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時鳳舉緊緊的抱著她,下巴在她頭上親昵的蹭了蹭,極其歡喜愉悅的柔聲笑道:「婉娘,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不會離開你!」
「嗯,我也會做你的好妻子。」桑婉勾唇,微微的笑了。
歲月靜好,悠然一世。這真是她想要的,可如今,她卻覺得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聽了他的那些話,她會歡喜,真正的發自內心的歡喜,心口也微微的發熱。
一晃又過了七八日,李大夫最後一次仔仔細細的替時鳳舉檢查過後,終於起身拱手笑道:「恭喜大少爺,已算完全康復了!今後只要注意著些別再受傷受損,也別走太多路累著,過了大半年也就跟從前一般無二了!我再給您弄兩瓶去疤痕的藥膏來,您每日塗抹兩回就行了,別的藥都可以停下了!」
眾人聽了這話都歡喜起來,齊齊上前跪下恭喜大少爺,時鳳舉更是歡喜,親送了李大夫出門,又命張管事備了一份厚厚的重禮前往致謝,伺候的眾人當然也都有重賞一個不落下。
至於桑婉,當天晚上少不得被開葷的某人抱著狠狠的滾了一回床單,過程激烈又熱情似火,揉搓得桑婉幾乎不知今夕何夕。
雲雨已畢,收拾乾淨兩人相擁而眠,時鳳舉摟抱撫摸著懷中尚嬌軟無力任人恣意愛憐的女子,低頭便可聞到她特有的氣息和體味,只覺心中一片滿足幸福,只盼年年今日,歲歲今朝,從此二人再無分別。
「婉娘,想不想去京城?這兒離京城也不遠,不如,我帶你去京城玩玩好不好?京城裡也有咱們家的幾處生意,順便過去看看。」時鳳舉笑著說道,連藉口都尋好了。
天子腳下的京師定然繁華無限、雍容貴氣無比,天下子民無不嚮往,桑婉自然也不能免俗。時鳳舉又在她耳旁引誘般說著京城裡如何如何好吃好玩、有好景可賞,說的桑婉更加心動。
可是,心動歸心動,這時候她也不敢說去啊。
時鳳舉在這兒養傷已經一個多月了,雖然前後寫過兩封信回去報平安,但沒親眼看見兒子,王氏如何會安心?來信中也念叨,讓時鳳舉養好了傷速速歸家。時鳳舉這會兒只顧著高興張口就來,只怕是將這事兒給忘了!
他敢忘桑婉可不敢,養好了傷不回家,反倒帶著她上京城遊玩,王氏回頭非要扒了她的皮不可!
「還是下次吧!下次你上京里,帶著我一塊兒咱們再去。如今,還是趕緊回家吧,知曉你無恙,娘雖然放下了心,可沒親眼見著你,她老人家豈能真正放心?」
時鳳舉聽她拒絕原本微有不快,聽到末了卻是怔了怔,仍是不快卻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且也知曉她說的才是正理,而他也是一時忘了這個才嘴快同她說了上京。家中的母親,他自然也是掛心的。
只不知為何,她為別人著想比為他著想還多,哪怕這個「別人」是他的母親,他仍然覺得有點兒發酸。
「婉娘真是賢惠吶!什麼都想著娘,你這兒媳婦比我這個兒子還強些,你說,我是不是該越發敬重你呢?」時鳳舉悻悻道。
怎麼透著一股酸味?桑婉輕輕抬眸,借著透進帳中的微光瞥了一眼男人的臉色,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見他惱了她自不會撒小性兒,那樣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便主動往他身上蹭了蹭,伸手圈住他脖子柔聲輕笑道:「鳳舉,我賢惠難道不好麼?你男人家這麼大的家業要支撐,你一時疏忽想不到的,少不得該我替你想到!我當然也想同你上京遊玩,咱們一起賞美景、品美食,那是何等快活之事?只是,你才遭逢大難、遇難成祥,還不該先回家見過長輩報平安、祭謝祖宗保佑麼?我知你心裡也惦記著娘的,只不過一時口快這麼說了,即便我這會兒答應了,明兒你回過神來,只怕還得同我抱歉說聲『對不住』要趕著回家呢!我先提醒了你,你反倒說那些話,倒是我不識趣了!」
桑婉說完身子一扭離開他懷抱偏開了頭。
時鳳舉聽她說完哪兒還有氣?見她說到最後薄面含嗔、半含委屈作勢不理自己,更覺可憐可愛,不覺伸臂又將她攬了過來圈禁在自己懷中,笑道:「我說不過你,怎麼聽都是你有理、你說得對!不是你不識趣,是我只圖一時嘴快不及深思便說了出來,若非你明理,明日只怕我還真要食言同你抱歉說『對不住』了!好娘子,是為夫一時不周說差了,為夫給娘子陪個不是,娘子別惱,嗯?」
