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497. 真實之死

  燃燒著血紅哭嚎業火的鎖鏈燒蝕著記憶的碎片，隨著無名氏猛的將其從蘭迪的天靈蓋中扯出。

  這些呼嘯而過瘋狂且暴虐的回憶洶湧的從那道傷口中湧入蘭迪全身。

  一幅幅猙獰且殘忍的繪畫，所有血腥和黑暗的顏料都以最為狂喜的噴灑，淋漓澆灌入他永恆不化的執念之中。

  無名氏已經找到了折磨他的最佳方法，任何手段，都比不上這不堪的往昔，對他牢牢操縱掌控的一分一厘。

  自那之後。

  他整日渾渾噩噩，活在自我編織的罪惡之繭中，荒唐且殘暴的謊言之中。

  更發的冷酷，更發的乖戾。

  就算戰爭結束以後。

  他仍然有著折磨的對象。

  只要把恐怖與邪惡當成信條，犯下更多令人髮指的荒謬之罪，以此來沖淡上一次或之前每每的罪孽。

  不僅折磨他人，也折磨自身。

  許多年過去，儘管已經是和平年代，但唯有他活在那段往事之中。

  終於。

  在處決掉某一個人之後，他發現了一件恐怖的事實。

  已經不存在任何一種酷刑，能夠將回憶沖淡了。

  回過神時，已經處於死亡與罪惡的盡頭。

  終於。

  他也置身於新時代。

  霍夫曼·蘭迪。

  誕生了。

  燃燒的業火將那幽藍色的圓框墨鏡倒映成煉獄的鮮紅。

  趁蘭迪沉默無動於衷的時候。

  無名氏拿出混沌刀刃，比江川湖海更為磅礴的力量匯出一道純粹的精神利刃，朝著蘭迪脖頸處斬下。

  試圖將頭顱製成配件懸於腰上。

  「你該感激我才對。」

  「我幫你找到了深界中每個亡魂都夢寐以求，在永恆中都無法獲得的至高秘藏。」

  「一個了無生趣的……」

  「狂人。」

  「這就是你的本質。」

  就在精神利刃即將斬斷蘭迪脖頸的時候。

  他卻展現出了比之前更為強大的力量。

  沒有任何悔恨。

  也沒有任何狂喜。

  冰冷的鐵絲刀卷一抽，竟將這精神利刃給彈回。

  至此，將從那幽靈口中聽到的，關於SCT和對策局的故事，以及這些回憶，補足在一起。

  「伱錯了。」

  「這些只是回憶而已。」

  「所謂本質……」

  「是一種……後天的事物。」

  「痛苦是唯一的高貴。」

  「無論是人世和地獄都無法將其侵蝕。」

  「為了編織無上的桂冠。」

  「就必須匯聚宇宙的力量。」

  「這才是我的本質。」

  蘭迪怔在原地，看著桌上的美食，霎時間竟恍如隔世，比起在深界遊歷的悠久歲月，那段短暫得如白駒過隙的往事也只是稍縱即逝的一瞬。

  果然。

  在經歷了永恆之後。

  沒有什麼是無法被磨滅的。

  他本以為沒有什麼再能夠將那段回憶給沖淡了。

  但唯獨除開萬物歸環。

  除開這……

  原初混沌。

  「回憶……」

  「不等同於本質麼。」

  無名氏重複著，轉瞬之間這個人竟失去了所有戰鬥意志，本來還打算動真格的，現在卻如一盤冷水澆下來，自己的老仇家，竟然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

  塞勒涅的消息發到爆，但現在的無名氏只專注於眼前的事。

  「沒有什麼……」

  「比這更絕望的了。」

  蘭迪忽然發現，像是完成了萬物歸環似的。

  從有到無。

  從無到有。

  一個人真正死去的時候，竟然是在發現自己的本質後。

  實在是過於殘酷。

  這才是真正的……

  最痛苦最令人迷醉的。

  神所展現的神跡。

  原初混沌，萬物歸環。

  「你說得很對……」

  「非常正確。」

  至此。

  一直將深淵之力，潛淵症侯群，視為恩賜的蘭迪。

  徹徹底底的被這深淵所打倒。

  終於有一個至強的罪惡。

  將所有一切都為之沖淡。

  無法通過那墨鏡看到他的目光，只是竟隱隱有些哽咽。

  因為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竟然是這種結局。

  畢竟，當耗費永恆之後所尋求到的回憶，竟然是……早就已經求而不得，渴望為之終結的。

  而所有心緒。

  早已在永恆中，變得如頑石般堅硬，不能蕩漾出絲毫漣漪。

  而他終於。

  徹徹底底的滲透了，真正的死亡。

  也滲透了自己的……

  死神。

  「你知道……」

  「人死之後，實際上並未達到真實之死，他所輻射出的精神依然在深界中遊蕩，而這些蘊含著怨念或不甘的精神，是無法被磨滅的，在永恆的痛苦中煎熬。」

  「只有一個條件能從這痛苦中解脫。」

  「那就是找到……」

  「自己的本質。」

  「縱使那是荒謬的……」

  「你是對的。」

  「即使是最富悲劇性的死亡，也不過是化學元素的延續。」

  「就如聖女貞德的火刑，充其量也只是一場……氧化反應。」

  毫無徵兆的。

  蘭迪開始自焚。

  即使是無名氏也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場面，那是一種極為絢爛的美麗的，萬色的火焰，從蘭迪的雙腳下升騰而起。

  無名氏神情冰冷，試圖上前阻止，因為他替這人取回了回憶，可能是深界中前所未有的取回記憶的人，而且他也認識自己。

  但根本無用，那火焰似是原初意志所化，令無名氏無法靠近半分，即是強悍如他，也無法為之抗衡。

  「你太強大了。」

  「無名氏。」

  「自原初以來。」

  「從未有過你這般強大的人。」

  「仿佛滲透了所有的過去與所有的未來。」

  「唯有你能終結這次禍亂。」

  「原初混沌的寄主，正在追殺你。」

  「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必須在永恆磨滅之前。」

  「找回你的本質。」

  萬色的火焰將蘭迪的半截身軀都已經給燒蝕成灰燼，並不如同每一個執念被碾碎時分散游移在深界。

  而是真正的被焚盡。

  「原初混沌的寄主？」

  無名氏只覺意義不明。

  「一個沒有肉身的遊魂。」

  「他若願意。」

  「便能進入任何的個性。」

  「對他來說一切席位都是空的。」

  「你必須抵達回憶之海。」

  「以正確的方式找回自己的本質。」

  「唯有這樣。」

  「才能抗衡。」

  「原初混沌，群星之淵。」

  終於。

  蘭迪徹徹底底的被深淵給毀滅。

  迎來了。

  真實之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