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季夏震驚:「你說宋梵鏡是我放走的那

  第90章 季夏震驚:「你說.宋梵鏡是我放走的那尊蓋世妖魔?!」

  黑山外城,偏僻的季家院子。

  昨夜裡的瓢潑大雨,已經停歇,老樹枝椏下『滴答,滴答』的垂落雨水,濺射在了季寒的褲腳邊上。

  踩踏著濕潤的泥濘土,季寒『嘿咻』兩聲,擼著袖子,頗不熟練的在自家院裡,刨了兩個坑,將那兩個橫煉巔峰的水火仙衣,一手提著一個,直接丟了進去。

  而後將土堆填滿,拍了拍手,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

  「唉」

  「水火仙衣,已經是將氣血、筋骨、皮肉,都淬鍊到了凡人頂尖的程度,若是放在精怪身上,那就是數百兩都難買的大補之物!」

  「偏偏這倆是人身,要是.」

  舔了舔嘴唇,季寒眼裡的惋惜,肉眼可見。

  近一個多月里,時來運轉,在武道修行上高歌猛進。

  如今得了神血教『龍象』支脈的神血灌體,再加上澹臺曜出手,替著自己調理身軀。

  如今的季寒,堪比靈身,而且身軀得到的『戰力』,遠比靈身更強橫!

  雖說不如季夏那等妖孽,能以正宗拳意,戰勝一尊氣血滑落的大先天。

  可築基之下,真要認真來講,同境裡若是不怕暴露,徹底激活他體內潛藏的『龍象神血』,能與他扳扳手腕的

  不是那等正宗大派出身的天之驕子,怕是都不夠他一隻手打的!

  可天資再高,

  沒有資源。

  那也是寸步難行啊!

  尤其是他的身份,還如此的敏感,也不知道什麼樣的靠山,才能罩得住他,莫非真要加入那被大昭通緝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神血教』?

  可他也沒有門路啊。

  季寒暗自想著。

  這時候,被澹臺曜布下一層屏障的狹隘屋子裡。

  突然傳出了一聲震動,

  當即,叫季寒目露緊張:

  「怎麼回事?」

  他剛想要快步走過去。

  結果,卻根本戳不開澹臺曜以氣凝成的領域,只能盤坐在屋檐下,抱著臂膀,側耳傾聽,想要聽出個所以然來。

  聽著聽著

  忽然間。

  「噔噔噔!!」

  一陣沉悶的,有著甲葉摩擦,兵戈交錯的『咔嚓』聲,絡繹不絕,開始在青石巷子裡迴蕩著。

  落入練武之後,越發耳聰目明的季寒耳朵里,一時間,更是越來越清晰!

  聽到這般動靜,季寒心中沒來由的『咯噔』一下:

  「這不會是.」

  一時間,想到了『東窗事發』四個大字,季寒也沒心思窺伺澹臺曜與季夏,究竟在聊些什麼。

  忙不迭的,便雙手攀爬,一躍而起,上了自家房梁,遠遠的往遠處巷口望去。

  這一眼看去,當即瞳孔緊縮。

  只見到,打著『黑山』二字的旌旗,第一次在這偏僻狹隘的巷子裡迴蕩著。

  足足數十名黑山武卒,渾身氣血沸騰,結成軍陣,披上水火仙衣,不談十夫長,以及為首將官,光是論及這等威勢

  便足以,與『大先天』相抗!

  黑山旗!

  兵馬司!

  「這是.」

  雙手抓著磚石,哪怕明知道澹臺曜乃是第三步高手。

  可.

  如若是打著官府旗號,大張旗鼓而來。

  那麼

  澹臺先生,真的能正面與之相抗嗎?

  畢竟真要講,他們二人,不過是萍水相逢!

  只是不知,

  他與家兄,究竟又是何關係?

  一瞬間,季寒心中急切!

  於是急匆匆的,就不停叩著『屋內』屏障,想要叫兩人知曉,外界的緊急狀況!

