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碰哪兒了?

  因為嚴越,鄭錦一夜好眠。

  天才微微亮,她就醒了。

  意識朦朧間,她感覺自己似乎正抱著什麼東西,溫熱的表皮下,是堅硬且有力量的筋骨,像一堵溫柔的鋼鐵城牆。

  這個認知,讓鄭錦有些恍惚。

  她快速集結著記憶的碎片,隨之,「嚴越」兩個字就如同一道閃電,猛地劈開了混沌的意識。

  鄭錦被自己驚得一下子睜開了眼。

  近在咫尺的,果然是嚴越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

  此刻的他,睡顏平靜,少了幾分的冷峻,多了幾分柔和。

  意識和理智統統回歸,鄭錦立馬看清了眼下的情景——她竟然緊緊抱著嚴越,甚至一條腿還搭在他的身上!

  一股熱氣瞬間湧上臉頰,鄭錦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想趕緊從嚴越身邊離開,但又怕吵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如同拆除炸彈般,一點一點地收回自己的腿。

  然而,越小心越容易出錯。

  在收回腿的過程中,她的膝蓋不小心觸碰到了嚴越的某處。

  「嗯……」一聲悶哼,從嚴越的鼻腔里發出。

  鄭錦頓時僵住了,被點了穴一般,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還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還在沉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只有窗外呼嘯的涼風。

  等了一會兒,見嚴越沒有清醒的跡象,鄭錦才如同受驚的小鹿般,猛地從床上彈起,快速地離開了房間。

  在她身後,嚴越緩緩睜開了眼睛。

  昨晚,他挨到深夜才睡去,結果還沒睡多久,就被鄭錦的動作驚醒。

  他畢竟是軍人,即使鄭錦的動作再輕,他也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只是為了不讓鄭錦尷尬,他才閉著眼睛裝睡,直到……

  嚴越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被鄭錦觸碰過的地方,一股異樣的感覺在他體內流竄。

  看著鄭錦逃也似的背影,又想起她剛才緊緊抱著自己的樣子,嚴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院子裡,鄭錦拍了拍滾燙的臉頰,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昨晚的決定,現在想來,實在有些衝動。

  深吸一口氣,鄭錦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開始生火做飯。

  山裡的清晨格外寒冷,升起的裊裊炊煙,仿佛給這清冷的空氣增添了一絲暖意。

  嚴越再次醒來時,飯菜的香味已經飄滿了整個屋子。

  兩人誰也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鄭錦默默地給嚴越盛了一碗粥,嚴越也安靜地接過,兩人之間,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

  飯後,鄭錦熬了藥,又將嚴越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晾在院子裡。

  嚴越透過窗戶,看著鄭錦認真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起了母親蔡文淑。

  小時候,父親陪著他和大哥、大姐在院子裡玩耍,母親則坐在廊下織毛衣,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畫面溫馨而幸福。

  鄭錦並不知道嚴越心中所想,她將熬好的藥倒進碗裡,遞給嚴越。

  然後,背起藥簍,準備上山。

  嚴越遞給她一張摺疊整齊的紙條,上面寫著武器研究資料的藏匿地點。

  「拿著這個,」嚴越將一把摺疊刀遞給鄭錦,「小心點。」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真的到了危險境地,就把資料交出去,保命要緊。」

  嚴越的話提醒了鄭錦,她接過刀,轉身回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藥譜,放進藥簍里。

  嚴越看著她的舉動,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禁在心裡讚嘆她的謹慎聰明。

  「嚴越,我一定會保護好資料,」鄭錦背好藥簍,語氣溫柔,但眼神卻堅定。

  鄭錦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爬,陽光透過枝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看似漫不經心地採摘著草藥,時而彎腰,時而駐足,身影在山林間若隱若現。

  實際上,她心思縝密,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

  這條路線並非通往資料埋藏點的捷徑,而是她平日裡採藥的路線,這樣即使被人跟蹤,也不會引起懷疑。

  她刻意放慢腳步,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警惕地留意著任何異常的動靜。

  大約一個小時後,鄭錦終於到達了指定地點——一棵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的粗壯大樹。

  她並沒有急於行動,而是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拿出水壺喝了幾口水,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茂密的樹林遮天蔽日,只有幾縷陽光透過縫隙灑下來。

