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響,剛要跨過大門的眾人齊齊回過頭。
後背緊貼在窗口的陸萍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激靈。
「誰在那兒?」胡姐瞪大眼,瞥見人影,立刻火了,「還敢藏,趕緊給我出來。」
陸萍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胡姐厲聲催促著:「我都看見你了,還藏個屁啊,不想我動手就自覺點兒,要是沒點事兒不心虛,你藏什麼呀?」
陸萍咬了咬牙,站了出來。
胡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趕緊跟上,我都數過人頭了,要是到了派出所少一個,我也會問出來的。」
眾人噤若寒蟬,一聲不吭。
最前頭的付建行三人目光在黑夜中交匯,似乎在用眼神商討接下來該怎麼辦。
待到前頭一群人走了,林梔才和李記者冒頭。
蹲的太久,林梔揉著發麻的腿問:「李記者,篇報導什麼時候能登出來啊。」
李記者同樣捶腿,另一隻手還護著自己的照相機,想了想回答道:「沒問題的話可能明後天就能登出來了,像這種緊跟時事的報導,一般都是隔二天就發布的。」
「你很著急嗎?」李記者看著她,品出兩分不對味來。
林梔隨意扯了個藉口:「倒也不是,我就是好奇而已。」
越早登報越好。
這樣的話,也能打付建行那個當官兒的爹一個措手不及。
她手頭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送到照相館洗的照片明天就能取出來。
手頭上的證據再加上這篇報導和這次的案件記錄,付建行想抵賴也不可能。
「行,我得回去洗照片寫稿子了,先不跟你說了。」
「我送你吧,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林梔順口說一句,直接抬腳跟上去。
李記者頓了頓,回過頭盯著林梔,眉頭都擰了起來,「你送我?」
因為吃驚,聲調都高了不少。
林梔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怎麼了?」
「我們都是女的,哪兒有女孩子送女孩子回家的呀。」李記者失笑,同時也因為她的話多添了幾分好感:「再說,你送我回到家,你不就一個人了麼。」
林梔後知後覺。
大概是走夜路走多了,有空間加持,反而沒覺得自己會有什麼危險。
「沒事,反正也順路。」
她這麼說了,李記者自然沒再說什麼,倆人乘著夜色,聊起了剛剛發生的事。
……
派出所里,一行三四十個人,將屋子擠的滿滿當當。
所有人的口徑統一,是接受了付建行的邀請去給大明星高月過生日的。
這本沒什麼過錯。
就算是房間布置的奢侈點,衣服穿的好看點,也沒什麼。
壞就壞在搜出來的那瓶酒和那瓶藥上。
付建行三人被分開關在幾個房間裡,到現在還腿軟由人一路架過來的高月等人被安排在另一個房間裡。
胡姐一群人正盯著搜來的藥和酒琢磨著。
「我剛剛問過那三個姑娘了,都是喝了酒之後才昏睡過去的,這東西顯然有問題。」
跟她舉報的那個姑娘說了,這戶人家家裡藏著不乾不淨的骯髒藥,還真讓她給搜出來了。
對面的警察舉起藥瓶子看了又看,上面連個標籤名字都沒有。
「這一看就是黑作坊生產的,最近不知道怎麼的,到處都冒出來一堆賣假藥的,要是能從這幾個人身上入手查出個名堂來,倒也不枉費今天大半夜跑一趟。」
「可這藥是幹啥的呢,啥效果啊?」一個年輕些的警察問。
胡姐猛的一拍桌子,義憤填膺:「這還用想嗎,你想想那三個姑娘,在看看那一屋子的人,肯定是這幾個不要臉的小流氓不懷好意,想糟蹋人啊,這些個狗娘養的東西,真不知道好歹。」
幾個警察呆了呆,雖說胡姐話說的糙了些,但好像真是那麼回事兒。
稍微商量了一下,眾人開始審訊。
「付建行是吧,說說吧,你這藥是從哪兒得來的?」
付建行的手被拷在桌面上,心裡突突的跳,開口說路上和張輝陸晁私下說定的供詞。
「同志,這藥就是個補品,我最近身體不好,買來補身體的。」
「補身體是吧。」警察笑了笑,可不跟他客氣,直接遞過去一顆藥:「那你現在吃一個我看看。」
付建行傻眼了。
隔壁的張輝也傻了。
對面負責問話的警察敲著桌子,不耐煩道:「吃啊,不是說補品嗎,不敢吃?」
陸晁也沒好到哪裡去。
這玩意兒當然不是補品,真要是吃進肚子,不就露餡兒了。
當時只想著給這個藥想個旁的作用,沒想過他們會讓自己吃。
真是大意了。
這邊正審著,喝了好幾杯水逐漸恢復清明的高月得知付建行被抓,當時就急的跑去幫他喊冤,這可把胡姐給氣著了。
「我說你這個姑娘腦袋是不是被漿糊堵住了,這幾個人顯然是不懷好意,存了壞心呢,你也不想想,真要是好人,沒事兒給你下藥幹啥。」
然而,高月接下來的話卻險些將她氣個倒仰。
