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立於空中,一絲神識能夠感到身後的那道目光的注視,她卻無暇理會。
剛才她動手之前,已將開車司機的六識封閉,解救出慕容瑒後,這個司機也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她遠遠地移到了靈泉邊。
車中,僅剩下四個修真者了!
那個雷屬性修真者在此次出任務的小隊中,雖然不是修為最高的,卻是攻擊性最強的。拿手的雷電系攻擊,幾無敗績,沒想到連一個回合也未堅持下來,就已經成了一具乾屍。
剩下的四個人已經滿心恐懼,噤若寒蟬了。
他們此時已經沒有了鬥志,各人心思都飛快地轉著,怎樣才能逃得一條性命!剛剛那個雷電者的死法太駭人。那已經不僅僅是肉體的死亡,他們看得明白,雷電者已經是魂飛魄散了。即使修為再高,沒有了最後一點靈體,也是徹底湮滅了,再也不存在了。
修真、修真,最初的目的不外是延年益壽,此後才是修為大成,飛升得道。形魂俱滅,一切都成了空!
他們好不容易才踏入修真,好不容易才攢了一身不低的修為,他們比普通人更加怕死,更加不甘就此形魂俱滅!
四人目光交接間,無形中已經達成了共識。任務失敗已經註定,但是生是死還要爭一爭。
周晨好整以暇地靜待著,稍息對方尚無動作,周晨嘴角輕挑,意念一動,別克商務車已經翻轉過來,四名修真者毫無防備下,就如下餃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摔落下來。
其中三個直接摔到地上,只有一個,身在半空卻迅速驅動自己的佩刀,勉勉強強地御刀而立,才免於被摔個惡狗吃屎的狼狽。
周晨挑挑眉,既然動了,就不再遲疑,靈力分成兩股,一股將那三個控制在地上,另外一股則夾著碧焰風刃,呼嘯著朝著半空中那位御刀者席捲過去。
此人所御的是一把日本刀,屬於地級中品靈器。周晨完全不放在眼中,碧焰發過去,眨眼間就把這把地級中品靈器化成一撮灰燼。沒了憑持之物,這個人再也無法立於空中,手忙腳亂地抵禦著一道道風刃的同時,已經從半空中摔落到地上。
好半天,他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一套黑色西裝已經被風刃鉸劃的稀爛,一條條地掛在身上,每一道風刃都極有分寸,都只劃破衣服和皮膚,卻沒有一絲一毫傷及對方的經脈臟腑。
血從破爛的衣服間流出來,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不過片刻已成了一色,沉沉的暗紅。
「你們為什麼劫了我的人?」周晨冷冷地聲音,沒有起伏沒有溫度,就連站在不遠處的慕容瑒,也是心頭一顫。
那人卻似乎抱了必死的念頭,緊緊抿著嘴角,狠狠地盯著半空中的美麗身影,沒有絲毫想要開口的打算。
「你聽不懂中文?」周晨再次開口,聲音里微微的疑問語氣,竟然似乎帶了一絲困惑。
這樣的語氣雖然說不上好,但總比那毫無波瀾毫無溫度的語氣強的多了。那人禁不住稍稍鬆了一口氣。
卻不想,他這剛剛有了一絲鬆懈,只覺得無數細微卻強悍的靈力,從周身皮膚毛孔中鑽入體內。無數的靈力就像無數的鋼針,一鑽入他的體內,就開始四處遊走,肌肉、腠理、經絡、臟腑,甚至骨骼,竟是無處不痛。若是僅僅一處或幾處的疼痛,即使疼痛在劇烈,他也可以憑藉毅力咬牙堅持。但偏偏這疼痛千千萬萬,無處不在,那種痛楚比無數螞蟻啃噬骨髓臟腑還要難過。
只是堅持了瞬息,他就挺不住敗下陣來。原本直立的身子,漸漸佝僂下來,蜷曲著,痙攣著,抽搐著……下意識地張嘴痛呼,張開嘴,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想要伸手撫摸以減輕疼痛,偏偏連手指縫隙里也痛得鑽心,竟是沒有任何方法牴觸緩解,更別提反抗了。只感覺的無數痛點被放大,再放大……沒有最痛只有更痛……
這一刻,他後悔了,後悔沒有在尚有力自戮的時候自裁。那樣,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欲生不能,求死無門!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生生痛死的時候,他身上的痛楚就像被關閉了一般,戛然而止。
還不等他醒過神來,那個冰冷平靜的女聲再一次傳來:「為什麼掠我的人?」
這個聲音一傳來,那個人的心神瞬間清明。他根本不想再承受一次那種求死不能的痛楚,驟然間調動體內的靈氣,就想自戮。卻不想,一調之下,他才震驚地發現,方才那些極致的痛楚,並不僅僅讓他痛不欲生,更是將他體內的靈力吞噬的絲毫不剩。甚至,連他費盡千辛萬苦鑄成的金丹,也不知所蹤。靈力盡失,靈根盡毀,他竟然真的成了一個求死不得的廢人。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女子毫無溫度毫無起伏的聲音再一次傳來。這個人聽在耳中,簡直比聽到地獄閻羅的諭旨更加心寒。
徹底的絕望,滿心的恐懼,如潮水般將他包裹起來。
他能修成金丹,能夠在那種驟然而至的情況下御刀而立,都說明了他是一個求生欲望極強之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靈根盡毀、靈力盡失的情況下,仍舊沒了絲毫生存下去的僥倖。他已經徹底明白,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他們這次任務從開始就註定了失敗,他從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最後的結局。
放棄了最後的一點慾念,他反而平靜了,身體已經如破敗的棉絮,軟軟地使不上絲毫的力氣,彎手摺腳地攤在地上,如一條可憐的鼻涕蟲。這一切,他卻絲毫不予理會,也無力理會了。他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痛楚的再次到來,也平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