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翡翠蝦仁,以嫩胡豆和用干糯米粉、雞蛋加調料製成的素蝦仁為主料,嫩胡豆去皮,用油劃熟,色澤碧綠如翡翠;鍋中加油燒熱後,以薑片、黃酒熗鍋,下胡豆、糖、鹽等調料同炒加湯,入味後下素蝦仁,炒熟勾芡,淋入香油即可出鍋。紅綠相間,色澤艷麗,胡豆清香,蝦仁軟嫩,雖非真正蝦仁,食用起來亦別有一番風味。
一道羅江豆雞,以黃豆為主料,將黃豆磨成豆漿濾去渣滓,倒入鍋中燒沸後改用小火燒,待漿面起油皮時用粗竹筷將油皮挑起,放置一旁攤開晾乾備用,直至挑完為止。將芝麻粉、醬油、菜油、花椒粉均勻塗抹在油皮上,裹成長方形塊,入蒸籠蒸熟,使各種調料浸透油皮。蒸熟取出晾涼後,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均勻的菱形塊即可裝盤成菜,食用起來綿軟干香,咸香鮮麻,嚼勁十足。
一道象牙雪筍,以嫩竹筍、雪菜為主料,將嫩竹筍修剪為象牙形四根,沸水焯熟;雪菜去幫葉洗淨,切成段備用。鍋中下花生油,先加入蔥段、薑片煸炒出香味之後撈出,再下雪菜爆炒,之後下素湯及各種調料,最後將嫩竹筍亦放下鍋,燒沸後轉為小火細烹,以澱粉勾芡淋入即成。擺盤時將四根象牙筍擺在四角,筍尖朝外,中央碼放雪菜。象牙潔白如玉,雪菜碧綠無暇,素淨淡雅,鮮嫩清香。
除此還有響鈴肉片、荷葉肉、攢絲雜燴、三鮮魚肚、桂花乾貝、雞豆花、水晶鴨方、一品鴿蛋、鮮菇雞片、荷花出水、糟醉冬筍、茼蒿伴春頭、炒金針、熏松子豆腐衣等名目各異,卻都是素菜素材所做。
時鳳舉顯然對此頗為了解,每一道皆能給桑婉講出個所以然來,桑婉從前雖亦去過幾趟寺廟,所用齋菜不過清炒白菜、青菜、豆腐而已,見之大為讚嘆不已,二人一頓素宴用得甚歡。連帶柳芽等皆享了一回難得的口福。
用完素宴,太陽已經斜斜往西了,二人便告辭下山。
客棧一宿無事,次日一早用過早點,便乘車往碼頭上船往青州趕。
「即便慢一些也耽擱不了多少時候,咱們也不用太趕,每日晚上靠了碼頭還是上岸住宿吧!留兩三個人看著船便是。」時鳳舉道。
桑婉聽了正合心意,雖說不太可能那麼倒霉短短時間內遭遇兩次那等多少年不見得發生一次的事兒,但小心些總不會錯,便笑著答應。
到了晚間,二人帶著柳芽等果然上岸住宿。
白日行船無事,時鳳舉精力很好,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消磨的,晚間自然摟著求歡好消磨精力。桑婉見他絲毫不知節制便不太情願,他剛養好傷的一個病人,再這麼著萬一回去身子虛了,她豈不要羞愧死。時鳳舉卻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婉娘,我想好了,咱們應該趕緊要一個孩子,有了孩子,娘就有事做了,省得整天胡思亂想的生事!」又笑問她李嬤嬤幫她調養身子調養得如何了?
