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店家,賣鍋嗎?

  「氣力不足,生鐵未融,這樣打不出來好胚,瞎耽誤工夫」得了一頓嫌棄的二人帶著滿頭大汗和被高溫烤紅的臉,一臉鬱悶的被趕了出來。

  百無聊賴的兩人被孫母安排在店裡看店,外邊淅瀝瀝的雨滴敲打著街道的青石板,屋檐落下的雨滴砸在屋檐石上的小水窪中濺起一陣陣水花,「啪嗒……啪嗒」。

  南州的初秋是悶熱且潮濕的,從北方而來的林安有過一段時間的水土不服後,也漸漸適應了過來,跟著這個南洲本地土著趴在櫃檯上打盹兒,用南洲方言來說叫做「寐秋」。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一身蓑衣斗笠打扮的人,衝進店中,取下頭上的斗笠,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小聲咒罵道:「早不下,晚不下,道士下山雨就下」。

  抖落了身上的雨水,看著腳下已被雨水浸透且沾滿了鄉間泥土的鞋子,來人抱怨道:「師娘才給我做的新鞋呀,真倒霉」。狠狠地在地上跺著腳。

  被來人動靜擾弄醒的林安,睜開惺忪的眼睛,看此人,這人年紀約莫和自己一般大小,頭上梳著太極髮髻,一身玄青色寬袖道袍遮擋不住尚顯稚嫩的身軀,比之林安還瘦弱。

  仔細觀瞧,真箇是有詩云:

  眉若遠山韻自佳,眼如秋水映芳華。

  鼻似瓊瑤映彩霞,唇如櫻桃韻如茶。

  一時被折服的林安暗贊,好一個絕美小道童。林安腦海翻動記憶,著實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跟眼前的小道童比較。

  小道童抬頭就看見林安杵著一張黝黑又帶有一絲帥氣的臉,定定的望著自己,忍不住出聲道:「喂!店家,你看什麼呢?」聲音如風鈴脆響,好聽極了。

  被拉回現實的林安急忙掩飾尷尬,扯出一個歉意的微笑,說道:「哦,沒啥,道爺想要點什麼?」

  只見那小道童稍稍欠身,對著林安招呼著低頭,一臉古怪地小聲道:「店家,聽說你這裡是城中有名的鐵匠鋪,慕名而來,想問你這裡有沒有結實一點的鍋啊?」

  林安抬起頭,一臉傲然道:「那您可來著嘍!我這裡的鐵器那是鼎鼎有名,一口鍋而已,我去給你拿」。

  說完,走到還趴在櫃檯上流著口水呼呼大睡的孫前山耳邊大喊一聲:「店家,賣鍋啦」。

  被嚇醒的孫前山一屁股坐了起來,那桌台上一攤口水隨著孫前山起身,拉出一條長長的銀色絲線,驚恐的眸子望著叫醒自己的罪魁禍首,哀嘆道:「大哥,你能不能換個方式,我這未來仙人都要被你嚇死了」。

  這一幕逗得那小道童哈哈直笑,孫前山這才發覺有人,抬眼望去,從那表情來看和林安如出一轍,不由出聲問道:「你男的女的?」

  剛才還笑的花枝亂顫的絕美小道童,頓時韞色道:「呸,你才是男的,鍋還賣不賣了」。

  林安忙推著這個憨貨,一臉陪笑道:「賣,賣,這就去拿」。

  說完轉頭催促孫前山道:「別磨嘰,快拿鍋去」。

  孫前山被推搡著不情不願的進了後間,不多時就拿了一口泛著金屬光澤的鐵鍋走了出來。放在櫃檯上,對著對面的小道童笑聲道:「道爺,您看看,這鍋行嗎?」。

  餘氣未消地小道童伸出手指頭在鐵鍋上,這兒敲敲,那兒敲敲,然後一臉懷疑的問道:「這鍋看起來不錯,不知道結實不結實」。

  孫前山一臉自信道:「這個您放心,只要不是用來砍砸,鐵定沒問題」。

  林安也幫腔道:「我家用的鍋也是這裡買的,童叟無欺,這鐵鍋做出來的飯菜香甜可口,保准您吃的開心愉快」。

  聽林安這麼說,小道童展顏笑道:「那就行了,多少錢?」

  商定價錢,小道童掏出銀錢給了孫前山,然後穿上蓑衣,把斗笠背在背上,把那大鐵鍋反扣著舉在頭頂,頂著小雨走了。

  林安和孫前山站在門前看著遠去的小道童,嬉笑讚嘆道:「這個背鍋法,頂用」。

  遠遠望去一口鐵鍋在寬闊的街道上狂奔,成精了。

  再說頂著一口鍋冒雨奔襲的小道童,出了西城門,直奔表功城西嵇麓山余脈玄青山上而去。

  這玄青山即是一個地名,也是南州有名的地方宗派,外宗平時是一些記名弟子在打理,滿足南州百姓有事無事拜神仙的傳統,漸漸的有了不小的名聲,順道還能再接收一些普通百姓的香火燈油錢,名利雙收的美事何樂不為呢?

  內宗處於玄青山當中的主峰蒼雲頂之上,這裡是外宗弟子和門人香客的禁足之地,有那好事者,經常鼓吹在山上看見蒼雲頂有仙人凌空飛渡,霞光萬道,劍氣縱橫之類的神異現象,俗話說越是不明就裡越是神秘莫測,這玄青山也不出面做解釋,漸漸的,玄青山上有仙人的說法就廣為流傳了。

  話說這買鍋的小道童,頂著一口大鍋從玄青山的山門拾階而上,轉而繞道小路,一路上避免和任何人接觸,外宗不見停,直往蒼雲頂而去,那裡此時雲霧繚繞,整個峰頂隱入雲霧之中,小道童一路登梯,並未見有多乏累,到達峰頂之後,奔西北方的別院而去。

  那所別院占地百畝,亭台樓閣,山泉水榭,依山而建,順勢而為,暗合道家歸真之意。門口朱紅大匾上書三個鎏金大字,致知閣。

  小道童繞過大門,往後院門而去,進了院子,直奔廚房,放下那口大鍋之後,小道童揉了揉酸脹的手臂,脫下斗笠蓑衣掛在牆上,坐在灶門口,升起火堆,烤起了濕透了的鞋子,溫暖的火光映襯著她秀美的面容,更顯風華。

  小道童靠著椅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長舒一口氣道:「總算是買回來了,這樣就不擔心明天給師娘師兄他們做飯了」。

  一想到自己最近跟隔壁無拘閣的師兄新學的幾道菜品,小道童的臉上就掛滿了笑意。

  自己這次一定要把自己學會的菜品做給他們吃,一想到師娘師兄們吃著自己做的飯菜,對著自己連連豎大拇指,小道童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厚了。

  做飯是小道童心裡的一個癥結,不是因為她是專職做飯的,而是她做的飯,其中滋味,著實不足為外人道也,師娘曾經說過,家醜不可外揚,致知閣有三丑,小道童做飯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