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久，隨著一聲汽笛聲從不遠處傳來，工作人員又舉起喇叭，提醒坐這趟車的乘客排隊準備上車。
顧野沈稚柚坐的就是這趟車。
男人提好行李，讓沈稚柚抓著自己的衣服：「人多，別走散了，你抓緊我的衣服。」
這次不用顧野說，沈稚柚都會緊緊抓著他。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工作人員說排隊，但基本沒有人聽。
火車還沒完全停下，大家就一窩蜂往上沖。
如果不是抓著顧野的衣服，沈稚柚都好幾次差點被擠散。
慌亂中，還聽到有人在大喊「我的眼鏡丟了！」、「別擠了我鞋子被踩掉了！」
票上有他們的座位號，顧野一手拎著行李，一手牽著她。
憑著身高優勢，很快擠上車，找到他們的位置。
除了軟臥外，硬臥車廂一個車廂里都有六張床。
一邊三張床，上中下。
除了下面的位置看著稍微寬敞些，上面兩個位置坐在上面，感覺人都喘不過來氣，像顧野這樣的高個子，估計都沒辦法坐直身子。
他們到的時候，車廂其他六個人都到了。
顧野買的是靠左側的中鋪和下鋪。
下鋪的人看到他們過來，立馬站起身，笑著說：「我是上鋪的，就坐一下。」
下鋪方便，但是中鋪和上鋪的人都能坐下鋪的床，這是共識。
顧野微微頷首，「我們先收拾。」
那人是一名年輕的男同志，聞言也不生氣，點點頭：「沒事，你們收拾吧，我去走廊上站一會，等會就上去休息。」
看到下鋪上的好幾個屁股印子，沈稚柚皺了皺眉。
這怎麼睡呀？
知道自己媳婦愛乾淨，顧野把床單掀起來，「先坐著休息會，我帶了墊子，晚上鋪著睡。」
聽到男人的話，她放心了。
看著顧野把行李塞到下鋪底下，她趕緊抓住他的手讓他休息會。
這一路上，除了在車上的時候，顧野就沒休息過。
「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吃點東西？」
男人搖頭：「你先吃，我去接點熱水，回來再吃。」
說完男人就拿著水杯去接水了。
等他一走，坐在他們對面的女同志就笑了下：「那是你愛人吧，真勤快。」
顧野確實很勤快。
沈稚柚點點頭：「對，他是軍人，不僅勤快，還特別厲害。」
「軍人啊，那確實厲害！」
雖然顧野穿著軍裝，但是現在大家都流行穿軍裝，一般人也分不清誰的軍裝是自己做的，誰的是部隊發的。
現在聽到顧野是軍人，看他們倆的眼神都變了。
坐在他們對面的也是一家三口。
那女同志知道沈稚柚是和顧野一塊去隨軍的後，頓時熱絡了不少。
等顧野接完水回來，沈稚柚和 那女人都聊上了。
並且知道，這對中年夫妻是送自己兒子去大學報到的。
知道蔣文彬是通過上大學走出農村回城、改變命運的後，大學就成了沈稚柚最嚮往的目標之一！
一聽他們兒子是去上大學的，她眼睛亮了亮：「去外地上大學啊。」
「大學生啊，真厲害。」
「是啊，我和他爸不放心，請假送他過去，順便去看看。」
現在大學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上的。
就他們公社，下面七個生產隊呢，一年也就能落到一個上大學的名額。
好多時候名額還沒到他們下面生產隊呢，就已經被人占了。
能推薦去上大學的，那都是經過層層選拔出來的。
就算沈大河是生產隊的大隊長，他都沒把握能搞到上大學的名額。
夫妻倆的兒子聽到沈稚柚的誇讚，抬頭，看到沈稚柚那張明媚的臉，耳根都紅了。
「你也想上大學嗎，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下經驗。」
顧野打水回來，恰好撞到這一幕，臉都黑了。
城裡人不像鄉下人思想那麼封建保守。
在鄉下，哪個女同志扎了一個特別漂亮的辮子，都要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但是在城裡，女同志自己有正式工作，自己賺錢自己打扮，腰板子都挺的更直。
相應的，城裡的男同志也沒有像鄉下的某些男同志一樣，看到女人打扮的好看點，就覺得是要去勾引自己。
而是大方欣賞和讚嘆女同志的美好。
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同志，於文軒還是第一次看見。
聽到她結婚時，不由自主感到可惜。
如果她去念大學，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早早結婚。
「喝點水。」
沈稚柚接過水壺，等顧野在自己身旁坐下後，跟他們介紹：「他就是我愛人，可厲害了，我們公社最厲害的男同志，跟他一塊去當兵的前幾年都回來了，只有他一個人繼續留在部隊。」
說的時候，沈稚柚那是發自內心的驕傲。
看顧野的眼神都亮晶晶的，還帶著仰慕，看的顧野耳根都有些熱，清了清嗓子。
但是心裡的愉悅都快溢出來了。
說完，沈稚柚也和顧野介紹對面一家人。
「這位同志是大學生，你快看看，他們學校離你部隊遠不？」
顧野問清於文軒學校所在的位置後點點頭：「不到五十公里。」
五十公里，那就是兩個從他們公社到市區的距離了。
一去一來，坐車都得好幾個小時呢。
一盆涼水澆下，沈稚柚的熱情勁都消了不少。
反而是於父聽到顧野他們部隊在的位置，和顧野攀談起來。
雖然平時比較沉默寡言，但是能混到現在這個位置，那肯定不是靠蠻力就能升上去的。
聊下來，顧野就已經引導於父說出了他的單位。
H省水利局的科長。
他愛人也是省教育廳的一名主任。
沈稚柚聞言又看了眼於母，心中感嘆，怪不得那麼有氣質，原來是主任啊！
女領導她還是第一回見呢，雖然長相不是特別驚艷的那種，但整體的氣質就是看著格外好看。
沈稚柚沒看什麼書，都找不到形容詞。
決心更加堅定了，她一定要上大學！
沈稚柚感嘆的同時，於文軒父母也大概猜到了顧野的級別，心中感嘆更盛。
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副團長了。
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再看沈稚柚，剛才還只覺得這年輕女同志雖然穿著一看就是鄉下人、長相卻完全不輸城裡人。
現在再看，嘖。
一看就有福氣！
白天趕了一天路，累的不行，夜裡都顧不上火車行駛時發出的噪音了，沈稚柚閉著眼睡很香。
睡到一半感覺耳邊好像窸窸窣窣的聲音，本來以為是顧野在動。
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自己在火車上，顧野沒睡她旁邊。
猛然清醒，對上一雙渾濁又陌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