  片刻前。

  當那一聲『我是季夏,也是宋柴薪』,從季夏口中,從容不迫的道出。

  屋內二人,頓時相顧無言。

  因為情緒激動。

  澹臺曜甚至叫自己的『氣』出現了紕漏,導致外面的季寒,聽到了一陣動靜。

  不過轉瞬,他便平復了下來。

  緊緊盯著眼前的季夏,也可以說是.宋柴薪,眼神既有驚詫,也有複雜。

  那一樁早已塵封在歷史角落,或許只在隔壁『玄清城』鎮守府卷宗里,才會有所提及的幾十年前舊事。

  或許會有第二個人知曉。

  但如若再加上謝微之事;

  以及自己親手贈與宋柴薪,道他日後若無去處,可上琴劍山,得他真傳,改姓『澹臺』之事.

  普天之下,除卻見證之人。

  可還能有第二個外人曉得?!

  因此。

  澹臺曜已經信了八成。

  不僅如此,

  眼前的季夏,縱使容顏大相逕庭,只與當年的宋柴薪,有著些微相似之處。

  可一個人的神貌,以及一些平日裡深入骨髓的習慣.

  是哪怕經過了幾十、上百年。

  也會叫人打心裡升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的。

  就比如,

  這一副冷峻中帶著肆意不羈,從骨子裡透露出的冷漠

  哪怕宋柴薪本人,性情經過幾年的溫養,已經不再如此。

  可天生的脾性!

  就是能叫人捕風捉影,清晰覺察!

  尤其是曾經看過他最低谷的舊人,則更是如此!

  而反觀季夏。

  戳開了這一張窗戶紙後。

  他故意維持著曾經『宋柴薪』的姿容神貌,想要勾起澹臺曜的回憶。

  而看到闊別了幾十年的澹臺曜,原本一張略顯頹廢的面容,依舊能夠因此掀起不小的波瀾之時

  季夏眼神一閃,便知曉自己賭對了。

  於是狀似無意的開口:

  「叔父怎會知我,一定已經隕落?」

  澹臺曜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季夏不同以往的容貌,劍眉緊緊皺著:

  「你若真是當年那個玄清湖走出的半妖少年,如何會在幾十年後,以全新的身份,全新的樣貌,重新出現?」

  「那叫做季寒的小子,口口聲聲稱你為『家兄』,如今我已抵達元丹鍊氣的巔峰,再進一步,就是修得神魂無缺的真人關。」

  「我能夠清晰得感受到,你二人血脈里流淌著的血一般無二。」

  「你這一次,是以人的身份,乾乾淨淨的站在這個世界,並沒有沾染到那頭曾經惡蛟,而今踏上了化龍之路的大妖之血。」

  「雖說這幾十年來,我一直身在桐葉州,只為了修成『真人』關,拔劍殺上西北妖魔祖庭,與那個如今開闢了一方妖魔山,堪稱立教稱祖的『古華』妖君,搏殺一場。」

  「但寶瓶州幾十年前的那一場動亂.」

  「我並非一無所知。」

  「宋柴薪,或者說季夏。」

  「你當年被十路圍殺,堵死在了『黑山天淵』之外,而且身負『大緝魔主』的傳承,還放走了.那個人,致使整個寶瓶州,甚至半個大昭都知曉了。」

  「雖不知曉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可官府、江湖,沒有理由會放過你。」

  「當年站在你這邊的人,勢單力薄。」

  「就算是你的外祖父謝樵玄,在那種壓力面前,也是獨木難支。」

  「就算後來,有來自神京的武侯,與江湖中真正的宗師出面,堪堪平息了那一場動亂。」

  「如今幾十年後,這寶瓶州依舊是暗流涌動。」

  「連第四步大真人,已經踏上了追尋神魂不朽,超越了『精氣』二關,壽命掙脫了枷鎖的存在,都說死就死了。」

  「作為整個事件串聯始終的『伱』.」

  「不是我澹臺曜不信,也不是我覬覦當年『宋柴薪』身上的東西,而是」

  「我實在想不明白。」

  哪怕澹臺曜相信,眼前的季夏,就是那個幾十年前攪動了一州風雲,叫無數人前仆後繼想要誅殺,覬覦他身上事物的宋柴薪。

  可曾經板上釘釘,證據確鑿的『必死之人』.

