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命我已經還給他了

  原本這話不應該當著柳沉魚的面兒說,換成個心眼小的,心裡肯定恨死何萍萍了。

  可何萍萍是知道柳沉魚的性子的,之前她也招惹過她,項雪也跟她說過難聽話。

  但柳沉魚當面兒就給她們撅回去了,她們認錯態度良好,這事兒在柳沉魚那兒也就翻篇了。

  這當然不是她自己胡亂揣測的,人柳沉魚真就再也沒提過一句之前的事兒。

  這樣性格的人,才不會因為她說秦淮瑾前妻兩句話就記恨她。

  柳沉魚忍不住側目。

  她是真沒想到秦淮瑾和他前妻居然是這麼相處的。

  該說不說,她還挺羨慕秦淮瑾前妻的,有錢有孩子,男人不著家,沒錢了打電話男人就打錢回家,這日子簡直了。

  一定要結婚的話,這樣的婚姻其實也不錯。

  手裡有錢,男人有本事,娘家人不敢輕慢,還不用伺候公婆。

  就是生孩子太痛苦,她不喜歡。

  柳沉魚跟秦淮瑾相處時從來不會提起他前妻。

  幾個孩子可能習慣了在姥姥姥爺家也見不到母親,來了這邊兒之後,就連最小的老三秦煜都沒有哭鬧著找媽媽。

  以至於柳沉魚有時候都忘了秦淮瑾還有個前妻。

  不過這是家裡事,柳沉魚不欲跟外人多說,於是不經意地轉移話題。

  「秦淮瑾沒有聯繫過親戚,親戚也沒聯繫過他,電報都沒有?」

  柳沉魚皺眉,說實話不應該啊,先不說秦淮瑾年紀輕輕的已經是團長了,就說他這個人一看也是有底蘊的家族裡出來的。

  有底蘊的家族怎麼可能放棄自家這麼優秀的孩子。

  除非,是這個優秀的孩子不願意聯繫家裡,更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秦淮瑾一看就是選擇性強,做事乾脆利落的人。

  看他離婚和結婚就能看出來。

  前妻要離婚,他二話不說同意了。

  在京城時,跟她也是說負責任就負責任,從沒有猶豫過一絲一毫。

  其實這麼想來,如果真是原主跟了秦淮瑾的話,之後的日子不說相親相愛,最起碼相敬如賓順風順水是沒問題了。

  只不過她過來了,還把秦淮瑾的三個孩子接到身邊了。

  現在想來,她後悔麼?

  柳沉魚笑笑,其實一次都沒有後悔過,大人的恩怨跟孩子無關,不管是不是秦淮瑾的孩子,她都希望他們能有個安穩的童年。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由己及人罷了。

  何萍萍使勁兒點了點頭:「沒有,真的一個都沒有。」

  秦家小院,秦淮瑜因為秦淮瑾這句話,徹底繃不住,快五十的男人忍不住掉下眼淚。

  他紅著眼眶,聲音哽咽:「阿瑾,那也是我的母親,我也痛……」

  母親的驟然離世對於他們家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往日溫文爾雅,博學多才的父親變得不可理喻,他責怪小兒子。

  要不是去找小兒子,妻子也不會被人一刀捅死,他就不會失去摯愛的人。

  秦垚接受不了,他把怒火發泄到小兒子身上,一次又一次把小兒子打得奄奄一息。

  妄圖這樣換回妻子。

  那段時間他的事業停滯,每天在家中如同困獸。

  秦淮瑜和秦淮珏早已參加工作,兩人天南一個海北一個,回到家中得知父親的行為時,他們勸也勸過了,可是沒用。

  他和二弟把三弟送到醫院,回到家中也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

  父親斥罵他們,罵他們沒有管教好三弟。

  被打了還能怎麼樣,馬上生他養他的父親,總不能把他送精神病院。

  兩人還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申市,於是他跟二弟商量,兩人輪流把三弟接到身邊。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沒有兩個月,父親就把三弟接了回去,他們不能阻攔也不能聲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弟被帶走。

  直到兩年之後,父親突然來電話,說三弟不見了。

  他們兄弟趕回去只看到三弟臥室滿是血跡的床單。

  那一夜他第一次跟父親鬧翻。

  他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這樣不顧一切。

  秦淮瑜自嘲,可能那時候他心裡未嘗沒有怪過三弟。

  秦淮瑾出走,隨著時間推移,幾年下來沒有音訊,秦垚度過了那段最痛的時期,逐漸清醒,愈發覺得當初是他瘋了才會做出那樣傷害孩子的事兒。

  「那時候我也有齷齪心思,但凡我跟你二哥能堅持把你留在身邊,你也不至於受那麼多罪。」

  秦淮瑜直面自己的不堪,他想起母親的遺言。

  母親臨死還惦記著老三,可他們做了什麼……

  看著三弟緊咬的下頜,秦淮瑜突然跪下。

  秦淮瑾眼疾手快拉住他,阻止了他繼續向下地跪的動作。

  他瞪著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秦淮瑜,你這是要做什麼!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跟他了?」

  秦淮瑜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是他心中除了父親之外最崇拜的人。

  當初父親和兄長那樣對他,秦淮瑾的天都塌了。

  他不明白,原本是見義勇為的好人好事,怎麼到最後弄得他家破人亡了?

  一息間,他失去了最疼愛他的母親,溫文爾雅的父親和崇拜的兄長。

  十四歲的秦淮瑾不懂,二十九歲的秦淮瑾還是不懂。

  秦淮瑜:「阿瑾,我不求你原諒我們,只求你能跟普通親戚一樣跟父親相處。如果你不想看見我跟你二哥,以後我們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父親老了,還有兩年就退下來了,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秦淮瑾。

  三弟不願跟他們來往,他跟二弟就在後邊護著,以後不出現礙眼。

  「這是我跟你二哥協商過的,他同意了。」

  秦淮瑾冷笑:「秦垚的情分我已經用一條命還給他了。」

  「你願意跪就跪著吧。」

  說完,秦淮瑾鬆手,拿起桌上的帽子大步離開。

  只是還沒走出去,柳沉魚就帶著孩子們掀開門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