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宣國威靈之器,獵夷虜侯之才

  第561章 宣國威靈之器,獵夷虜侯之才

  到此時,禰衡自然也明白了王政今日這番舉動的良苦用心。

  不過看出也無妨了。

  如今禰衡心中充盈著的皆是「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對郭嘉的那點嫉恨與不滿早已煙消雲散,自也任王政牽著去了。

  兩人來到郭嘉席前,王政也不多廢話,只令婢女斟滿酒杯,先與郭嘉對飲兩杯,旋即笑道:「奉孝於今年三場大戰屢獻奇計,對我徐州功莫大焉,無需贅言。」

  「自古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你與正平,本將視為左膀右臂,皆是不可或缺,只盼咱們君臣三人,攜手同心,共圖王霸之業,成就萬古之名。」

  郭嘉聞言笑了笑,卻不接口,反而先淡淡瞥了禰衡一眼。

  他自問對禰衡已足夠尊重了,今日甚至還帶頭助王政替其圓場,王政希望他二人能攜手同心,其實在郭嘉看來,大家同殿為臣,若能和而不同,相敬如賓便已算是非常理想的情況了。

  而這

  主要是看的不是他郭嘉,而是禰衡能否識趣了。

  禰衡自然也知道郭嘉這一眼的意思,事情進行到這一程度,便是衝著王政的面子,也該輪到自家先行表態了,當即舉杯,言辭懇切地道:「奉孝乃匡扶人國之士,此前衡多有失儀,還望海量汪涵,日後自當秉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

  「衡敬奉孝一杯,請滿飲。」

  聽到這話,郭嘉微笑著頷首道:「正平乃高賢雅士,吾亦久有共語之心,且共飲之。」

  「請。」

  一旁的王政見狀,也滿意地點了點頭,當即移步走向另一側的徐方。

  不過王政來到他的席前卻沒有停步,只是笑著說道:「藥師,你我相識微末,本是手足兄弟,敬不敬酒反顯得見外了,待會兒你且留在宮中,本將另外備有家宴,咱們再好好痛飲一番。」

  徐方自無不允,忙不迭的點頭。

  王政這樣的態度,他不但答應,還很是高興。

  要知之前收到吳勝傳信後,得知王政對「陳復一案」極為重視,更是勃然大怒,即便如徐方這般沉穩的人也不由忐忑不安,唯恐王政遷怒與他,方才剛至壽春便主動請罪。

  如今王政能說這番話,便表示依舊當他是自家人,徐方心中的不安頓時一空,一邊暗舒一口濁氣,一邊起身恭敬地目送王政往下一個席位走去。

  這裡坐著的正是古劍。

  若按軍職論,古劍其實並不算高,但是他乃是故去黃巾渠帥張饒的嫡系,天軍如今的中高層將官大部分都是青州黃巾的出身,說起來可都算是張饒的舊部,甚至王政自己也是如此。

  有這一層的緣由在,加上古劍亦為系統英雄,此次安排的座次便十分靠前,可以說僅次徐方一人,更在黃忠之上。

  王政先不急著給他敬酒,反而帶著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少年多時,旋即虎目突然一紅:「當初張帥便曾對本將言過:「古劍年少有為,可堪大用」,本將亦是寄予厚望,卻也不料伱竟有今日之功」

  說到這裡,王政言辭不勝唏噓,感慨地道:「僅以數千健兒,竟能南驅兩千里,由泰山而入豫州,先取宜祿,再破敵圍,後助徐方、吳勝攻破平輿,便昔日驃騎將軍深入漠北,尋殲匈奴,亦不過如此,除了借用班固的「長驅六舉,電擊雷震」之外,本將真想不到別的合適詞語來形容了.「

  「得此大才,故覺欣然,然則追思張帥之明,卻又不免感傷。」

  張饒之前的確曾在他面前誇過古劍,不過那會因為這是一個「無名小卒」,王政其實未曾真正放在眼裡,更別提什麼寄予厚望了。

  只不過系統蓋章之後,自然一切大為不同。

  既然清楚了古劍的潛力驚人,王政自然要刻意籠絡一番,不僅為此要惺惺作態,甚至要主動去提一嘴死去的張饒。

  而這一番舉動果然奏效。

  從聽到張饒的名字的第一刻起,古劍便神情肅然起來。

  越聽下去更是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充滿了對王政的感激,這時就算沒有系統的存在,讓他去為王政赴死,估計也是心甘情願。