  如何能夠,再度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

  「你到底,憑藉是什麼手段?」

  一剎那,思緒轉動,澹臺曜拳頭反覆鬆開又握緊。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大昭之外的疆土。

  想到了三百年前,在如今最悠久的江湖道統,龍頭世家的古老真人口中.

  所口口稱頌的那一個『洞天時代』。

  相傳,

  那是一個人人爭渡,鑄成通天『仙途』的不可思議的輝煌大世!

  洞天中,

  傳聞有踏上了第五步的人物!

  那種手段,已經不是凡俗能夠理解的了。

  常人眼中的『生死』。

  或許在那等神仙存在,或者他們所留下的寶物功效里,只要不是神魂俱滅,但凡有一線生機.

  說不定,真的能夠拉回來?

  難道說!

  當年的宋柴薪。

  身上正是有著洞天時代的遺寶,才能夠.?

  澹臺曜信季夏是宋柴薪。

  所以不由自主的,開始為他的存在,補充著所謂的『可能』!

  與此同時,

  季夏開口:

  「此事說來話長.」

  他微微閉眸,避開了與澹臺曜的視線交錯,以免被看出端倪。

  隨即腦海里,便將原本準備見到『謝樵玄』後,再搬出來的一套說辭,提前便對著澹臺曜,開始了『雲裡霧裡』的描述:

  「正所謂,人死如燈滅。」

  「但澹臺叔父應該知曉,當修行者步入逍遙境,鑄就神魂之後,其實人的本質,『神』與『氣』,要比肉體更加重要。」

  「肉體隕落,如若神魂不滅,氣的本質仍舊存在,那麼便不算死去。」

  「而我,便是如此。」

  季夏嘆了口氣,醞釀了下情緒,而後睜眼。

  此時他的雙眸里,儘是滄桑。

  瞳孔流轉間,仿佛經歷了數十年歲月的沉澱:

  「我曾經,得了一道『洞天遺寶』。」

  「原本,我欣喜若狂,以為能夠憑藉這蓋世機緣,續上通天階,踏上第四步,追尋第五步的玄奧,但很可惜.直到曾經臨死之前,我都沒有參悟其中『玄妙』。」

  「然而,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直到我隕落那一刻開始,我才明白。」

  「這遺寶的開啟條件,並不苛刻,但卻是主人死去,才能開啟的。」

  「它只能用一次,但功效卻極為逆天。」

  「那就是可以保人『一縷神魂』不滅!」

  「於是我隨著那一道『洞天遺寶』,陷入了良久的沉睡,藉助黑山的靈氣,一點一點的修補著自身的創傷,直到二十年前。」

  「才終於在這黑山完成了一次『借體重生』。」

  「只不過,此前十幾年陷入蒙昧,導致記憶殘缺,時常想起宋柴薪的回憶片段,但卻拼湊不起來。」

  「也就是近一個多月的時間,偶然覺醒了靈身之後,我才徹底意識到了,我究竟是『誰』。」

  「但有關於當年的記憶,也顯得殘破無比,越是到了後面,比如我究竟是怎樣隕落的,直至如今,尚記不清晰,仿佛遺漏了重要事物一樣。」

  「但經過我在黑山的打探,卻發現.有關於我當年『宋柴薪』的名字,竟然成了禁忌?」

  「於是本著小心謹慎的想法,我才想要與外祖父謝樵玄見上一面,將當年之事,詢問清楚。」

  「這才假借了澹臺叔父的名義。」

  「本以為幾十年了,滄海桑田,也沒那麼容易撞見,卻未料到.」

  「這世間,就是這麼世事無常。」

  說到這裡,季夏露出了苦笑的神色,聳了聳肩,稍顯無奈。

  整個言論從頭到尾,都不似作偽。

  而當這一番言論。

  落入澹臺曜的耳中。

  卻不亞於是石破天驚,與他方才所想的簡直不謀而合!

