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鷺被嚴越制服的瞬間,宋勻和小張就沖了進來。
只不過小張的目標明確,直奔還被嚴越控制著的趙鷺,而宋勻卻踉蹌著朝著鄭錦撲了過去。
看著癱軟的鄭錦,宋勻的心猛地一揪,平日裡偽裝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掩飾自己的情感。
一把將鄭錦擁入懷中,聲音顫抖著,帶著濃濃的歉意和心疼:「對不起……對不起……」
鄭錦腦袋一片空白,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宋勻抱著。
但尋求安全的本能,讓她在被宋勻抱住的一瞬間,就主動靠了上去。
被鄭錦依賴和需要,讓宋勻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但也後悔得一塌糊塗。
如果當初他能果斷一點,嚴英就不會有機會給鄭錦潑髒水;
如果他能警覺一點,鄭錦就不會受傷,不會住院,不用遭受這些本不該她承受的痛苦。
如果……如果剛才他能及時制住趙鷺,鄭錦就不會再次面臨死亡的威脅。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這種自責和心疼和悔恨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另一邊,嚴越乾淨利落地將趙鷺捆了個結實,一把將她交給隨後趕來的小張。
「把她帶走!」嚴越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小張押著還在不停咒罵的趙鷺離開了病房。
嚴越轉身,想看看鄭錦的情況,卻猛地看到宋勻抱著鄭錦,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愛意和心疼。
那眼神,那姿態,仿佛鄭錦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一股無名之火瞬間在嚴越胸中熊熊燃燒。他什麼也沒想,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宋勻的衣領,將他從鄭錦身邊拽開。
宋勻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拽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緊接著,就是嚴越毫不猶豫的一記重拳。
「砰」的一聲悶響,宋勻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瞬間滲出一絲血跡。
病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鄭錦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嚴越又揮起了拳頭……
宋勻起初並沒有還手,或許是出於愧疚,又或許是根本沒料到嚴越會突然出手。
他只是默默承受著嚴越的怒火。
可嚴越的拳頭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憤怒和嫉妒都發泄出來。
宋勻的嘴角已經破裂,鮮血順著下巴滴落,染紅了白色的衣領。
他眼神一凜,終於不再被動挨打,開始反擊。
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病房裡頓時一片混亂。
桌子上的水杯被撞翻在地,發出清脆的破碎聲,飯盒也都散落一地。
然而,宋勻怎麼可能是嚴越的對手?
幾個回合下來,宋勻再次被打倒在地,他捂著肚子,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劇烈的咳嗽聲中,夾雜著幾絲血腥味。
鄭錦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看著嚴越猩紅的眼睛,看著宋勻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她顧不上其他,慌忙上前,用力拉住嚴越的胳膊,帶著哭腔喊道:「嚴越,別打了!別打了!」
她的力氣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微弱的。
但嚴越卻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她手上的溫度,感受到了她顫抖的身體。
他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鬆開了手。宋勻無力地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嚴越轉身,將鄭錦緊緊擁入懷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
鄭錦的頭靠在嚴越的脖子上,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
那一刻,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無聲的淚水,浸濕了嚴越的衣襟。
「嚴越……我好累……好累……」她哽咽著,聲音細若蚊蠅。
嚴越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仿佛要將她所有的痛苦都吸納進自己的身體裡。
就在這時,病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小張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焦急。
「嚴營長!不好了!出事了!您快過來看看吧!」
嚴越和鄭錦趕忙分開。
嚴越轉身欲走,卻又擔憂地回頭看了鄭錦一眼。
鄭錦連忙擺手,示意他快去。
嚴越的腳步一頓,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然後,他後退一步,拉開了與鄭錦之間的距離,低低地說了一聲「抱歉」。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快要被病房裡瀰漫的消毒水味掩蓋。
但鄭錦還是聽到了。
嚴越離開後,鄭錦這才上前扶起宋勻。
宋勻的臉色蒼白,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
鄭錦叫來醫生為他處理傷口。
看著醫生忙碌的身影,鄭錦的內心五味雜陳。
就在剛才,當她意識到宋勻抱著她時,對於宋勻的心思,她已然察覺。
震驚,尷尬,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於是,她只能對宋勻說:「抱歉。」
稍頓片刻,她又補充了一句:「宋工,你是很值得尊重的朋友。」
這句話,既表達了她的歉意,也表明了她的立場。
宋勻的眼神黯淡下來,他明白鄭錦話里的含義。
他苦澀地笑了笑:「我知道。」
宋勻怎麼會不知道鄭錦的心思呢?
重逢的第一天,鄭錦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陌生,再無其他。
而鄭錦和嚴越在一起時,那種毫不掩飾的開心,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像春日裡最明媚的陽光,刺眼地照亮了他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他知道自己不該,不該在明知她已心有所屬的情況下,還對她心存幻想。
可感情這種事,哪裡是理智能夠控制得了的?
就像野草,即使被烈火焚燒,來年春天,依然會在灰燼中頑固地冒出新芽。
他唯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能藏好自己的情感,讓嚴英發現了。
他不知道嚴英會那樣傷害鄭錦。
至於讓嚴越察覺到他的情感,他不後悔。
他甚至會幻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到他遇到鄭錦的那一天,他會緊緊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
可如果鄭錦和嚴越在一起是一種幸福,他又何必期望時光倒流呢?
像他這樣的人,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情感窺探者。
只配守著自己的執念和業障,默默到生命的盡頭。
宋勻苦澀地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自嘲。
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