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鄭錦送回家,嚴越調轉了車頭。
路燈昏黃,嚴越緊繃的側臉顯得格外冷峻,他欲言又止地看著鄭錦。
鄭錦當然知道他這是要回去找嚴英,所以她只是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嚴越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
「我很快回來。」
嚴英才打了鄭錦,他作為丈夫,無論如何都應該站在鄭錦這邊。
不但如此,他還得和鄭錦一起譴責嚴英的做法。
可現在,他不但沒有這樣做,他還得回去接嚴英,然後送她回家。
因為嚴英是他姐姐,自小帶大了他。
他嘆了口氣,心裡充滿了無奈和自責。
不管怎麼說,他都讓鄭錦受了委屈。
嚴越轉頭看向鄭錦,目光里充滿了歉意。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說著,他抓起鄭錦的手,輕輕地放在唇邊吻了吻。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鄭錦有些錯愕,而後就是鼻子發酸。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從來不是什麼好性子,嚴英一次又一次的挑釁,她除了不屑,剩下的就是一忍再忍。
她當然也想痛痛快快地和嚴英干一架,可礙於她和嚴越的關係,以及蔡文淑的情面,她什麼也不能做。
現在,嚴越的道歉,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隱忍的角落。
他看見了她的委屈,理解了她的難處。
這突如其來的理解,讓鄭錦沒出息地紅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快去吧,別讓你大姐等太久。」
鄭錦輕輕地抽回手,語氣裡帶著一絲哽咽。
嚴越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發動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鄭錦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車尾燈。
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複雜而綿長。
......
嚴越找到嚴英的時候,她的臉已經凍得通紅,雙眼也哭得像核桃一樣腫。
她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外套,瑟縮著肩膀,看起來格外可憐。
看到嚴越,嚴英猛地站了起來,眼神里充滿了委屈和憤怒。
不等嚴越開口,她便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嚴越!你還是不是我弟弟!你胳膊肘往外拐!娶了媳婦忘了姐!你……」
嚴英的嗓音嘶啞,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敲打在嚴越的心上。
他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聽著,任由嚴英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直到車子停在了宋家大門口,嚴越才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姐,有什麼氣你沖我來,不要再去為難鄭錦。她又沒做錯什麼!」
嚴英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梗著脖子:「就沖她挑撥我們姐弟關係,她就不是無辜的!」
嚴越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姐,你為什麼要一直針對鄭錦?就因為她從鄉下來?」
嚴英沉默了,她別過臉,不願去看嚴越的眼睛。
嚴越繼續說道:「宋勻家不也是普通人家嗎?怎麼你當初要死要活都要嫁?」
這句反問,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了嚴英的痛處。
她當初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要嫁給宋勻,如今宋勻卻對她冷淡疏離,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而鄭錦,一個來自鄉下的女人,憑什麼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愛和保護?
嚴英咬著下唇,倔強地不肯說話,眼眶裡卻再次蓄滿了淚水。
嚴越知道她心裡難受,也不再逼問,只是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日子還得過下去。宋勻要是真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幫你出氣。」
雖然嚴越不能理解嚴英這種雙標的行為,但作為弟弟,該撐的腰還是要撐。
他把嚴英送到宋家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宋勻的母親,她看到嚴越,臉上堆起笑容:「喲,是小越啊,快進來快進來。」
嚴越禮貌地笑了笑:「嬸子,姐夫在家嗎?我有點事找他。」
宋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後有些尷尬地說:「啊,宋勻他……他回研究所了,說是加班。」
「回研究所了?」嚴英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他什麼時候走的?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宋母支支吾吾地說:「就……就剛剛走的。」
嚴英一聽,當即就要往外走:「我去研究所找他!」
嚴越一把拉住她,沉聲道:「姐!你冷靜點!大半夜的,你跑去研究所幹什麼?明天我去找他問清楚。」
嚴英掙扎著,哭喊著:「不行!我必須現在就去找他!他肯定是不想見我!」
嚴越緊緊地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亂動:「姐,你聽我說,你這樣跑去,只會讓事情更糟。明天我去,我去找他問清楚,成嗎?」
嚴英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她抽泣著,點了點頭。
宋家父母看著這一幕,臉色都有些難看。
宋父輕咳一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小越啊,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嚴越點點頭,扶著嚴英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對宋家父母說:「叔,嬸子,那我先回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離開前,嚴英把嚴越送到了門口。
在門口,嚴英拉住嚴越的衣袖,眼神里充滿了擔憂:「你……你去找宋勻的時候,別……別打人啊。」
嚴越無奈地笑了笑:「姐,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只是去跟他問清楚情況,又不是去打架。」
嚴英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你跟他好好說,別……別嚇著他。」
嚴越心裡嘆了口氣。
他點點頭,保證道:「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看著嚴越離開的背影,嚴英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回屋。
夜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
嚴越推開家門,冷風裹挾著夜的寒意一同湧入。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鄭錦住的客房透出一絲微弱的燈光。
他脫掉沾了夜露的外套,徑直走向客房。
輕輕推開門,借著昏黃的燈光,他看到鄭錦蜷縮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似乎很冷,整個人都裹在薄被裡,像一隻尋求溫暖的小貓。
嚴越並沒有把她抱回主臥。
而是在簡單洗漱後,鑽進鄭錦的被窩。
鄭錦睡得很熟,均勻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然而,嚴越身上帶著的冷氣,還是讓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嚴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故技重施,悄悄掀開被子的一角,讓冷氣入侵。
果然,鄭錦往裡滾了滾,然後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柔軟的身軀貼著他的胸膛,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氣。
嚴越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將她圈在懷裡。
這一刻,他身上的寒意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