  煽情不可過度,眼見火候差不多了,王政輕輕拍了拍古劍的肩膀,溫言道:「不說了,都在酒里,且滿飲此杯!」

  「是!」

  古劍重重地點了點頭,舉起酒杯便是一飲而盡,眼見王政轉身要去下一個席位了,古劍猶豫了會,突然低聲喚道:「將軍.」

  「嗯?」

  王政停下腳步,轉頭望來。

  「末將這次奔赴汝南,聽說劉備如今正在陳國境內。」

  說到這裡,古劍兩眼射出深刻的仇恨:「那長須賊關羽此時想必也在陳國,如今沛國已在咱們手中,將軍準備何時.」

  話未講完便被王政揮手截斷,他自然猜到了古劍接下來想說什麼,不過目前王政的計劃里暫時沒準備進軍豫州,自然不能容他說完,只是正色說道:「你放心,張帥之仇本將謹記於心,片刻不敢忘懷,來日若攻陳國,定教你做先鋒!」

  至於來日是哪一日,卻是不肯言明了。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古劍也很滿意了,當即微微頷首,目送王政離去。

  王政以主公之尊,主動去給臣下敬酒,自然稱得上是禮賢下士,重才非常。

  但能受此禮遇的臣子自然也不會太多了。

  因為多了就不稀罕了,人人都有自然也就不值錢了。

  接下來其他諸臣大多只得到了溫言撫慰,受到敬酒待遇的又有黃忠和陸績等幾個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人物,不過也都是一杯到底,沒有人能再像郭嘉那般能得到敬酒兩杯的殊遇。

  轉了一圈,王政來到了護送呂綺玲的并州使者席位,先對其他人微微點頭,最後眼神落在張遼身上,笑了笑道:「至下邳一別,雖不過數月未見,本將卻覺已是幾度春秋,眼見張將軍風采依然,實是可喜可賀。」

  說話間的功夫,從婢女手中取了酒壺,親自把酒杯斟滿,「且請三杯滿飲!」

  聽到這話,張遼神色一怔,身後的幾個并州將官亦是神色同時一變。

  王政這是何意?

  要說敬酒,作為此番送嫁的使者,張遼的確當得起王政禮遇,但一杯卻是最為合適的。

  何況他們方才冷眼旁觀,早就看的清楚,王政這一輪下來對那些麾下的文臣武將也不過都是敬酒一杯,唯一例外的也是那個更被武將們認可的首功之臣郭嘉,但也僅僅是兩杯罷了。

  張遼何德何能,抑或是做了什麼,竟能讓王政這般禮遇?

  張遼自己亦是大為意外,主動推卻道:「俺不過是奉君侯之命,護送小姐來謁見州牧的,雖添為使者,卻不敢當州牧這般禮重,只能多謝州牧的濃情厚意,至於敬酒.咳,就免了吧。」

  「此言差矣。」

  王政凝視著張遼,正色說道:「本將這三杯酒,敬的乃是張將軍的腹中錦繡,胸中韜略,與這使者身份毫無干係,將軍有宣國威靈之器,獵夷虜侯之才,非敬三杯,不足以表達本將的敬意。」

  聽到這話,張遼的神色愈發尷尬了。

  為何?

  因為王政的這番讚譽莫說此時的他,便是溫侯呂布都有些勉強。

  自秦漢以來,能當得起「宣國威靈之器,獵夷虜侯之才」的人物,恐怕也只有王翦,項羽、韓信和霍去病等寥寥數人罷了。

  而如今的張遼,無論是名聲還是成就,離這評價也相差太遠了。

  但話說回來,能被王政這樣的英雄人物給與這般高度的正面評價,哪怕知道這可能只不過是客套話,張遼的心裡還是有些竊喜和得意的。

  當然,表面上還是要謙虛一下的,「俺自問德薄能鮮,實當不起州牧這等謬讚,不過尊者賜不敢辭,這樣俺只飲一杯如何?」說著便端起頭一杯一飲而盡。

  王政笑了笑道:「這一杯就當敬將軍的才華,那這第二杯將軍還需滿飲才是。」眼見張遼正要開口拒絕,王政搶先說道:「將軍莫要拒絕,這一杯卻是有名堂的。」

  張遼訝然問道:「州牧此言何意?」

  「將軍可是并州人?」

  「正是。」

  「并州男兒世代英雄,為我大漢抵禦韃虜,守衛邊境,這第二杯,敬的不僅是張將軍,還有溫侯以及這幾位并州好漢,諸君皆是我漢人英雄!」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去,張遼連道不敢,只不過望向王政的眼神又變得親近了幾分。

