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是父母心!
周晨暗暗嘆息一聲,微笑道:「六十萬就六十萬吧,我買了。」
老婦人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周晨,嘴唇翕動著,在眼圈中含了半天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
「你,你真要買?」
周晨微笑著點點頭。用地上的包袱把那兩個筆筒一裹,對那老婦人道:「大嬸,你帶身份證了麼?我直接帶你去銀行開個戶,我把錢給你轉上。」六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十萬八萬都有可能招來劫匪,可別讓這六十萬反而把老太給害了。
琉璃廠街口附近就有一家工行儲蓄所,周晨帶著老太直接走了過去,臨去給慕容瑒打了個電話。
銀行中毫不意外地需要排隊等待,對於中國人來說,這也是見多不怪的了。周晨和老太取了號,在大廳里坐下等待。
或許是周晨的真誠打動了老婦人,讓她放下了那層防備之心。也許只是壓抑太久,急需找一個傾訴的對象,兩人坐下後,老婦人就自說自話地給周晨說起自己的家事來。
據傳她的祖上也曾任過翰林院編修,算是書香門第。後來沒落了,原來祖上的一些家財古物都漸漸散了。只有這一對筆筒,因為體積小,被他們家塞進了廢棄的炕洞裡,好歹的保留了下來。直到老太的兒子病了,急需救命錢,老太才想起這對物件兒。若非,兒子生病,或許這對筆筒還不知道在那炕洞裡沉睡多久。
周晨一邊聽著老婦人嘮叨家譜,一邊取了一片棉布細細地擦著筆筒上長年累月呆在炕洞裡留下的灰漬。灰漬擦去之後,筆筒本來的面目漸漸地露了出來……
紅棕色的皮色,擦乾淨之後,帶著一層優良潤澤之色,越發顯得筆筒古樸典雅,精美非常。
老太太看著這一對筆筒,眼神不無流連,卻也只能輕輕地嘆口氣:「我小的時候,家裡還有一套黃花梨家具,還有一架鸂鶒木的座屏……唉,可惜了,都被砸了當柴火燒了。」
聽著老太的絮叨,周晨也深感惋惜。百年屈辱加上十年浩劫,損失的又何止那幾件老家具?
正思量著,一個似乎有點兒耳熟的聲音傳過來:「同學,你今天能夠買下這塊祖傳美玉,當真算是撿大漏了……」
祖傳玉器,周晨和老太顯然都聽出了說話的是哪個,同時有些詫異地抬頭望去。
一個三十多歲,麵皮黑瘦,一雙眯縫眼一笑之後,已經成了一道幾不可察的細縫兒的男人,不是別的,正是剛剛恰巧接了老婦人的話頭的那位。
在這個男人的身邊,還有兩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看其穿著打扮,應該還是在校大學生的。
眯縫眼很討好地取了號遞到其中一個背包的女孩子手裡,又呵呵笑道:「你們若是有兩張卡,直接能到自動取款機上提現……」
自動取款機一次提現的限額是兩萬,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將他那些破樹脂賣了不止兩萬元。
周晨心下一轉,再看過去,就見另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孩子臉微微一紅,轉開了頭。
「不好意思,我們只帶了一張卡,看來要麻煩你等一會兒了。」背著背包的女孩子,個子高挑,扎著馬尾,皮膚細膩白皙,加上聲線很動聽,一句平常的話說出來,竟也讓人不忍拒絕。
那眯縫眼本來只是怕夜長夢多,壞了好事,聽這女孩如此一說,也不好反對,隨著兩個女孩走到休息區坐了下來。好巧不巧的,這三個人還正好坐在了周晨前面。
周晨一眼瞥見還被馬尾女孩捏在手中的玉佩,挑挑嘴角,裝作很是好奇地往前湊了湊道:「你們這塊玉佩真好看,能讓我看看嘛?」
那女孩有點兒吃驚,回頭看了眼周晨,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周晨,仿佛在說,套什麼近乎,我認識你嗎?
周晨不以為意,舉起手中的黃楊木筆筒晃了晃,道:「你看,我也是買了東西過來提錢付款的。我們換著看看好不好?」
周晨手中的筆筒,此時已經被周晨擦去了表面的污物灰漬,露出老黃楊木紅棕油潤的色澤,醇厚雅致,周晨只這麼一晃,就將那眯縫眼的目光成功地粘了過來。
「怎麼樣?我這個雞翅木的筆筒漂亮吧?」周晨得意地先擺著。
兩個小姑娘不懂,那眯縫眼卻是見多識廣,一聽周晨得意洋洋地把老黃楊木稱為雞翅木,原來還以為這個女孩兒能夠撿這麼個大漏,一定是見識過人的,沒想到,人家根本無知的理直氣壯,完全是運氣好,才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將這麼好的一個筆筒給買下來。
心思急轉,眯縫眼已經有了個好主意,立刻笑著對馬尾辮道:「看看又不會少了什麼,就讓她看看玉佩……你們也可以看看那兩隻筆筒不是?」
周晨仿佛對眯縫眼這些話很是贊同,略帶感激地看了看眯縫眼,連連點頭道:「你們看,這兩隻筆筒都是上等的整塊木料雕刻而成,不但木料珍貴,而且,這手工也絕非凡品……」
周晨拿著黃楊木筆筒五福連壽筆筒,笑得就像誘騙小紅帽的狼外婆。
無奈兩個小姑娘都不懂古玩,對這個看上去還有髒兮兮的木頭筆筒顯然沒有多少興趣。馬尾女孩微笑著搖搖頭:「對不起,我們不懂這些。」
周晨很失望。她只是想要委婉地提醒對方上當了,沒想到想當個好人還真不容易。唉,算了,好人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