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酒

  天邊將曉,一縷陽光從殘破的只剩一扇的窗戶透過,照射在草蓆上的老瘋子身上,一動不動的老瘋子眼皮微動,好似感受到了外界的變化,漸漸睜開了眼睛,一縷紅芒乍現,又突兀消失不見,老瘋子緩了緩混沌的意識,伸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又摸了摸自己並不存在的左手,只有空蕩蕩的袖袍傳來的虛無之感,緩緩坐起身。

  昨晚那一幕他並非沒有感覺,只是腦海之中閃現的斷斷續續的片段,又像做夢,又像真實存在的,他一直沉浸在似夢似幻的的感覺中無法自拔。

  楞楞出神的老瘋子摸著空蕩蕩的袖袍,口中喃喃自語「孫鼎,孫鼎,原來我叫孫鼎啊!」

  想起來了,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名姓了,只不過這一切終究來的太遲了,遲了十幾年,如今物是人非,當年的變局已成如今的定局,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時醒來對自己,對這個殘破的天下是好是壞呢?自己又該怎麼做呢?

  孫鼎就這樣坐在床上,腦海之中的那些破碎片段也被他整理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的以自身為主角的人生歷程影像。一會兒哈哈直笑,一會兒老淚縱橫,一會兒長吁短嘆,一會兒又恨意滿天,多種奇妙的情緒交雜在心頭,伴隨了老瘋子整整一天。

  下午,結束一天功課的林安和孫前山相約再次來到了孫鼎的院中。院中依舊一樣,毫無變化,但唯獨讓二人略感詫異的是今天老瘋子竟然主動過來開門了,這讓已經習慣直闖的孫闖王,今日還有點不習慣。

  來到院中的二人,將兩壇酒給到老瘋子,然後就開始了今日的功課,這二人對別的倒是不上心,但唯獨對於每日到老瘋子這裡修煉,倒真的屬於是雷打不動,比起做個腐儒酸秀才,還是天上地下自在仙更有誘惑力,這話是孫前山說的,林安也沒反駁,畢竟他也認為確實很對。

  孫鼎吩咐二人開始行功周天,及時指出二人行功出現的錯誤,二人也是不遺餘力的努力。

  孫鼎看著入定的二人,心裡也是對三人之間的緣分感慨萬千,想不到自己瘋癲之下,還能遇到如此有天賦的兩個小娃娃,怕是老天也在憐惜自己遭受的這麼多人間疾苦,不忍自己一身修為斷絕,故此才賜予自己這兩個小娃娃。

  孫鼎忽略的一點是,以他曾經的那個高度,什麼天之驕子他沒見過?又何曾將某一位放在眼裡了呢?況且以當時他的地位和重要性,說是日理萬機也不為過,哪裡會有機會有時間收徒呢?除了曾經自己一手建立的兩衛,不過那也是利益成分夾雜其中,不得不做,像如今這般傾囊相授倒是以現在的孫鼎也不禁感嘆命運奇妙。

  想著三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老瘋子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我堂堂孫鼎有一天也被兩個小娃娃拿捏住了,直嘆造化弄人,就這樣想著想著,順手打開酒封,頓時孫鼎眼睛精光爆射,周身氣息充盈,衣袍鼓盪,鬚髮翻飛不定。

  孫鼎眼神定定地看著酒罈中的酒「這酒.......」

  正在運功的林安和孫前山被老瘋子的氣機牽引之下,體內的元氣彷佛要脫體而出,不受絲毫的法訣控制,二人也是渾身抖動,滿臉通紅,豆大的汗珠順臉而下,顯是要走火入魔的症狀。二人不由得悶哼出聲。

  察覺到二人的變化,孫鼎暗道一聲「糟糕」便收了氣勢,周圍一切又恢復了往日寧靜,林安、孫前山二人感覺體內的元氣又恢復了控制,緩緩收功,睜開疑惑地雙眼。

  看著沒事的二人孫鼎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才差點害了兩人,自己氣機絕強,要是剛才沒能停住,這兩個才修煉的小娃娃怕是要被體內亂竄的元氣把神體經脈衝的寸寸碎裂,輕則修為盡失重則命喪當場。

  感覺到後怕的林安和孫前山擦著臉上的汗珠口呼僥倖,看向眼前的老瘋子,孫前山忍不住發問道:「老神仙,剛才我體內元氣突然不受控制,差點出了岔子,是我二人哪裡還沒作對麼?」

  孫鼎不好意思的嘿笑一聲解釋道:「我剛才是為了測試你二人是否偷懶,假裝行功,故此用了點手段,現在沒事了,嘿嘿」

  林安和孫前山對視一眼,這個瘋子,真是夠瘋的,差點被害死。

  林安倒是覺得沒那麼簡單,他明明感覺到剛才老瘋子有所不同尋常,如果是探測,應該不會用這樣突然暴起的氣機來試探,難道他不知道二人才開始修煉麼,不過瞅了眼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的不修邊幅的瘋老人,林安也只能嘆口氣:「或許,瘋子的世界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唉!不要遇人不淑啊」

  讀懂了二人眼神的孫鼎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發問道:「剛才查探之下,你二人倒是沒騙本仙,本仙現在倒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二人」

  林安看著老瘋子尷尬的神情,暗道果然有古怪:「老神仙,旦有所問小子莫敢不從」

  孫鼎整理了一下衣袍,正襟危坐,右手一指孫前山抱來的酒罈:「這酒,口味甚佳,深得本仙喜歡,你二人每天抱兩壇來,不夠本仙暢飲,不如你們告訴我出處,我自己去取,倒是方便至極」

  正在疑惑老瘋子會問什麼問題的林安,一聽原來是打聽酒的,回答道:「回老神仙,這酒是孫前山其父窖藏的好酒,我二人為了學習您的無上仙法,孫前山才從家中拿來的」

  「哦?」了一聲的老瘋子看向孫前山:「這酒是你父窖藏?」

  孫前山一臉防備的說道:「是的,不過老神仙,我爹這酒也沒多少了,頂多供應您幾日就告急了,我還準備想辦法到別的地方去弄酒孝敬您呢!用不著您自己去取」

  孫前山心裡打鼓,這酒本來就是自己偷拿的,這段時間每次兩壇,酒窖已經快搬空了,要是再讓老瘋子去偷拿,萬一被自己老爹發現了,那蒲扇大的巴掌打在自己身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況且自己還沒有學會仙法,展現不出來,到時候可怎麼得了。

  孫鼎聽到孫前山解釋,倒是沒管孫前山豐富的心理建設,問道:「你父可是名醫?」

  搞不懂老瘋子為什麼這麼問,自己爹怎麼跟名醫扯上關係了,只能如實告知:「回老神仙,我爹打鐵為生,是這南州城有名的鐵匠,到不是什麼名醫」

  鐵匠?那怎麼會有這種酒,難道是巧合?以自己幾十年的風雨經歷,這絕不是巧合,自己如今境況堪憂,再問多了怕是不利於自己,要是真是鐵匠,說不得還得去探一探。

  打定主意的老瘋子說道:「罷了罷了,這酒有緣品嘗已經是不錯了,本仙自然不會去偷拿,你放心吧!你二人不要被剛才的變動打斷,繼續」說完抱著酒罈開始慢慢品嘗。

  壓住內心狐疑的兩人,盤膝入定,行功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