  「不可思議真真是不可思議!」

  「幾百年前的洞天時代,那些傳聞中的擎天巨頭,難怪能夠發起『奪果之戰』,向著傳聞之中的仙神之路,發起衝刺。」

  「他們留下的遺寶都能夠擁有此等功效.」

  「更何況,是人乎?」

  澹臺曜瞳孔縮緊,喃喃說著,語氣中不無敬畏與遺憾。

  敬畏他們的強悍。

  遺憾自己此生怕是即將走到盡頭,無緣再窺視一番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澹臺曜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季夏,忽得一嘆:

  「你曾經不到二十歲,竟能獲得如此之多的潑天機緣!」

  「是福,也是禍啊!」

  季夏心頭一動,默不作聲,聽著澹臺曜繼續講著。

  卻發現,在感慨過後,澹臺曜竟眼神複雜的盯著他,叫自己有些莫名。

  剛想開口,突然間。

  澹臺曜猶豫著:

  「那麼.」

  「宋柴薪。」

  「你可還記得宋梵鏡?」

  宋梵鏡?

  廢話!

  季夏眉頭一挑:

  「叔父這是哪裡話,我與宋梵鏡之間的緣,你又不是不清楚,從她將我帶離玄清湖的那一刻開始.」

  「她,便是我追逐的目標。」

  「只是.」

  想起宋梵鏡,季夏故作眉頭一皺,以手撫額:

  「有關於宋少宮主的記憶,從我做了黑山鎮守之後,便回憶不起來了,仿佛.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的語氣帶著猶疑。

  而澹臺曜,則重重一嘆:

  「關於其中隱秘,我也只是道聽途說。」

  「畢竟身在桐葉州,與寶瓶州梧桐府,隔著太遠太遠,但當年的風波波及甚廣,所以我也聽說了一些消息,但不一定就真。」

  「你」

  「姑且聽上一聽,權當作參考便是。」

  「你可知,你曾經放走過,一尊如今在西北荒原三大妖魔祖庭之一,號稱『大雪山』的那一脈里,堪稱最頂級的『妖君』?」

  季夏點了點頭:

  「我翻閱黑山外城的卷宗時,偶然從司首口中打探到一點,有關於我曾經『禁忌』的事物。」

  「可我前半生蕩滌諸妖,拳鎮黑山,任職七品,即使半妖之身,也從未與妖魔為伍,怎會?」

  這一刻,季夏是真的不解。

  「那你可知,大雪山如今主事之王血妖君,姓甚名誰?」

  澹臺曜搖了搖頭,知曉季夏記憶不全,於是繼續開口。

  以至於,叫季夏本能眉頭一皺,腦海里浮現了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不禁半開玩笑:

  「那總不能叫『宋梵鏡』吧?」

  開什麼玩笑。

  宋梵鏡,雲鸞少宮主,幾十年前,正宗嫡傳!

  是連如今號稱『寶瓶甲子一劍仙』的阮秀秀,都要在她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的人物!

  只不過.

  為何如今繼承劍主位子的,會是阮秀秀那姑娘?

  季夏突然疑惑了下。

  而緊接著。

  澹臺曜幽幽開口:

  「有沒有可能。」

  「這不是玩笑呢。」

  你說什麼?

  季夏面上的笑容一僵。

  「當年,你站在了流淌妖血的宋梵鏡那邊,在第四步狐祖橫壓雲鸞後,依舊與她並肩,而後親手將她放走,以不知什麼『手段』,渡過天淵。」

  「從此往後,」

  「宋柴薪葬身黑山。」

  「而西北茫茫外,一座大雪山上,便多了一尊純血的無上妖君。」

  「這,就是你除卻『大緝魔主』傳承外。」

  「另一個為世所不容的原因。」

  「只不過,我身在桐葉州,所以.只是聽聞其中隱秘,至於事實如何如何.」

  「就要看你,自己找回的記憶是怎樣的了。」

  澹臺曜追尋著記憶,將自己知曉的事情,告訴季夏。

  而後,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直接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也沒開口。

  但卻有人,打破了剎那寂靜————

  「咚咚咚!」

  一陣打得澹臺曜布下屏障,漣漪波紋不停蕩漾的拳頭聲,急急響起:

  「澹臺先生,兄長,你們聊完了沒?」

  「快出來,不好了!」

  「鎮守府派遣兵馬司人手,圍了整個青石巷子,快出來商議對策吧,咱們究竟是走是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