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朧月的身體素質很強,第二天便能下地活動了,但仍然虛得很,稍微跑兩圈就氣喘吁吁。
"朦朧,朧,紀朧月。"秋拼著手指道,"你已經有三個名字了,
我以後怎麼叫你啊?"
紀朧月夾了塊鹹菜拌在粥里,咕咚喝下去一大口,"叫什麼都可以,但請不要叫我朦朧。"
"為什麼啊,朦怎麼了,挺好聽的啊。"秋看著紀朧月狼吞虎咽的樣子有些震驚,她自己吃一碗就有些樽,紀朧月硬生生灌了五碗。紀朧月停下動作,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你也覺得,這個字好聽麼?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字。"
吃完飯後,紀朧月帶秋出門閒逛,杜鵑來宅子裡處理屍體,而那個楊一刀竟然跟了上來,惹得紀朧月有些不快。
南通城算不上通城那種超級城市,但也十分繁華,路邊上赤果上身的大漢正揮著大錘榨油,賣豆腐、賣農家時蔬的婆婆們湊在一起,只是見不著有小孩在玩耍。
"朦朧,是不是該讓秋也找個學堂讀書?入鄉隨俗。"楊一刀指了指遠處一塊"南通城中學堂的牌子。
"'南通城中學堂"?"紀朧月自言自語道."來之前了解過,聽說這是通城皇家翰林院的直屬學堂,曾經有一位姓陳的老先生.以文入道,這學堂在南通城算得上頂尖了,只是這位院長口碑不太好…"
秋此時正蹲在路旁的書攤前看書,都是些學生課本,四書五經她早已倒背如流,《天工開物》《黃帝經》《山海經》《九章算術》等也早就學過,只是丹陽國特有的"八股取士",她算是一竊不通。在晶宇國,只要寫得出好文章,有好的才華,都可以高中秀才舉人,但在丹陽國,好像科舉考試必須寫出八股文才能高中。
"秋,告訴哥哥,去這家學堂好不好?"楊一刀走到秋身旁,也拿了幾本書翻閱起來,明明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連在一起他就讀不通了。"可以吧,反正我今年十二,也該入中學堂了,再說,我聰明伶俐,這些內容早就學過了。"
紀朧月冷冷道,記住,你不是公主,只是一個商戶人家的女兒,你不應該會那麼多書。"
秋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湊到紀朧月身旁,拉扯他的衣袖,撒嬌一般道:"朧月哥哥,秋錯了,秋會好好聽話的。"
秋走起來的嗓子讓紀朧月感覺十分不自在,再看一旁竊笑的楊一刀,他總覺得秋和楊一刀想一起整他,當然不排除楊一刀是晶宇國人的可能。
但紀朧月也很明白,楊一刀沒理由是敵人,不論他來向哪方敵對勢力,都可以在前一夜輕而易舉殺死他和杜鵑,所以他一定是自己人,不可能是敵人,他實在沒有做戲的理由。
楊一刀帶秋進學堂,紀朧月在南通城內轉您。在這座城內,零處、一處的成員不少,在四角、城門都有許多高強的武夫武者守備。他在城中並沒有發現其它的可疑人員,紳士和淑女已經撤走,短時間內不會再次出手,華鳳園吃了這次虧,也不會再輕舉妄動。
值得一提的是,紀朧月費了好大勁兒才找到南通城零處分部令人驚奇,這應分部竟建在南通城監獄的地下。
紀朧月回了宅子休養,杜鵑仍在暗地裡監視楊一刀,並沒有任何可疑的行徑。紀朧月也通過玉佩與零總部的空溝通,詢問了楊一刀的身份,得到了空肯定的答覆。
南通城這幾天十分熱鬧,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街上少了許多的小販,這些人賣的東西往往十分廉價,物超所值,深得百姓厚愛,但或許只有紀朧月他們這種人才明白,這些不過是不懂丹陽國物價的敵國暗哨罷了,這麼久沒有"秋"的消息,也都陸陸續續撤走了。
自百鳥坡後,各國勢力發生了質的改變,"零"的地位如日中無連。被迫解散零處的晶宇國也暗中培育了一支陰影部隊。
