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歇,天邊翻湧的滾滾黑雲預示著乾元皇朝四百二十三年的年初第一場春雨到來了。今年春雨並不像往年那樣來的和煦溫潤,到有兇猛迅疾之勢,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城頭軍旗獵獵作響,城中街巷販夫走卒加緊收攤,民眾加快腳步回家,此起彼伏的叫罵聲,孩童的歡鬧聲,狗吠聲不絕於耳。
「爺爺,大雨要來了,您走快點,前邊就是南州表功城了」說話的是一個一臉急色的十一二歲孩童,緊皺的眉頭,黝黑的皮膚,瘦弱的身板被一件大大的不知什麼動物皮毛製成的灰色襖子包裹在其中,腳上的獸皮靴斑斑劃痕也是飽經風霜了。
「小林安你爺爺我今年也是古稀之年了,哪有你個小孩子腿腳輕便,也快到了,入了城找個地方歇歇腳,我這把老骨頭一路風塵也快散架了,唉!咳咳咳」答話的是林安的爺爺叫林修,今年七十歲。轉頭看來一身黑色棉袍,穿一雙同樣質色的獸皮靴,蒼白的發須被老人用一個木釵挽插在腦後,縷縷散落的白髮迎風亂舞,垂落的眼瞼遮擋住了混濁的眼睛,寬闊的面龐上溝壑縱橫,泛著白皮的嘴唇,扶著腰間的雙手猶如歷經風霜的枯樹老葉,脈絡清晰而滄桑。
小林安看著蹣跚的爺爺,眼中滿是疼惜。自記事起他就與爺爺過著如行者般的日子,走南闖北,雨雪風霜,就如大海之上的兩片孤舟,漂泊不定。幸運的是爺爺一直陪伴著自己,有了爺爺小林安就感覺擁有了一切。小林安有一個最大的夢想就是快快長大,然後學一門手藝,掙點錢,建一所房子,讓爺孫二人居有定所,不再飽嘗驛馬之苦。心安即是歸處,這是爺爺告訴他的,小林安一直記著呢!有爺爺在就是心安。
至於父母的事,小林安也不止一次問過爺爺,為什麼他不像別的孩子一樣一出生就有承歡膝下的資格,有爹娘之愛,有親朋之愛。每當這時爺爺混濁的眼光便暗沉下去,撫摸小林安頭頂的手也僵硬如鐵。「你父親在與古漠皇朝作戰的一次戰役中死了,你母親得知消息後鬱鬱寡歡,不久積鬱成疾也撒手人寰了,我們的家北州慈谿城也在那次戰役之後被古漠皇朝大軍劫掠一空,我只能帶著你浪跡天涯,可憐你呀!非是太平享樂人,家成殘垣人孤魂」這就是小林安能得到的唯一的既希望又失望的結果。既無可能小林安也漸漸不再問了,小小年紀曆經風霜,可嘆可嘆!
「安兒,等到了表功城,尋一處安定之所,爺爺雖然是一把老骨頭,但是也是會舞文弄墨的,年輕的時候也是十街八坊都知道的才情朗,一路走來咱靠著替人寫書信祭表也積攢了少許銀錢,拿出一部分來盤租一處小院,靠著這門手藝咱爺倆也能活下去,爺爺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得給你安排往後了。」老人邊走邊說道。
林修何嘗不是知道自己年事已高,陪伴林安的日頭越來越少了,教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給林安,也叫他以後能安身立命。
「好嘞爺爺,安兒給您背一首您教的《朝代錄》吧!」話畢。
「一代乾元太祖昶,二代乾元宗祖琅。三代........」伴隨著稚嫩洪亮的童聲,祖孫二人漸漸的走向了表功城,風貌似也像平靜了下來,給予祖孫二人難得的溫馨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