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慧難堪地又去拉葉輝的手。
「葉輝哥你別生氣，她把爸爸給你的錢和票都拿走了，我就是生氣，不想跟她低頭。」
葉輝表情一頓變換，拉著她走到沒人的角落，用力地抱住她，磨起老繭的手指一下下摸著她的頭髮。
「曉慧，我為了你什麼都可以放棄，可我們需要錢和票來維持生活。」
「我不忍心你把糕點全留給我，跟我過連肉都吃不上的苦日子。」
李曉慧心底的那點委屈，立馬變成了感動和心疼。
「葉輝哥，我願意跟你同甘共苦，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不怕過苦日子。」
葉輝撫摸她頭髮的動作微微一頓，語氣溫柔。
「可是看小魚過得那麼好，隔天就能吃上一頓肉，你不羨慕嗎？」
李曉慧神色晦暗。
不羨慕，她只是嫉妒地恨不得蠢貨姐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葉輝微微鬆開她，低頭看著她的眼睛，「我們在一起的事，也該跟伯父和你媽媽說了。」
李曉慧下意識地挪開視線，「可爸爸心裡最寵愛的還是姐姐，我怕他知道咱倆的事後會生氣」
葉輝捧起她的臉，「為什麼要生氣，你也是伯父寵愛的女兒啊！」
「我愛的是你，從來都只把小魚當妹妹，難道你就不想在長輩面前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嗎？」
「明明我母親那麼喜歡你，去年過年的時候還跟我說，要是你當我葉家的媳婦就好了。」
李曉慧心跳得厲害，但想到嚴肅的洛父，她又忐忑不安。
葉輝眼底閃過一抹不耐，壓低了聲音，「況且你不說，難道小魚就不會跟伯父告狀嗎？要是伯父聽信了她的一面之詞」
李曉慧咬緊下唇，「我、我一會兒就去郵局給爸媽寫信。」
葉輝溫柔地笑起來，「放心，你這麼聰慧能幹，伯父就算一時生氣，最後也會祝福我們的。」
拉起她的手揉了揉，葉輝道「手都涼透了，先去吃碗熱湯麵吧。」
李曉慧順從地點點頭。
車站邊的國營飯店就是小館子，此時不大的店面里已經坐了四五個神情疲憊的客人，看著像是來出差的。
李曉慧點了兩碗麵條，素麵一毛三分錢一碗，各加五分錢的肉冒，湯多味濃，麵條很勁道。
撈完碗裡的麵條，葉輝一邊捧著碗喝湯，一邊隨口道「下次把錢和票給我，我去結帳，你們女人結帳不好看。」
李曉慧吃麵的動作微頓，垂著眼「嗯」了一聲。
吃完面出來，天色已經大亮，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葉輝舒服地吐出一口氣，笑道「你許久沒給伯父伯母寄信了，想來有很多私密話要寫，我去書店逛逛，就不在旁邊打擾你了，你寫完信來找我。」
李曉慧鬆了一口氣，連忙答應下來。
等到了郵局後，李曉慧咬咬牙，掏錢給家裡打了長途電話。
這年頭打電話不容易，得先打到人工台轉接，再由那邊的人去通知。
好在洛家住的軍區大院就有電話，等了七八分鐘，那邊就打了回來。
回撥電話的是李曉慧的親媽，李來鳳。
一接起電話，那頭就傳來李來鳳壓低的嗓音，「曉慧你怎麼打電話過來了，是不是那個死丫頭欺負你了？」
李曉慧心底一酸，「媽，我跟葉輝哥在一起被她發現了，她最近老針對我，我真的好想你啊。」
「想我有什麼用？」李來鳳聲音帶氣，「你說你，怎麼現在才想起來打電話？那個死丫頭老早就寫信來找你爸告狀了，你爸知道你和葉輝在一起，氣得差點把桌子掀了！」
李曉慧用力摳著桌沿，「那怎麼辦？爸爸什麼意思？」
「你爸罵得可難聽了，說這些年資助葉輝就是養了只白眼狼，讓我不許給你寄東西，逼你必須跟葉輝分開！」
說著，李來鳳埋怨道「你也是，那個葉輝有什麼好的，窮嗖嗖的還得靠咱們接濟。」
「要我說，你爸的意思很對，就應該跟葉輝分開。等過年你回來的時候，媽讓你爸給你物色個軍官，不比那小白臉強？」
李曉慧煩悶，「媽你別說了，我就要跟葉輝哥在一起！」
「那我不管你了！反正你爸的氣你自己受著！」
李曉慧咬著下唇，「媽，我沒錢了，你再給我寄點錢和票吧？」
李來鳳一聲就嚷嚷起來，「你爸不給我錢，我拿什麼給你寄？沒有！想要錢和票就跟那小白臉分手，自個兒找你爸認錯去！」
「媽，你怎麼會沒錢？」
李曉慧心生怨恨，「爸每個月都給你一百多塊，票更是全在你手裡，你就是想留著討好堂哥堂弟他們！」
李來鳳理所當然的道「你爸就只有死丫頭一個親閨女，以後肯定是要把你堂哥堂弟過繼到膝下繼承香火的，我這是在給咱娘倆找靠山呢。」
「也怪媽身子骨不爭氣，要是能給你生個弟弟，這家裡早沒那死丫頭的位置了！」
「媽——」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
李來鳳不耐煩道「電話費死貴，你要跟葉輝鬼混我也不攔著你，但錢和票都沒有。想明白了再寫信回來，就這樣了！」
說完不等李曉慧接話，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媽寧願把錢和東西全拿去討好爸爸那邊的子侄，也不給她一丁點幫襯，還是讓李曉慧寒了心。
果然，她想要什麼都只能靠自己爭取，即便是親媽，也不會多管她半分。
怨恨歸怨恨，李曉慧還是寫了一封聲淚俱下的道歉信寄給洛父。
就算不能讓爸爸徹底原諒她，也不能抹殺她這些年的刻意討好，徹底倒向蠢貨姐姐那邊去。
從郵局出來，李曉慧不敢直接去書店找葉輝。
這些日子她能感覺出來，葉輝缺吃少穿的，已經開始後悔跟她在一起了。
想挽回他的心，她就必須想辦法把之前的「補貼」給他補上。
李曉慧摸了摸脖子上顏色老舊的紅繩。
下邊掛著的，是她才跟著她媽進洛家門時，爸爸特意找人給她打的純金平安鎖。
狠下心來，李曉慧往黑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