  地處邊境的并州和兩州其實一直以來都頗為受到中原人的歧視,或者準確點說,是中原地區掌握話語權的門閥世家,向來瞧不上這種塞外民風,稱為蠻夷。

  而在漢末這種兵荒馬亂的年月,刀劍勝過了一切,明面上的歧視雖然少了許多,但實際上的排擠卻是一直存在,如王政這般能正面肯定并州人的諸侯,算是極為少見。

  這主要也是身份變高的原因。

  換做一年前的王政如此表態,張遼或許就不會這般感慨了。

  你一個黃巾賊寇,漢末鄙視鏈的最低端,不敢歧視我們并州男兒本就是正常不過!

  想到這裡,雖然覺得王政今日的舉動有些突兀,張遼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起酒來道:「州牧這般厚意濃情,俺實在不敢推辭。」又是一飲而盡。

  「并州男兒,果是爽利!」

  王政哈哈一笑,第三杯酒親手端起,再次遞向張遼。

  「這」

  兩人這番對敬此時已是吸引了場上不少人的目光,眾目睽睽之下,張遼愈發覺得不妥,忍不住問道:「敢問州牧,這第三杯酒,卻又是為何?」

  王政眸中閃動著攝人的光芒,只是瞧著張遼好一會,突然劍眉一挑,笑吟吟道:「這第三杯酒嘛,其實倒沒什麼好說的「

  「純為本將想敬文遠兄罷了,可能如我所願?」

  什麼叫「純為本將想敬文遠兄」?

  幾乎第一時間張遼便反應過來,王政這是想要招攬他啊!

  說實話,對方拋出橄欖枝的確有些誘人,即便是來的這般突兀,張遼一時間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心動的。

  畢竟跟隨呂布的時間也不短了,如宋憲和魏續這些與呂布更為親近的并州老將都看出來對方難成大事了,半路加入的張遼,更為聰明睿智的張遼難道看不出來嗎?

  關鍵是如今的呂布,不僅是大事無望,自身都快難保了,否則心高氣傲如溫侯者,又豈會在王政近似折辱的舉動下,猶自捏著鼻子繼續履行婚約呢?

  而相比「夕陽垂暮」的呂布,今時今日的王政,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如日方中」!

  自其起兵以來,不僅罕有敗績,更在短短兩三年內便從貧無立錐,逆襲成了富有九郡,如今其麾下更是雄兵十萬,人才濟濟,單論勢力聲勢,足可與劉表、劉璋等強侯並駕齊驅,最多稍遜袁紹一人罷了。

  雖然沒有親身參與,但王政數場大戰的表現,張遼也從哨騎回傳的軍報中得知大概,更能從中分析出王政的臨危不懼,進退有度,而其麾下群臣的文謀將勇,也都給張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為關鍵的是,在梧縣的這段時間,張遼更通過耳聞目濡,清楚地了解到了王政絕非呂布那種單純只有武勇,其的文治,用人方面亦算的上頗為出色,尤其是用人上不拘一格,識才重才的寬闊胸懷,也讓張遼頗為動容。

  也恰恰是因為對王政了解頗深,張遼才認為呂布與其聯姻是一步錯著,雖然沒有過堅決的反對,但一直都有委婉的建議,試圖讓呂布放棄這個想法。

  只可惜,如今的呂布已是別無選擇了。

  而在張遼看來,一旦呂布和并州軍團加入了王政的麾下,被徹底吞併就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也就是說,即便王政今日不曾出言招攬,張遼也是早晚要稱呼面前少年為「主公」的。

  那麼王政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呢?

  燭光跳躍下,張遼臉上的陰影與光亮變幻交錯,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王政。

  此時的對方言笑晏晏,眼中儘是澎湃的自信,似乎無論張遼如何回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張遼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想明白了。

  王政想要招攬的是張遼

  卻不是呂布麾下的張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