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在學校還得自己做飯，借用的是老鄉家的廚房。
因為她是老師，在生產隊很受人尊敬，多的是人願意把廚房免費借給她，還爭著搶著給她送柴火。
不過聽說她選擇的是秦家，那個時候她和秦北還沒產生感情，單純覺得他們家人口簡單，事非少。
而宋媛每次在秦家做飯，秦北都在外面幹活，兩人之間的交集很少。
村里人也不是個個都愛嚼舌根，對此，有人覺得宋老師只是心地善良，有意要接濟秦家人。
畢竟當初她還想讓秦天去學校念書呢。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宋媛大有來頭，一方面不敢得罪她，另一方面覺得宋媛看不上秦北。
就連生產隊姑娘都看不上的人，宋老師眼光不會那麼差。
因此，宋媛在這裡教書兩年，也沒人拿這件事說她的壞話。
床底下放著糧食，宋媛用小盆裝了米，又拿了兩個土豆。
「米還是我媽上次送來的，說是我一個人弄麵食麻煩，待會兒我給你做土豆燜飯，只需要放兩滴油就很香了，比炒菜省油，而且還更好吃。」
蕭清如笑道：「那我得嘗嘗，真有那麼好吃嗎？」
蕭家多數時候吃的是麵食，大米一般用來熬粥，還真沒吃過什麼燜飯。
宋媛就差拍著胸口保證了，「真的好吃，要是放點臘肉更好吃，都可以省油了。」
現在所有東西都是限額的，包括油。
城裡每人每月有五兩左右，鄉下大概是二兩。
為了省油，人們的方法多種多樣，很多人家都是用紗布蘸一點油，擦擦鍋底就算完事。
一來防止糊鍋，二來吃點油水。
這會兒聽到宋媛說節約用油，蕭清如真切地體會到，她在生產隊的日子真的艱難。
比他們在家屬院的艱難了無數倍。
挽著宋媛的胳膊，「那我就厚著臉皮蹭飯了。」
「你不是給我帶這個了嗎？」宋媛眨了眨眼，提起裝著肉包的袋子。
拿好東西，帶著蕭清如出門。
秦家離學校不遠，出門右拐走個半分鐘就能到。
這是蕭清如第一次來秦家，條件確實不好，只有兩間土房子。
不過家裡被收拾得很乾淨，看樣子不是得過且過，破罐子破摔的那種人家。
在學校見過的那個小孩，手裡拿著根棍子，挑著只蚯蚓餵雞。
看到她們的時候喊了一聲姐姐。
「小天，你吃飯了沒？」
「吃了。」
怯生生地看了眼蕭清如然後跑去後院了。
「他有點怕生人，你別介意。」
「介意什麼？每個人的脾氣性格不一樣，處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樣，怕生又不是缺點。」
頓了頓，補充道：「怕生的小孩還不容易被人騙走呢。」
「這話有道理。」
這時，廚房裡出來個高大的男人，冷淡的視線掃了蕭清如一眼，最後落在宋媛身上，「火已經生好了。」
「謝謝你啊。」
男人嗯了一聲，去院子裡劈柴了。
蕭清如摸了摸胳膊，真冷啊。
擔心自己會被凍死，連忙跟著宋媛進了廚房。
有條不紊地把米飯燜上，「等個二十分鐘就能吃。」
「我不餓。」
宋媛問：「你打算換什麼東西？我想想應該去哪家換。」
「換點柿餅和紅薯。」
抬了抬下巴，「院子裡那棵樹看到了吧，就是柿子樹，不過紅薯得去別的人家換，秦家只有一個人上工，他們兩兄弟都不夠吃的，應該不會跟你換。」
紅薯也是主食，蕭清如明白她的意思，「那你幫我跟秦同志說一聲唄，我用糧票換，不會讓人吃虧的。」
「要幾斤？」
「五斤？他們拿得出來嗎？」
「等著，我去問問。」
把包子熱上，讓蕭清如在廚房裡看著火，宋媛出了廚房。
秦北的餘光落在那道纖細的影子上，她一靠近，他就要走。
「我又不吃人，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男人抿唇走開幾步，黝黑的眸子落在宋媛身上，「什麼事？」
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宋媛眼裡閃過受傷。
咽下堵在嗓子裡異樣的感覺，「那是我發小，她要用糧票換五斤柿餅，我記得你家有。」
做柿餅不難，材料都是現成的，不過是花了點時間而已。
就是免費送也沒什麼。
但聽到糧票兩個字，秦北眼神有了波動。
有糧票就可以買糧食，讓小天吃頓飽的。
雖然可以去黑市，但家裡只有他們兩兄弟，要是他出了事情，小天怎麼辦？
秦北需要顧及的事情太多，只能老老實實下地掙工分。
除了偶爾上山打獵，沒再找過其他買物資的門路。
這會兒有人用糧票換柿餅，他當然不會拒絕，「可以換。」
他們的對話聲傳入了蕭清如的耳朵，起身出去。
「秦同志，你要粗糧還是細糧？」
沉默片刻，「細糧。」
「一公斤成交不？」
「成交。」
從隨身攜帶的帆布包里拿了張額度為一公斤的糧票，遞給秦北。
沒一會兒，對方就把裝好的柿餅送來了廚房。
放下東西，立馬就出去了。
一秒都沒有多留。
蕭清如低聲問：「他一直都是這樣？」
「嗯。」
宋媛嘆了一口氣，「我們的情況特殊，可能他覺得少接觸對彼此都好。」
蕭清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別人的事情她沒辦法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姐妹需要幫忙的時候搭一把手。
說著話，飯也熟了。
看到秦天從廚房門口路過，宋媛把人喊住，給他拿了一個肉包子。
「我已經吃過了。」
小男孩把手背在身後，不去接宋媛給的肉包子，飄忽的視線里卻滿是渴望。
一段時間不吃好的，就連大人都會饞，更別提小孩子了。
摸了摸包子，已經沒那麼燙了，宋媛直接塞秦天的手裡，「你哥剛才幫我燒火，這是給你的謝禮。」
原本想要拒絕的，可是肉包子的香味一直往鼻子裡鑽，秦天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收下了。
「謝謝姐姐。」
「不用客氣，去玩吧。」
秦天高高興興地出了廚房，沒再家裡找到哥哥，於是跑出去找人。
肉包子只有一個，要一人吃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