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時醒來

  孫家父子辭別,回到家中,孫母坐在桌邊,借著微弱的燈光縫縫補補。聽見開門的聲音,迎了出去。

  「當家的回來了,見到林先生了?」

  孫守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深深嘆了一口氣「山兒時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從明天開始要到林先生那裡去求學,不得偷懶,知道了嗎?」。

  「知道了父親,我會努力的,那我先去休息了」見父親語氣嚴厲孫前山聽話乖乖的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怎麼?聽你言語林先生已經答應了,那你如何板著一張臉呢?」孫母見孫守義沒回自己問話又發問道。

  「唉!咱們來此多少年了?」孫守義沒做正面回答

  「乾元四百一十年冬到此的吧!算起來也有十三年光景了」孫母疑問孫守義為何這麼問。

  孫守義撫掌感嘆「十三年了啊!太久了,太久了,山兒也都十三歲了呢!」

  孫母伸出經過時光雕刻的右手放在孫守義放在桌上的手,感嘆道「是啊!看著山兒一天天的長大,咱倆一天天變老,這十幾年真幸福呢!」

  感受到從孫母手掌心傳來的溫度,孫守義不禁微笑著把孫母的手攏在手心。

  「林家祖孫尚未發現有什麼問題這是最好的結果了,那一處院落荒廢至今,突然來人,我們還是需要慎重對待」孫守義回想今晚見到林家祖孫的一幕幕,尚未察覺有什麼不妥之處。

  孫母如釋重負的鬆一口氣「那就好,我喜歡林安那孩子,知書達理,聰慧非常,討喜」

  孫守義並不答話,看著孫母的眼睛,緩緩道來「大人今天又在唱歌了」

  聽聞孫守義之言,孫母手一抖,瞳孔微縮,臉上漸漸沒了笑容。

  「大...大人還是混沌的嗎?」

  「嗯,從那次失敗之後,大人毫無音訊,你我二人找尋許久,才在這表功城尋覓到蹤跡,不曾想如今的大人已非曾經那個乾坤獨斷,風采攝人的大人了」孫守義感嘆萬千,二人腦海之中閃現多個畫面,一襲白衣,踏浪而行,抬手間洶湧的浪潮頓時而歇,何種風采。一揮手萬千將士呼嘯殺出,刀光血影間,斬敵方主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也見「兵甲,兵乙掩護將士撤退,把他們都帶回去,都帶回去,殺呀..........」隨後帶著一身血染的紅衣殺將而出。「大人.......」

  後方將士呼喊。這是二人腦海之中最後的關於大人的畫面。

  「那一戰,大人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他們都怕大人回去揭發當初的那件事,索性設局讓大人與魚鼓營葬身大海,他們都以為大人已經戰隕,沒想到大人有齊天之運,並未戰隕,你我二人本想著找到大人一塊回去,揪出叛臣賊子殺將乾淨,為死去的英豪報仇,萬萬沒想到,大人身殘,甚至連記憶都混亂不堪,成了別人口中的老瘋子,每每想到一個英雄人物,如今成了這般樣子,我就烈火焚心,恨不得衝進戰王府,將他們挫骨揚灰,以報潑天之仇。」孫守義沉浸在腦海之中的畫面淚濕雙襟,又一想到如今的境遇和對未來的迷惘,咬牙切齒的恨意從嘴角流出。

  「守義,我二人自從找到大人至今,十幾年過去了,大人一直不見轉醒,我二人只得在此隱藏安家照顧大人,但又不能太過明顯,以防被他們察覺到給大人帶來滅頂之災,這麼久了,你真的相信大人可以轉醒,帶我們報仇嗎?」孫母一想到這麼多年的遭遇也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大人是什麼樣的本事,如此大難都都可以逃過,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相信大人一定會轉醒,我們一定會報仇的」孫守義目光炯炯,渾身緊繃,堅定地說道。

  孫母看到丈夫如此篤定的神情,不由得露出一絲猶豫

  「那山兒呢?這條路必定艱難險阻,危險重重,一去難復返」

  「盧劍眉,你害怕了?」大名,這是孫母的大名,多少年都沒聽見孫守義如此嚴厲的叫自己名字。

  「沒有,你我二人本就同心,我怎會害怕」

  「那你想退縮了?」孫守義眼光冒火的望著孫母,似有敢說一句退縮的話就將孫母行軍法之勢。

  「沒有,可是山兒是我們的孩子啊!我們萬一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山兒,給他帶來危險,咱們二人身死則罷,可山兒還小啊!你能眼睜睜的看著山兒跟我們一起墮入輪迴?」孫母強勢反擊,為母則剛,這是天下母親的共性,也是永久不變的共性。

  聽到孫母的這番言語,本來怒氣滿格的孫守義頓時氣力全消,仿佛被抽乾了魂魄一樣,癱坐在椅子上,好像這樣能給自己帶來一丁點的慰藉。滿面糾結的愁容不由喃喃道。

  「山兒,山兒...我怎會鐵石心腸,那可是我的孩子啊!我這麼多年從未教授他任何修煉之法,甚至連舞槍弄棒都不讓他碰,就是希望他能夠普普通通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這樣哪怕我們不在了,他也能有個好的歸宿,這何嘗不是我一直考慮的呢?」

  見孫守義失魂落魄的樣子,孫母也不忍再刺激他了。

  「當家的,咱們夫妻連心,我何嘗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呢?但我們要做的這件事畢竟前途未卜,如何安頓好山兒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叫他拉風箱,偷偷地傳授他修煉呼吸的法門」原來林安那天見到的孫前山獨特的拉風箱的節奏,三快一慢一停頓,是修煉的呼吸法門。

  「我那只是從大人傳授我等的《元經》當中抽練出來的,好讓他強身健體,不然你以為他為何氣力遠超一般人」

  「那你施展《破妄錘》技法打鐵的時候,總讓他在一旁觀看,明則讓他學習你的打鐵技藝,實則暗暗的將那《破妄錘》的招式都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可我怎會看不透,你真的準備好讓他修煉了嗎?」

  「唉!沒有想好,我只是不忍我的家傳絕學就此斷絕,僅此而已,至於讓不讓他修煉,留待以後再說吧。」

  「也好,那就等大人轉醒之後我們在做決定吧!報仇的事.....」孫母話未說完被孫守義揮手打斷。

  「仇一定要報,不然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怎麼對得起大人的栽培之恩,別忘了你我之姓可是大人所賜,得此殊榮,此等大恩你我又如何不報,否則怎能對得起守義二字。」孫守義語氣斬釘截鐵。

  「那我只希望山兒平平安安,你能做到嗎?」孫母讀懂了孫守義話語之中的堅定,二人夫妻多年,丈夫的忠義自己是深有體會的,不然也不會被大人賞識,自己也託付終生,眼前這個男人和隔壁房屋的兒子,才是自己的全部啊。

  望著自己眼前不離不棄的半生人,不由得伸出雙臂,環抱起淚眼婆娑的盧劍眉,輕拍她的後背,臉色溫柔語氣輕緩地說「你放心,哪怕我粉身碎骨都會保他周全」,「我信你,也信大人,我們所願所盼一定會得嘗的」。

  二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盧劍眉在孫守義的懷中緩緩睡去,望著懷中盧劍眉臉上未乾的淚痕和微皺的眉頭,孫守義伸出手掌輕柔地拂拭,仿佛也在拂拭自己內心那展不開,抹不去的愁緒和累累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