其實時鳳舉是事後想起自己那一場意外越想越不是滋味,想到要是萬一將來再有什麼別的事,連個子嗣也不曾留下,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娘和媳婦?這憂患意識一起,加上嬌妻本就是他心愛之人,在這事兒上自然更纏得緊了。
桑婉聽他說得也有道理,便沒再說什麼,任由他伸手過來寬衣解帶,抱著自己滾入床榻之中。
小半個月後,船終於在青州碼頭靠岸,因前兩日便派人騎快馬走陸路報信,金管家早已帶人在碼頭上候著,時鳳舉和桑婉一下船,金管家忙率著眾人迎上前來。
「大少爺、大奶奶,您們可回來了!大夫人和奴才們天天都盼著吶!」金管家一見時鳳舉,眼眶頓時就濕潤了,不由得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時鳳舉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聽說他遭逢大難,心裡豈能不掛念?這會兒見了,頓時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叫你們都掛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走罷,咱們回府!」時鳳舉也有些感慨,輕嘆著笑道。
「對、對,大少爺、大奶奶快請上車,行李什麼的交給奴才來處置便是,大夫人只怕要等急了!」金管家忙笑道,引著時鳳舉和桑婉上車。
二人上車,車聲轆轆朝著時府駛去,兩人都沒有說話,金管家那陣勢,令兩人心裡都有些沉重。金管家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王氏不知擔憂成什麼樣了。
時鳳舉和桑婉沒想到,王氏和時二老爺夫婦、時三老爺夫婦、顧芳姿、李嬤嬤等竟在時家大門口等候著,兩人遠遠見了忙命停車。
「我的兒子呀!你可算是回來了!」時鳳舉疾步上前,一撩袍子正欲跪下給母親問安,才剛彎下腰就被王氏一把抓住,抱著他痛哭起來,眾人一旁連忙相勸。
好一陣王氏方緩過勁來,上下打量時鳳舉,時鳳舉忙做出輕鬆自在笑臉任由她看,「娘您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好什麼呀!臉色有點兒不好,也瘦了!」王氏吸吸鼻子說道。
時鳳舉笑道:「想必是路上舟車勞頓,在家好好歇息幾日,娘您叫廚房多給我做好吃的就補回來了!」
眾人聽大少爺這麼跟大夫人說話心中暗笑,王氏卻一本正經的點頭,說道:「那是自然!你得好好的在家多歇幾日,什麼也別操心。我天天叫廚房給你燉人參烏雞湯!加點桂圓、蓮子和銀耳,最滋補不過。還有早晚各喝一盅血燕,得補補氣血!」
時鳳舉聽著便頭皮發麻,臉上少不得陪著笑嘴上一味敷衍答應。時二老爺等眾人忙勸進府,於是一行人簇擁著朝王氏的正院走去。
一時落座,時二老爺兄弟夫婦眾人知道大嫂定有許多話要同時鳳舉說,只簡單問候說了幾句話便一同告辭而去,留下他們母子清淨說話。
「大表哥,您可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姨媽不知多擔心您,任憑人怎麼開解都不肯聽,天天都吃齋念佛呢!」顧芳姿一旁輕嘆道。
「對、對,來,我兒趕緊洗手淨面更衣,給菩薩上一炷香,然後再去祠堂給祖宗也上一炷香!多虧了菩薩和祖宗保佑,我兒才能遇難成祥!」王氏忙道。
時鳳舉點頭,便道:「娘,那我和婉娘先回寧園更衣。」
王氏這才想起陪著兒子一道回來的兒媳婦,便向桑婉點頭笑道:「婉娘,虧得你照顧鳳舉,你很好,娘心裡都明白呢!快去更衣,等會兒一塊拜拜菩薩和祖宗!」
桑婉忙道了兩句「本分」之類的話,答應一聲,同時鳳舉一道去了。
回到寧園,主僕相見另有一番話說,李嬤嬤難免亦多有相問,少不得隨口簡單答了,李嬤嬤也知王氏等著他們,便叫人伺候了更衣,聽得一切無恙便先將想問的話放下。
拜好了菩薩和祖宗,王氏便遣桑婉先行回去,拉著時鳳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挽起他的袖子檢查胳膊,又要看他腿上的傷。
時鳳舉大窘,忙閃避著笑道:「娘,人家大夫都說了,我真沒事了!你看,我走路跟從前是不是一樣?沒什麼不同吧?您就別看了!」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時鳳舉立刻就在王氏面前來來回回的走了兩趟。
王氏看得很仔細,覺得倒真沒什麼不同,這才放了心,卻又道:「那你腿上可留了疤?當時傷得嚴不嚴重?還是讓我看看,不然我心裡不安!」
時鳳舉哭笑不得,心道我都好好的站在您面前了,您怎麼就心裡不安了?見她堅持,時鳳舉拗不過,只得嘆了口氣,認命的坐在榻上,脫下鞋子,將衣袍掀起,挽起中褲褲腿,將受傷的那一處老老實實呈現給親娘看。
先前用了一個多月的藥,腿上一大片皮膚呈著藥水未消退的黃褐色,映襯著猙獰的一道疤痕,看上去慘不忍睹。
王氏顫抖著手輕輕撫摸,眼淚一下子又湧出來來,「這,這當時得多痛呀!我的兒,你怎的這麼不小心!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你娘可怎麼活呀!」王氏又心疼又惱火,將時鳳舉好一頓數落。
時鳳舉連忙相勸,說這傷口看著難看,大夫極高明,用的藥很有效,而且真的不疼。又說如今還在抹著藥膏,過一陣子疤痕也會消失云云。
王氏心疼之情略減,便又竄起火來,將長歡、張管事等罵了個狗血噴頭,當時便要叫進他們來教訓一頓。時鳳舉好不容易才勸住。
「大表哥!你的腿怎麼傷成了這樣!」顧芳姿突然尖叫一聲從外邊奔進來,俯身伸手便要去摸時鳳舉的腿。
「表妹!」時鳳舉一聲厲喝,連忙將腳避開,幾乎是狼狽的迅速放下了褲腿,扯下袍子,皺了皺眉顯然十分不快。
顧芳姿尷尬不已,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裡,片刻方慢慢收回,垂著頭輕聲說道:「對不起大表哥,對不起!我,我剛才失態了!看到你傷成這樣,我,我——」
半是尷尬惱羞,半是傷心難過,顧芳姿語帶嗚咽,掩面扭頭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