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聽了又有些猶豫起來,沉吟道:「你說的也對!咱們時家的姑娘沒個給人做妾的理!她娘又不在了,有那等心思促狹多嘴的,還當我這個做嫡母的故意刻薄她呢!不過,洪家那邊說的這麼客氣,回絕了似乎不太好吧?」
桑婉便道:「說親這種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便是婉拒了也沒什麼!況且,他們求的是妾又不是妻!即便咱們拒絕了,想必洪夫人也能理解的。」
王氏慢慢點頭,卻是不語。
桑婉也不敢再多說,便陪笑道:「媳婦也不過是小見識,若說錯了娘您別往心裡去!要不,還是等大少爺回來,娘再同大少爺商量吧!」
這話王氏愛聽。見桑婉還懂得顧及時鳳舉,王氏不覺笑道:「說的是,這種大事當然應該聽聽鳳舉的意思!外頭的事情他最清楚了!」
「娘說的是!」桑婉陪笑,略說了幾句,便告辭去了。
踏出正院的大門,桑婉深深的舒了口氣,不覺有些低沉。這門親事王氏似乎並不排斥,時蓮一個庶女,能嫁給官宦人家正兒八經的嫡子做妾,倒也並不辱沒了她。
可是,那個人卻是對她無禮、調戲過她未遂的,有了這一層疙瘩在,將來她若過了門,那洪公子能給她好臉色看嗎?就是時蓮自己,這一生心裡又怎會過得去!
自己在婚姻上曾遭遇大不幸,深知一個女子嫁錯了人實乃世上最大的悲哀,她想也沒想下意識的就替她在婆婆面前婉拒了,只是——
桑婉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己說是這麼說了,但時蓮自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其實並不知道。也許,時蓮自己覺得洪家門檻高、情願嫁過去呢?
桑婉猶豫片刻,便帶人拐去了芙蕖軒。
時蓮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聽說大嫂來了知道她是從母親那裡來的,連忙親自迎了上去。
姑嫂二人進了屋子裡,桑婉便使個眼色屏退伺候的丫鬟們,委婉的向時蓮說了洪家來人提親之事。
不等她說完,時蓮臉色煞白仿佛丟了魂魄,身子一軟跪在了桑婉的身旁,攥著她的袖子仿佛攥著救命稻草,「大嫂,我不願意!求求您幫幫我好不好,大嫂!我寧可嫁個小門小戶,再不然一輩子不嫁做了姑子,我也不願意嫁給那個登徒子!大嫂,求求你了!」
「你快起來!」桑婉見她如此絕望不禁也心酸,傾身扶了她起身,便將自己在王氏跟前所言也說了一遍,嘆道:「你我向來相處甚好,你的性子我也大概了解兩分,我原本只是覺得那人無禮在前,只怕求娶你未必安了好心便那般勸阻了娘幾句,不想你心裡其實也無此心!可你也該明白,這事兒能做主的是娘,若娘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說什麼的!」
時蓮淚流不已,只求著大嫂相救。
這個道理她自然明白,但在這個家中,唯一還肯為她說幾句話的也就只有桑婉了。親事上,哪裡有她說話的地兒!