「這裡頭肯定有什麼誤會,付建行是我對象,我們倆都快要見家長結婚了,他不可能這麼做的。」
胡姐:「……」
這丫頭指不定是個傻的。
還是大明星呢,瞧著標誌靈光的,沒成想居然這麼容易哄騙的。
「那我問你,他擱你們喝的酒裡頭下東西幹啥,人另外兩個姑娘都說了,是喝了酒腦子不清醒的。」胡姐強忍著不耐煩,一字一句道:「我說姑娘你也長點心吧,別回頭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這不是純純白給麼。
高月怔了怔,仍舊不信:「不可能的,一定是有誤會,大姐,能不能麻煩你讓我見他一面。」
付建行怎麼可能是這種人呢。
胡姐睨了她一眼,到底沒拒絕:「那你得等會兒,等幾個同志審問了,我才能幫你問問。」
高月差點兒喜極而泣,對著她連連道謝。
審訊室這邊,付建行快撐不住了。
眼前明亮的燈光直直的照在臉上,刺的人幾乎睜不開眼。
更別說這樣緊張的環境下還要面對他們接二連三言辭犀利的審問。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不說是吧,可以,私底下從黑作坊買藥,還企圖害人,你這個也是實打實的流氓罪了,得嘞,數罪併罰,等著挨槍子兒吧。」
警察同志失了耐心,打算詐一詐他。
沒成想,這話一出口,還真挺管用。
一聽『挨槍子兒』付建行腦袋瓜子嗡嗡,嘴巴比腦袋快,一句「我爸是晉臨市長」就這麼脫口而出。
面前的兩個警察露睜大眼,滿是震驚。
話一出口的瞬間,付建行是有些後悔的。
他老子心狠,要是知道自己這回闖了這麼大的禍,就算是能順利出了局子回到家不死也得脫層皮。
再想想挨槍子兒,頓時就不後悔了。
好歹能保住一條小命。
這麼想著,前一秒還憂心忡忡的心情立刻舒緩了許多,語氣里甚至帶了幾分自得:「我爸是晉臨市長,你們想給我定罪,最好還是掂量掂量吧。」
這時候萬事嚴打沒錯,可政fu的政策哪兒有處處都能完美落實的。
私底下賄賂來賄賂去的guan多了去了。
兩個警察見他這麼氣定神閒,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年輕些的警察氣不過:「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你犯了罪也得受著。」
旁邊的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冷靜,隨後才看向付建行,呵呵一笑,眼裡划過冷意:「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們可不管你爸是誰。」
開玩笑,古人還說,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呢。
市長怎麼了。
省長來了也得老實待著。
付建行這麼一威脅倒是省了不少事,剛剛只是懷疑這人沒幹好事兒,但這會兒他這麼說,顯然是怕了。
只有做了虧心事才會怕。
嘖,不打自招了啊。
付建行沒想到這倆人居然不買帳,才緩和下來的心情瞬間又慌了。
隔壁的張輝和陸晁還不知道付建行把他的親爹給賣了,還在思索著要如何破局呢,結果審問的警察出去了一趟,回來直接就給他們扣了一個主謀的帽子。
「另外兩人已經交代,是你主謀,三個姑娘也承認是你們誘騙他們過去的,在這張紙上籤個字吧。」
張輝愕然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張等同於判了自己罪的供詞。
「誰他麼說我是主謀了,計劃這件事的明明是付建行,那藥也是陸晁弄來的,我頂多就是跟在他們後頭撿個便宜,憑什麼都賴在我身上。」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笑了。
再隔壁。
「他們污衊我,提出要睡高月的是付建行,給她過生日也是付建行提的,我就是應他說的話幫個忙而已。」陸晁臉色發青,想到被好友推出來當替罪羔羊便恨的咬牙切齒。
「給付建行出主意的是張輝,他們倆才是主謀!」
順利拿到供詞的警察滿意點點頭:「早這麼老實點交代不就行了。」
這一出離間計當真是不錯。
翌日,天光大亮,林梔起了個大早去活照相館,將照片放進信封,再將一瓶藥外加她寫的信放在一起,寄到了晉臨那位副市長的住處。
堂堂副市長的住處還是很好打聽的,畢竟是大人物。
唐久從牛哥何虎口中聽說了林梔的所作所為,忍不住嘆道:「她還真是挺厲害的。」
自己沒出面兒,就把這幾個人給解決了。
再送封信給付建行親爹的對手,防止付建行親爹出手撈人,又能借刀殺人。
一箭雙鵰,真是好計策。
唐久自認從前的自己好歹也算是個人物,可和林梔比起來,還真是有些差距。
這局面如果讓她來,絕做不到這樣順利。
不過有一點他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