  十分鐘過去了,周圍依舊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的鳥鳴聲打破山林的寂靜。

  鄭錦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她起身,緩緩靠近那棵大樹,她佯裝解手,用藥簍擋住身後的視線,同時將腰帶解下,不經意地搭在低矮的樹枝上。

  做完這一切,鄭錦才蹲下身子,慢慢用手扒開覆蓋在樹根下的落葉和泥土,露出一個隱蔽的暗洞。

  就在她要伸手去取資料的時候,一陣撲簌簌的鳥兒飛離的叫聲,伴隨著樹枝斷裂的「咔嚓」聲,驟然響起。

  鄭錦心頭一緊,意識到情況不對。

  她以迅雷之勢將土和樹葉重新堆在洞口,然後踩在上面,提著褲子站起來,大喝一聲:「誰!」

  與此同時,兩道黑影從樹林中閃出,靠近了鄭錦。

  鄭錦的心臟仿佛擂鼓般震動。

  這兩人,一個身形壯碩,另一個則精瘦幹練,都穿著深色的衣服,眼神銳利如鷹隼,緊鎖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本能地感到危險。

  「你們是什麼人?」鄭錦強作鎮定,捂緊了褲腰,聲音微微顫抖,一副虛張聲勢的模樣。

  壯碩的男人和精瘦的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確認什麼。

  然後,壯碩的男人開口了,語氣公式化,帶著一絲審問的意味:「我們是護林員,例行巡山,你在這裡做什麼?」

  鄭錦的大腦飛速運轉,她知道這兩人在試探她,觀察她的反應。

  「我……」

  鄭錦故意拖長了聲音,然後踩住一灘濕潤的泥土——那是她剛才故意倒的水——臉上露出緊張和為難的神色。

  「我……這……不關你們的事。」她吞吞吐吐,眼神閃爍,仿佛有什麼難言之隱。

  兩人交換的眼神中,瞭然之色一閃而過。

  昨日趙鳴藏匿資料的消息傳來,具體位置卻不詳,只說是經常放牛的山上。

  他們一大早便從隊友被害之處搜尋,卻一無所獲。

  及至此處,見鄭錦蹲在地上,便起了疑心,以為抓住了取資料的人。

  可眼下看來,不過是個採藥的村婦,方才的舉動也只是在解決內急。

  儘管如此,謹慎起見,壯碩男人還是搬出了另一套說辭:「我們是護林員,有責任保護珍稀植物,例行檢查,請配合。」

  鄭錦心頭一緊,面上卻故作不情願。

  她一手揪著褲腰,一手飛快地去抓背簍,仿佛裡面藏著什麼寶貝。

  然而,背簍還沒碰到,就被壯碩男人一把奪了過去。

  此舉正合鄭錦的心意。

  恰在此時,鄭錦眼角瞥見不遠處幾隻山羊晃晃悠悠地踱過來,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她要讓這場戲演得更逼真些,而且要快點讓這兩人離開。

  於是,她立刻換上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態,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搶東西!我要去隊裡告你們!還要去派出所告你們!」

  壯碩男人和精瘦男人都愣住了,顯然沒料到鄭錦會這麼潑辣。

  他們翻了翻背簍,除了些常見的草藥和一本藥譜,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精瘦男人拿出藥譜仔細翻了翻,抖了抖,而後看著鄭錦:「這是什麼?」

  「還給我!」

  鄭錦伸手奪書,卻被躲過。

  「回答我!」精瘦男人疾聲厲色。

  鄭錦仿佛被嚇住,但很快又直起腰來,聲音也更大了。

  「這是我家祖傳的藥譜,你要是弄壞了可賠不起,到時候我就找到你們護林大隊去!」

  精瘦男人還要說什麼,就被同伴拉住了,因為漸漸靠近的羊群,無疑增加了他們的暴露風險。

  而且,鄭錦一副不怕把事情鬧大的樣子,若是她再喊兩嗓子......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

  繼續糾纏下去,萬一驚動了村民,就得不償失了。

  「算了,」壯碩男人將背簍粗魯地扔回鄭錦腳下,「下次注意點,別在山上亂跑。」

  說完,兩人轉身迅速消失在山林中。

  鄭錦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鬆下來。

  她彎腰撿起背簍,才發現手心裡全是冷汗。

  來不及平復著狂跳的心,鄭錦快速系上褲腰帶,又兩下扒開泥土掏出一個鐵盒子塞進草藥背簍里,就往山下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