「我知道大嫂素來對我好,大嫂有心相幫時蓮已經很感激了!無論事情怎樣,時蓮都不會怨怪大嫂,只會感激!求求大嫂,您再幫幫我吧!時蓮無以為報,唯有餘生為大嫂祈福,求上天神明保佑大嫂與大哥白頭偕老,福澤綿長!」
「傻丫頭,快別這麼說!」桑婉抬起帕子替她拭淚,勉強笑道:「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你先別急,傻丫頭,不是還有你大哥嗎?娘素來聽得進去你大哥的話!」
時蓮眼睛一亮,握著桑婉的手感激道:「大嫂,謝謝你!」
想讓大哥幫著說話,她自己自然不能去求,只能請桑婉代為轉求。
「放心,」桑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我告訴你這事兒,一是想看看你的態度,二是讓你心中有個數。三妹,你可千萬別輕舉妄動以免弄巧成拙知道麼?你就當不知道便是!餘下的事兒你大哥會幫你的!」
「嗯!」時蓮連連點頭。
桑婉又寬慰了她幾句,便起身離去。
事關終身,時蓮豈能淡定的下來?桑婉走後,又默默的流淚哭了許久,彩雲知道後也呆住了,陪著她一道難過。
「小姐,」彩雲忽然想起桑於飛來,低低說道:「不如您跟大奶奶坦白您和桑家二舅爺的事吧,這樣大奶奶沒準會盡力幫您呢!」
「萬萬不可!」時蓮臉色大變,連哭也顧不上了,繃著臉向彩雲正色道:「此事萬萬不可,你千萬不要亂來!大嫂素來待我好,她能幫我的就一定會幫,你若說了此事,只怕反倒弄巧成拙了!」
「小姐……」彩雲不解。
時蓮長嘆一聲,苦笑道:「桑郎是何等身份,我不過是個卑微的庶女,若大嫂知道了我們——,大嫂她還能幫我嗎?」
彩雲不由臉色大變,脫口說道:「那萬一二舅爺若變了心——」
「不會的!」時蓮搖搖頭,「他不會對我變心的!如果真的變了,那也只能怨我自己看錯了人!」
彩雲黯然,垂首不語。
傍晚時分,時鳳舉從商號里回來,桑婉忙笑著迎上去替他解下披風,換下外袍,從丫鬟手裡接過家中穿的軟綢棉袍為他穿上,又服侍他洗手、洗臉,入暖閣中坐下斟上茶。
時鳳舉始終嘴角噙笑任由她服侍,一邊說著些家常閒話,聽她柔柔軟軟的聲音。如今每日裡從商號回來,他最喜的便是如此同她相處。每每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真的是有個家、有個疼人知冷暖的媳婦兒。
「想我了沒,嗯?」屏退下人,時鳳舉便笑著將妻子攬入懷中抱著,少不得一番親熱。
「也沒句新鮮點兒的話,天天這麼問人家你也不膩!」桑婉笑著輕輕捶他一下。
時鳳舉笑起來,握著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親吻,「怎麼會膩?我就是喜歡聽你說想我了!婉娘,我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你呢!」
桑婉面上一熱輕輕啐他一下,奪回自己的手掙扎著從他懷中起來,笑道:「累不累?我幫你捏捏鬆快鬆快,等會兒該用晚飯了!」
時鳳舉笑著說好,往身後的椅子靠背躺靠了下去。桑婉便站在他身後替他輕輕重重揉捏著肩膀頸窩。時鳳舉舒服的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放鬆身體任由她伺候著。
不一會柳芽隔著帘子問是否擺飯,桑婉便回了一聲,笑著推時鳳舉起來。時鳳舉活動活動肩膀頭頸起身,攬著桑婉笑道:「還是我的婉娘最好,整個人都鬆快了!咱們今晚早點睡好不好?」說著這後一句話時卻是曖昧的湊近了她。
桑婉面上一熱嗔了他一眼,「大少爺晚上補看帳本了嗎?這剛開年商號里事情應該不少才是啊!」
時鳳舉笑道:「有掌柜們呢,哪兒事事都用得著我!我只想好好的陪陪我的婉娘!」
桑婉沒做聲,拉著他出去吃飯。時鳳舉唇角翹了翹,瞧著她滿眼滿心都是喜歡。
兩人用過飯在廊下站著賞花消食說話兒,不多會時鳳舉便催著丫鬟們備熱水洗澡。
待兩人都洗好了,烘乾了頭髮,天色也早已黑沉下來。時鳳舉嚷著白日累了,拉著妻子進房歇息,關上房門,少不得拉著她親熱起來。
桑婉叫他親吻得使不上力,半推半就的更惹得他來了興味。
「婉娘,累嗎?」擦拭收拾乾淨,時鳳舉躺下,將面上尚余嬌紅的妻子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啄她的臉眼眉鼻,只覺身旁的女子說不出的可憐可愛。
桑婉心裡還記掛著時蓮的事,本想今晚就同他說的,誰知這人這麼快便拉著她做這事,令她根本沒有機會開口。這個時候跟他提那掃興的事,似乎場合有點不對,可若不提,明日誰知會是個什麼情況?萬一婆婆下了決心答應了,再說豈不是遲了?
「啊!」桑婉正想得出神,手指尖上突然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低眸一看,卻是這惱人的夫君握著她的手指咬了一下,此時正笑吟吟的瞧著她。
桑婉不禁著惱,抽回自己的手瞪他一下嗔道:「你是屬狗的呀,動不動便咬人!」
時鳳舉低笑起來,在她含嗔抱怨的小嘴上毫不客氣的用力親了一下,「誰叫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