桑婉哪兒能真跟他較勁?聞言「嗤」的一笑,輕輕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夜深了,快些歇了吧!」
時鳳舉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笑道:「明日我便叫人備船,後日啟程回家。雖不上京城,這邯鄲城外有一座古寺叫做靈心寺,最是靈驗不過,而且那兒的素宴乃是一絕,風景也甚是清幽,倒不可不去一游,明日我帶你同去。」
這倒是好,出來這麼久了,天天就在這小院中,前些天他腿腳好些,二人偶爾也乘車出遊在邯鄲城中逛了逛,到底走馬觀花沒甚意思,明日出去散散心,卻也不錯。
桑婉便笑著點頭說了聲「好」,二人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起來,因是去寺廟裡,自然不便打扮得太過花哨了,時鳳舉是一襲月白暗竹葉紋交領長袍,繫著同色銀線繡纏枝歲寒三友圖樣腰帶,腰間繫著一塊碧色的圓形玉環,綴著鵝黃的長長流蘇,腳上是粉底皂色輕靴。桑婉則穿了一身蔥黃底子松花綠雲頭竹葉紋配海棠紅秋菊緞面交領長褙子,象牙白對眉立領中衣,淡青色百褶裙。髮髻也只梳成簡單的如意鬢,插戴著三兩點並不鮮艷的玉釵珠花。輕描娥眉,薄施脂粉,清新而淡雅。
難得今日出遊,除了張管事領著兩名小廝準備船隻,其餘人等俱都隨行,眾人無不歡喜。叫了兩輛馬車,桑婉和時鳳舉一輛,柳芽和兩名媳婦子一輛,長歡等俱騎馬圍繞。
靈心寺就在城外十多里的秋鳴山上,巍峨的列列建築自半山腰依山而上直至山頂,大雄寶殿高高的坐落在山巔之上,兩邊山行似環。如果將大雄寶殿比作圈椅的靠背最高中部,兩邊的一帶山巒則是沿著中部斜斜往下的扶手。此處地勢,正是絕佳,無形中透著統領王者之氣。站在寶殿前舉目遠眺,山腳下是一片平坦寬闊的田園風光,再遠處是高低起伏的山巒。
馬車在山腳停下,時鳳舉替桑婉戴上輕紗幃帽,扶著她下車。幃帽所用的材質據說叫做什麼影雲紗,十分輕薄,戴著幃帽透過輕紗可清楚視物,而旁人想要一窺主人真面目卻不可得。
「這兒離山上還有好一段距離呢!山下也沒什麼風景好看,好風景都在半山腰往上,咱們還是先乘轎吧,等到了山門再下來。」時鳳舉笑道。
此時早已有一旁等待生意的轎夫上來找生意,見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夫人,倒也沒敢圍上來大聲嚷嚷,只在一旁陪笑著。
桑婉已見那等候一旁的轎子,說是轎子其實就是兩根竹竿中間搭著張竹椅,四面皆空,頂上有遮陽,兩旁前後各有一根拇指大的竹竿撐著遮陽,亦可做扶手。
抬頭望望那高高山巔上的大雄寶殿,巍峨高山,山路彎曲陡峭,桑婉瞧著這竹轎心裡有些發憷,笑道:「這,不會摔下來吧?」
時鳳舉一笑還沒說話,已有轎夫迫不及待忙陪笑道:「這位夫人您放心,這條山道小的們一天少說也得來回三四趟哩,從不曾出過事,穩當得很!」
「放心,他們都是慣熟了的,很安全。」時鳳舉笑著握了握她的手。
桑婉笑著點頭,時鳳舉一招手,便有四人抬著兩頂竹轎搶著奔上來,小心的放在地上,笑道:「公子、夫人請上轎吧!」
時鳳舉扶了桑婉坐穩,自己方上了另一頂,四名轎夫道一聲「走咧!」穩穩起轎,抬在肩上一步步的朝山上走去。
柳芽、長歡等俱跟在一旁。
隨著走動,竹轎咯吱咯吱微微響動,唬得桑婉心中一慌,遂緊緊握著旁邊的扶手,好一會才適應了過來輕輕放開手。惹得身後跟著的時鳳舉笑著囑咐了幾句,又命柳芽等小心一旁跟著。
桑婉靜下心來,方抬眼四顧周圍的景致,山色青翠,鬱鬱蔥蔥,多的是造型各異的蒼勁青松,不時有飛鳥鳴叫飛掠而過,耳畔更可隱隱聽見水聲轟鳴。腳下及附近,是不知名的各種野花繁星點點開得正好。
山風吹拂而過,帶來松針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心曠神怡。太陽透過薄薄的雲層照耀下來,藍天純淨而高遠。的確是一個極適合出行的好日子。
約莫走了兩刻多鐘,進了第一座巨石砌成的石門,在石門後的石坪上,時鳳舉叫了聲「停」轎夫們便站穩腳步,小心落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