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秦淮瑾想到他們出來之前賀家的矛盾,又沉默了。

  斟酌了下,他問:「之前我們路過京城,應該去家裡一趟。」

  去陽城接三個孩子,回來的路上在京城轉車,他們足足在京城火車站等了一天,晚上才坐上來蓉城的火車。

  柳沉魚掏出三毛錢給秦爍,「老大,去前邊兒買三根冰糖葫蘆。」

  秦爍無奈,不想讓他們聽就直說,還浪費錢買糖葫蘆。

  不過,還是給大人留點兒空間吧,反正他也沒興趣聽,秦爍拉著秦燦,連跑帶顛兒地跑到前邊買糖葫蘆。

  秦淮瑾:「買兩根就好,老三吃不了。」

  柳沉魚翻了個白眼,「你不要總說這樣的話,老三怎麼就吃不了,舔舔總能吧,三個孩子就買三個,要不一個都不買。」

  「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懂了。」秦淮瑾若有所思。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閃過迷惑,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可是行為舉止為什麼都不一樣了。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難道遭逢大變,人的性格都會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麼?

  柳沉魚看了他一眼,「可以啊,秦淮瑾同志,平時沒少看書啊。」

  秦淮瑾無奈,難不成在她眼裡,他們這些軍官都是大老粗不成,「部隊對軍官的培養非常上心,我上半年才在京城進修。」

  按照他的軍功,這次回來本應該升職的,只是他的年齡在這兒擺著,還得熬資歷。

  說起學習,柳沉魚想到自己的打算:「今天把事兒辦得差不多,明天孩子們就可以去上學了吧,要是方便的話,小學課本我想買一套。」

  她得讓自己的學歷有出處才行,以後找工作也方便。

  這個簡單,秦淮瑾沒有遲疑就答應下來。

  「你以後看見鄒巡繞著他走。」

  柳沉魚:「為什麼。」

  秦淮瑾眸色漸深,「我們以前打交道少,今天才發現這人衝動易怒,今天你三番兩次落他面子,

  當著這麼多人,他沒辦法計較什麼,但是單獨對上,你不是他的對手,最好就是離他遠點兒。」

  原來是擔心她啊。

  「擔心我啊,」柳沉魚抿唇微笑,「放心吧,我記下了,你也得注意點兒,跟他儘量少共事。」

  秦淮瑾:「怎麼說?」

  柳沉魚指了指腦子,「他那個人一看就腦子發軸,平常肯定沒少得罪人,這樣的人沒遇上事兒的時候還好,真遇上事兒,他的罪過的人肯定不會放過。」

  就看他今天話都沒有問明白,三言兩語就被劉曉慧攛掇著來找一個團長的麻煩。

  這人能是什麼明白人?

  家屬的事兒,上升到兩個男人,意義就變了,居然還用身上的軍裝說事兒,這已經不是腦子不好的問題了。

  這樣的人千萬得離得遠遠的,誰知道他出任務的時候,會不會腦子一抽,干出什麼驚天動地,讓人追悔莫及的事兒。

  秦淮瑾點頭,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別看你沒上過學,大道理倒是會得不少。」

  柳沉魚挑眉,這是在試探她?

  「沒上過學照樣會做人,這是人趨利避害的天性。」

  秦淮瑾點了點頭,他確實說不過柳沉魚。

  她怎麼說都有道理。

  「你還記得今天上午那幾個女的都是誰家的麼?」

  柳沉魚這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記仇。

  秦淮瑾答應了今天找她們男人談話,那她就得讓這事兒落實。

  「……」

  秦淮瑾還真沒忘記這事兒,碎嘴子的幾個他確實也是印象深刻。

  柳沉魚見他沒說話,還以為他沒記住,「你先去郝政委家裡,跟郝政委談,然後讓何萍萍帶你去找人,她肯定記得。」

  秦淮瑾:「……」

  找人談話還讓人帶路,會用人的還得是她啊。

  「你就沒想過嫂子不願意?」秦淮瑾是真的好奇,她怎麼就能這麼理直氣壯呢。

  柳沉魚沉默,然後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她要是不願意,我就去罵她。」

  她的原諒哪兒這麼好的啊。

  不付出點兒什麼哪兒成。

  「我的祖宗,你可別找事兒了。」秦淮瑾是怕了柳沉魚了。

  昨天到的,今天就讓人找家來了,他倒不是受害者有罪論,只是外人難免不會這麼想。

  她以後還得在家屬區生活,總不能把人得罪完了吧。

  「那也得找郝政委談話,具體談什麼,這就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兒了。」

  雖然不見得要做什麼,但是事兒一定要辦,要不然外邊的人以為她是軟柿子,誰都能捏她一把。

  秦淮瑾扶額,他是不是應該誇獎她懂得靈活變通。

  回去的路上,秦燦想到今天吃的燉魚,舔了舔嘴唇,歪頭問柳沉魚:「柳姨,咱們今天晚上吃啥啊。」

  柳沉魚快睡著了,被老二一嗓子嚎精神了。

  揉了揉眼睛,她想了想,「黃豆燉豬蹄子,菠菜花生米,在炒個豆角。」

  菠菜是當季的,豆角則是柳沉魚在春溪大隊,大隊長媳婦兒送的豆角干,回去泡泡,炒臘腸吃。

  一旁的秦淮瑾聽得直咽口水,現在部隊的日子也不好過,菜都沒什麼油水。

  「是不是太豐盛了?」

  「怕人說嘴?」柳沉魚不屑地笑笑,「我跟你說,這人啊還真不用顧忌別人怎麼想的。」

  「你成天顧忌這個,害怕那個,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再說了咱們有正當理由。」

  幾個孩子從老家過來,身子虛需要補補,誰能攔著不成。

  秦淮瑾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怕,只是現在日子都不好過……」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但是柳沉魚懂了。

  日子都不好過,大家都苦著,忍忍也就過去了。

  但是有一天,其中一家過得不苦了,就會被群起攻之。

  道理柳沉魚懂,「那也不能攔著我們補身體。」

  「好,其他交給我。」

  事情想簡單點,也確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會被旅長師長叫去談話罷了。

  「放心吧,我不會太過分的。」柳沉魚自然不會讓他難做。

  她答應了秦淮瑾兩人磨合,就會配合他。

  當然,前提是她的過得舒服。

  回到家屬區已經快五點了,柳沉魚指使秦淮瑾把豬蹄子上的毛烤了之後剁成小塊。

  她則快速地炒了個糖色,然後把秦淮瑾剁好的豬蹄子放進去爆炒。

  上色之後,放入蔥姜蒜八角香葉桂皮,炒出香味之後倒入開水沒過豬蹄。

  柳沉魚做菜的時候,秦燦一直扒著廚房門不肯動彈。

  等柳沉魚把飯悶上,回頭就看見這小子趴在那流哈喇子。

  「哈喇子掉地上了。」

  秦燦瞪大眼睛,趕緊挺直腰板,伸出小手胡亂地抹了抹嘴。

  摸了一下,兩下,手依舊乾乾的!

  根本沒有摸到口水。

  秦燦嘟著臉,瞪柳沉魚一眼,但是想到剛剛鍋里那顫巍巍的豬蹄子,他瞪出去的眼神緊忙往回收。

  一時間手忙腳亂,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