
一進屋,沖鼻子的血腥味口罩都擋不住,醫生不禁皺起眉,心道不好。
然而,檢查過後,才發現孕婦的大出血止住了。
正疑惑著,看到旁邊的針管子,她瞳孔一縮:「你們誰給產婦打藥了?」
「是我,用的是縮宮素注射液……」
縮宮素注射液五十年代的時候就已經出世了,是以,林梔並不怕引起什麼麻煩。
未免醫生不知道情況,她又將小醫的診斷再加上鄰居們給出的事故原因說給醫生聽。
「不錯,宮縮乏力用這個正好,止血的手法也很好。」
檢查完產婦的情況,醫生確確實實鬆了口氣。
來的路上,她聽到孕婦的親屬說了情況,心都是提著的,生怕來不及。
眼下情況容不得她分心,醫生自然就沒想她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等到所有的事情結束後,她回醫院的路上,才想起來這事情有蹊蹺。
不過這也都是後話了。
等到楊秀琴孩子出生的時候,已經是是凌晨三點多了。
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聲,壓在眾人心頭的巨石也終於落了地。
母子平安。
八個半月早產的小男孩兒略有些瘦小,啼哭聲也並不是特別洪亮,不過經醫生檢查過後,也確認沒什麼問題。
折騰了這麼久,大傢伙自然也累了,各回各家休息去。
送走醫生,將滿是血污的房間清理好,楊秀琴母子被轉移到了另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
江晉中對著前來幫忙的眾人一一道謝,輪到林梔的時候,就差沒把心窩子給掏出來了。
林梔表示不用客氣,想著這會兒回去還能趕上坐火車,誰知已經是四點五十。
她買的票是五點十分出發的,從家裡到火車站,坐公交車也得半個小時,二十分鐘壓根趕不上。
得知耽擱了她的事兒,江晉中很過意不去,當即掏錢給她,「小梔,這錢你拿去買個好位置,明兒個我給你送火車站去。」
林梔沒收他的錢:「大哥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反正票天天都有,你還是在家照看嫂子和小寶寶吧。」
她沒想到的是,這票還真不是天天都有的。
至少她第二天再去買票的時候,就剩一張了。
楊青原本是想和林梔一塊兒出發去慶北的,之前訂好的錯過的車票也就沒用。
沒想到就剩一張了。
兩人趴在賣票的窗口,有些不甘心的問:「大爺,今天就只有一張了啊,真沒多的了?」
售票員大爺睨了倆人一眼,輕嘖了聲:「有我還能自己留著咋的,沒有了,過兩天再來吧。」
「過幾天?」林梔詫異:「明後天也沒了嗎?」
大爺擺擺手:「沒了,北邊大市場的領導說是要帶人出去學習,這票一早就給買光了,你們想要,就等下回吧。」
楊青撇了撇嘴,驚訝不已:「這得帶多少人出去啊,夠闊綽的。」
大爺道:「本來去慶北的車次就不多,加上你們這些學生,那肯定沒座兒了呀。」
「我也不是學生。」楊青嘀咕一句,捏著一張票跟林梔出了售票站。
「現在怎麼辦,就一張票了。」
「楊青姐你先去吧,我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說。」
林梔當然不會和楊青搶這一張票,且不說人家就是為了自己才錯過了那班次的車,她是文工團的兵,回去是有事兒。
她是去看秦漠時的,也不急於這一時。
楊青只覺得可惜,她還挺喜歡林梔這小姑娘的。
人怪好的。
「也只能這樣了,真是可惜了,下次可能就沒機會了。」
楊青將票疊疊揣進口袋,喃喃出聲。
餘光瞥見她一臉的落寞,林梔不禁失笑:「怎麼會沒機會呢,我可以再去找你呀。」
楊青嘆口氣,順勢在路邊的一個坎兒上坐下來,語氣惆悵:「我在慶北待不久的,而且過一陣子就打算回鄉結婚了。」
林梔瞭然。
這倒是和前世的事件發展對得上。
楊青卻不是很高興。
「愁死人了,你說人到了年紀非得結婚不可嗎,我覺得我還年輕著呢,我才二十三歲。」
她自己都不著急,親媽親爸急的跟什麼似的。
生怕她嫁不出去,一天到晚想方設法的給她介紹男人。
林梔聽出了她話里的不情願,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不過十之八九是家裡催的急。
也難怪之前楊青明明那麼喜歡秦漠時,被拒絕後,不出一月就跟另一個男同志結了婚。
原來有這一層的原因在。
她沒有多說什麼,溫聲的開口寬慰:「結婚看的又不是年紀,還得隨自己心意來吧。」
林梔並不是什麼保守派。
別說二十三歲該結婚了,也就是現在這個時代的思想固封。
「感情到了,談婚論嫁才水到渠成,楊青姐,一切要隨心來。」
她們生在這個時代,活在這個時代,但並不代表就要和融入不合理的傳統風俗。
楊青搖搖頭,映著一室喧鬧的眼底透出無奈和心酸:「你不知道,我那個媽呀,就差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迫我妥協了。」
要不是因為這個,她當初也不會覺得秦漠時各方麵條件好,就想著去……說的難聽點,就是勾搭。
她仰著頭,眯著眼睛長長嘆道:「真羨慕你啊小梔,家裡的長輩都這麼開明,要是我家裡人都這樣,我也不會放假不回家,逃到這裡來了。」
原來二表嫂這裡一直是她躲避家人的避難所嗎。
林梔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代還很封建,與小醫口中開放,自由的幾十年後不一樣。
長輩都是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如她的父母這樣開明的人很少。
幼年起帶來的影響是無法輕易改變的。
當然,她也不認為妥協是一種好辦法。
「楊青姐,其實什麼都不如你自己開心重要。」
楊青愣了愣。
翌日,楊青收拾東西坐上火車回到慶北。
林梔和江勤閒來無事,結果了去醫院給楊秀琴送飯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