至此,一個新的世界在九州大陸誕生了﹣﹣陰影世界。
紀朧月租下了一間飯館,交給了楊一刀打理,雖說實戰上楊一刀不夠自己塞牙縫的,但是在其它方面都遠勝於自己,其中最讓他不滿的是,秋對楊一刀格外親近。
很快,紀朧月頭疼的事情來了,南通城中學堂的老師竟然拎著秋來宅子找他。
"你是她哥哥吧,找你有事!"這是位很年輕的先生,從帽子到鞋子全是雪白的,一塵不染,腰間掛了四五個玉佩,但也都只是裝飾,手上的摺扇上寫著"為人師表,""誨人不倦""八個大字。
紀朧月請先生進門,秋嘟著嘴,氣鼓鼓地躲在紀朧月的身後,兩隻小手拉著他的褲腰帶。
"先生貴姓?在下紀朧月,是秋兒的哥哥。"紀朧月稍稍作了個揖。
"免貴姓章。"看到紀朧月行禮,先生的氣好像稍稍消了幾分,往堂中的木椅上一躺,"紀兄台,您這小妹可不得了,今天我要是不來,恐怕這整個學堂得落個抄查的下場。"
章先生從衣袋中掏出一份泛黃的功課紙,紀朧月恭敬地接了過來,看著那"紀秋兒作"四個大字
"紀兄台,這文章若是讓官府的老爺們看到了,連你也得掉腦袋。
紀朧月不緊不慢讀著秋的大作,雖然他並不懂讀書人那一套,但還是認得字的,看到秋寫的文章,下意識摸了摸發寒的脖子。"丹陽討晶宇之事,學生以為其實乃放屁,其屁之大,一鍋意不下,需要兩個燒烤架,一架麻辣,一架孜然,丹陽軍隊殘暴之至,天地四合皆驚,人神共憤,他日必遭報應。"
紀朧月沒忍住讀了出來,笑著看向嘟著嘴的秋,又讀起下半段看似比較正經的文字。
"天地輪迴,蒼天有道,血債必以血債,今丹陽無道,獨霸一方,生靈塗炭,民怨沸騰,六國萬事俱備之日,丹陽亡國消信之時,不破丹陽誓不還,乃為天地證道,借祖神之力,憑先魂之名,替人間除害之大善也。"
看到這兒,紀朧月用手揉了揉秋的頭,把她的頭髮弄得有些亂。"告訴哥哥,文章可以這麼寫嗎?
秋一把推開紀朧月的手反駁道:"先生說寫真情實感,我就是這麼想的,這也是事實!"
"哎呦你幹嘛呀。"先生痛苦地捂住了眼睛。"紀兄,要不我給您雙倍學費您另請高明吧,要是她在科舉時這般放肆,那整個學堂都得被誅九族。"
紀朧月起身鞠了一躬."先生教育的是,紀某必會好好管教小妹,明日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等將先生送走,紀朧月發現秋正在屋裡大聲地讀自己的大作,尤其是第二段,讀得特別認真。
"怎麼,想背下來?"紀朧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順手倒了杯茶遞給秋,"別累壞了,要是你習武有這麼認真,現在至少四重天修為。"
秋把紙張往床上一甩,雙臂盤在胸前:"我寫的就是事實,你們要在宮裡殺了多少人?你們都是殺人魔。"
紀朧月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無法反駁,秋說的全是事實,零的殘忍讓他自己也心生畏懼。
"小丫頭,以後不要寫這種文章了,這次就算了。"紀朧月又揉了一下秋的頭說道,"讓你去上學是我的主意,如果你不好好聽話,那就只能按杜鵑的方案來了。"
紀朧月微笑著看向秋,秋還是委屈巴巴的樣子,紀朧月也理解她,但卻決不能慣著她。
"杜鵑的意思,你如果不聽話,就封了你的穴位,讓你就這麼躺在這兒,一年?兩年?看情況而定。"
"丹陽國會血債血償的。"秋的淚水划過那紅彤彤的臉龐,聲音有些哽咽。
紀朧月站起身,不敢直視秋的眼睛:"如果你想復仇,也可以。"他走到門口,沉聲道:"記住了,你那段話很棒,如果未來六國與丹陽開戰,你我勢必變為敵人,到時候,希望你有資格死在我手下。"
紀朧月不會想到,秋也更不會想到,在九州界大戰那一天,這篇略顯幼稚的檄文會被整個大陸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