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的話也不無道理。
「我也碰過這個試劑呢,今天早上這是我拿給你的。」小鄭弱弱的開口。
旁邊的年輕人也道:「我今早也碰了,阮梔你可是看見的。」
科室里七八個人,至少有五個是碰過的。
沒辦法,這東西太稀奇了。
特招人稀罕。
阮梔神色依舊淡定:「我知道,不過你們放心,我中午吃飯之前特意擦過了一遍,剛剛王姐拿起來看的時候也並沒有碰到試劑瓶子,所以,上面只有一個人的指紋。」
眾人恍然。
「也就是說,這上面的指紋是誰的,誰就是那個動手的人。」
「嘖嘖,以前我看你特別愛乾淨,弄什麼都要擦一擦,還覺得麻煩呢,現在看來,習慣也是能救人的。」
幾人低聲議論著。
唯有趙吉,在聽完阮梔的那番話,臉色「刷」的慘白。
科長原先還覺得阮梔是在為自己開脫,聽她說完這番話之後,目光不由多了幾分詫異。
但更多的,是欣賞。
小丫頭夠鎮定的。
「那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這就是同意給阮梔機會自證清白了。
趙吉緊緊的扣著手指,死死的盯著人群中淡定自若的小姑娘。
現在跑的話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這個念頭一出,就聽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趙吉,輪到你了。」
小鄭催促著。
他們都把手印按在了紙上,就等著後面把試劑上的指紋顯出來了。
或許是他表現的太過反常,眾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奇怪。
除卻科長之外,其他幾人都心知肚明。
別看阮梔沒點破是誰要害他,但他們科室里,除了趙吉和她有過節之外,就再也沒別人了。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剎那間心跳如鼓。
要是把試劑打碎了,容器損壞,有指紋應該也顯不出來了。
這樣的念頭一掃而過,趙吉便堅定了想法。
不論如何,他都不能被趕出去。
這份工作可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要是因為一個小小的阮梔就丟了,他那一家老小可怎麼辦?
打定主意,他走到桌邊兒,把指尖塗上印泥,按在了乾淨的紙張上。
收手的時候,佯裝不經意的掃過試劑的架子。
阮梔眉峰輕揚,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這是打算故技重施?
眼看著就要碰到了,周遭響起吃驚的抽氣聲,緊挨著旁邊的小鄭已經擺好身手去接的姿勢。
有一隻手,比他更快。
嘩啦!
試劑里的液體灑了個乾乾淨淨,趙吉眼底的喜色卻在這瞬間驟然退去。
玻璃容器沒碎,還嵌在架子上,被阮梔穩穩的接住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趙吉同志。」
她笑著把架子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尾音拖長,意有所指。
緊繃的心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趙吉雙眼通紅:「你什麼意思,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他麼就是想說這東西是我弄的唄。」
「別以為你走後門進來的就了不起,有人護著怎麼了,我在科室工作了這麼久了,就沒見過你這麼目中無人的臭丫頭,我隨手碰到了而已,你自己沒放好,怪我麼!」
阮梔靜靜的看著他說完,隨後風輕雲淡的接了一句:「不怪,是我沒放好。」
這他麼的……
一拳頭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有氣兒也沒處撒。
科長深深皺眉,不悅道:「趙吉,你怎麼回事,按完手印就忙你的去。」
趙吉不敢和他嗆聲,咬了咬牙,才不甘不願的退開。
心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研究所是專攻醫藥方面的,但硝酸銀之類的也不是沒有,當初歐成輝調任這裡的時候,就花了大價錢搜羅了關於科學研究的好多東西。
分類的庫房裡,現在還放著和醫學不搭邊兒的奇怪物品。
硝酸銀很快就取來了。
製作成溶液之後需要十分鐘時間顯現。
眾人就這麼等在科室里。
「你們說,會是誰啊?」
不知是誰問了這麼一句。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心照不宣的看著某個方向,又迅速收回視線。
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
趙吉臉色越發的難堪,聽到同事的竊竊私語,他連忙尋了個藉口,「我去上個廁所。」
說完,也不等人吭聲,抬腳就走。
這時候走了,其實有逃跑的嫌疑。
阮梔倒沒攔著,趙吉的目的是為了把她趕出去,她將計就計,以牙還牙,也不算冤枉了他。
跑就跑了,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研究所是公家的,他犯了這麼大的錯,除非這輩子不搞醫學研究了,否則,跑到哪兒這個污點都會伴隨他一生。
三分鐘過去了,人沒回來。
五分鐘過去了,人還是沒回來。
漸漸的,容器上的指紋開始慢慢的顯現。
「肯定是趙吉。」
人不在,議論聲也就跟著大起來,「小梔,你可真聰明,要是我,那麼緊張的情況下,可想不出來用這個辦法自證清白。」
「是啊,我看他剛剛的動作,分明是想要毀滅證據。」
阮梔一臉無奈道:「我也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這麼害我。」
她還是沒有點明趙吉。
果然,小鄭的話就順著出來了。
「他平日裡就總看不慣你,我還尋思,他也就找找小麻煩沒什麼,沒想到今天都算計到這個頭上來了。」
這可是他們所有人的心血啊,趙吉真是瘋了。
科長聽著,皺眉問:「趙吉平日裡就會欺負人?」
「倒沒有別人,就欺負阮梔一個。」
科長第一個反應是:「為什麼?」
眾人搖搖頭,他們也不知道啊。
他又看向阮梔。
她撇了撇嘴,一副氣堵的樣子:「可能是覺得科長和所長給我走後門,心裡不舒服吧。」
一句話,把兩位領導都拉了進來。
果然,科長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
現在政策抓的嚴,什麼走後門收受賄賂啊這種話傳出去,對他們可沒好處。
「怎麼沒人上報呢?」
王姐:「都是小事,平日裡阮梔同學也沒在意,我們就想著不是什麼大事。」
「現在變成大事了。」
眾人緘默,對趙吉的意見更大了。
氣氛一時沉默,直到玻璃容器上,指紋徹底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