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宮的大門打開,滿面喜色的西提岑,身後跟著羅恩與勞森,緩步從宮內走出。
西提岑大氅內華服袖裡的掌中,緊緊攥著一枚徽章。
依舊是金冠、白獅、權杖、寶劍。
白獅頭頂站立的渡鴉,也與勞森之前所持的徽章一般無二。
但這枚徽章上,無論白獅還是毒牙,身周輪廓都細細地帶上了一層金邊。
徽章的基底也從原本的銀白,變作了另一種泛著金光、卻仍明淨潔白的瑩潤白色。
這種材質有如羊脂白玉般,整個兒地將一團水光包裹在基底內,越發顯得其不俗。
西提岑是個冷肅、嚴峻的人。
但此刻的心情,卻也如少年般。
儘管凱旋宮外是漫天風雪,但寒冷,並不能讓他抑制住內心的一股子衝動。
袖中這枚徽章,與勞森所持的那枚截然不同。
勞森的皇室徽章,固然能夠調動渡鴉所屬,但渡鴉之中,實力仍分三六九等。
這枚普通的徽章,最多可以出動二十名下級渡鴉,雖然他們的實力比之尋常護衛、傭兵、私兵,都可以輕鬆碾壓。
每一名渡鴉,都是帝國在民間搜尋的孩童,這些天賦異稟的、通常為孤兒的孩童。
從三歲開始,接受皇室的教育,對曼德帝國,或者說,皇帝本人,有著任何事物都無法動搖的忠誠。
這一點上來說,克萊格家族培養死士的做派,倒仿佛是抄作業一般了。
一名下級渡鴉成員,不僅修行獨特的、渡鴉專屬的修煉功法,更是要擁有至少上位中階水平,才能成為一名正式的渡鴉成員。
而那些上位的渡鴉,通常都是一支渡鴉小隊的領導者,他們都有著超越上位上階的實力!
西提岑的金色徽章,則是代表著,被這枚徽章所從屬的渡鴉所屬,都必須無條件服從持有者的命令。
換言之,皇帝直接將一支包含一名上級、十名中級、三十名下級的、完整的渡鴉分隊所屬權,直接交給了西提岑,而不是像勞森那樣的臨時指揮權。
毫無疑問,這代表著西提岑·羅洛,已經成為了皇帝真正可以予以信賴的心腹。
凱旋宮正門前,卻是不允許長時間停放馬車的。
三人沿著正對宮門的凱旋大道行了片刻,繞過兩棵金棕櫚樹,才看到停泊在這裡的馬車。
勞森正欲隨西提岑一齊上車,卻被羅恩拉住了袖子。
朝他使了個眼色,二人站在原地,看著西提岑的馬車朝來路的方向疾馳而去。
「兄弟,這是作什麼?」
看著勞森詫異的面龐,羅恩嘆了口氣,指了指遠處的街道。
果然,一架樸素的黑色馬車,正朝著二人的方向駛來。
「你的便宜大哥,倒是死了個透徹。」
「穆琳那女人,你認為,還留得嗎?」
羅恩拍了拍勞森的肩膀。
「我是你生母的義子,動手是最好的選擇。」
「穆琳,她也曾有過主母的名分。」
「但你是繼承人,絕對不能在這種地方沾上血腥。」
勞森沉默了半晌,這才重重地點點頭。
他並不傻。
穆琳·賈爾斯做出了勾結半獸人、穢亂家族等一系列不為人所齒的勾當,這是他自己都看在眼中的。
所以,西提岑與勞森,都不希望再次看到這個女人,甚至希望她永遠消失在世間。
雖然她所屬的亞爾斯家族,早就在日益強盛的羅洛家族面前,成為了死心塌地的附庸。
與穆琳親近的亞爾斯家族成員,西提岑也早已暗中運用手段,或暗殺、放逐,擬或是收買勾結。
總之,亞爾斯家族,已經無法給予這名愚蠢的女人,哪怕一丁點的庇護。
但這樣的事情一旦流傳出去,羅洛家族的聲望,勢必會遭到那些有心人的惡意打壓。
就如同勞森的私生子身份,曾對西提岑打擊的那樣。
所以整個家族中,只有羅恩是值得信賴、可以去做這件事的人。
「留你同去,不止是義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林羅恩適時地開口,一隻手抓住了馬車的欄杆。
「在地方上廝混,無論官面還是地下世界,都要兩面逢源。」
「盜賊公會和冒險者協會,記得嗎?」
「帝都的地下世界,遠比這些小鎮裡的小打小鬧來的黑暗。」
「想維持地下世界的平衡,帝國總警署的署長,不僅不能剿滅兩方,甚至還要在某些程度上維護他們。」
「這樣,不僅雙方都會搶著孝敬你這位大爺,兩幫在地方的割據勢力旗鼓相當,一旦有外來的勢力,他們就會去聯手抵禦。」
「這,就是地下世界的處事規則。」
「至於一些事情,也是要親手操辦的,比如……」
馬車廂門打開,頭上套了個黑布袋的穆琳,正死氣沉沉地躺在馬車車廂中。
一動不動,仿若死去一般。
勞森連連點頭,將羅恩所說的東西一一記在心中。
這些都將是在未來可以用到的寶貴知識。
新年假期度過後,他就會到新的單位報到,坐上警署副長的位置。
「是你們,呵,他現在都不想見我一面了嗎?」
穆琳輕蔑的聲音,從黑布袋下響起。
勞森眉頭一凝,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去,穆琳一聲悶哼,不再言語。
「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會手下留情。」
「該死的,你派人暗算我母親的時候,想過有今天嗎?」
勞森咒罵了兩聲,狠狠地摔上了馬車廂門。
黑漆漆的馬車帶著一溜兒煙塵,朝著城外的方向駛去。
馬車通過城門時,衛兵本想阻攔,但看到車廂上的一處標記後,便默不作聲地挪了開來,任由馬車出入。
馬車一路行駛,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行到了帝都城外的一處荒山。
帝都城外百里,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但百里之外,荒廢的山巒丘陵,就重新占據了統治地位。
這些起伏的地帶,並沒有可觀的礦產資源,也不是極其重要的戰略位置,只有那還算得上原生態的青山綠水,勉強還能吸引一些附庸風雅的貴族們。
但現在正是雪月時分,外面天寒地凍,就算再有情趣的年輕貴族,也絕不會在這種冰天雪地中亂跑。
因此,這裡除了呼嘯的寒風與沉默的林木,別無他物。
馬車停下,那兩名仆傭很快就從車後的架子上,拿出兩柄鐵鍬,選定了一處空地,挖掘起來。
這兩名僕役,自身也有下位的實力,在鬥氣的加持下,他們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就掘出了一個約莫三五米深的大坑,大小剛好能容納一個人。
「好吧,雖然我並不想這麼說,但是祝願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做個好人。」
一把將穆琳拽下車,羅恩長嘆一聲,長劍出鞘,朝著穆琳的胸口刺去。
有些時候,想要踏足圈子,就要做些髒事。
「嘿!嘿嘿!」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突然從布袋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