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女子睫毛輕顫:莫非我真的喜歡,這個被我一手帶大的少年?」
【闊別兩年,你於鎖妖林外,再一次見到了宋梵鏡。】
【女子勾起唇角,笑靨如花。】
【與當年一襲血衣的模樣,不再相仿。】
【透過你的雙眸,宋梵鏡似乎讀懂了你這麼多年的艱辛。】
【於是,她主動的牽起了你的手,帶你在黃昏去過,月色灑下的雲鸞山道上,徒步前行。】
【一路上,你們無話不談,似乎這兩年的間隔,讓你們彼此之間,原本隔閡著的一道『屏障』,已經在悄無聲息間,緩緩破去。】
【此時的宋梵鏡,成就元丹,位列第三步,不日加冕,便是雲鸞山第四位第三步的長老。】
【她雖不執三大法脈,但地位,也只在劍主與三大長老之下。】
【如果再一次回到三年前。】
【那麼,別說帶回了作為『半妖』的你,就算是帶回了一隻真正的妖魔,也沒人,或者說不敢有人,叫她跪在『觀劍碑』前!】
【而作為官府的堂堂七品鎮守,連大昭都不在意伱的出身,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你面前犬吠,再指責你是『雜蛟』之血?】
【宋梵鏡對你的關心,你隱約間能夠感受得到,那更多是類似於『姐姐』對於自家『弟弟』的關懷。】
【就好像是尋常人感到孤獨,所養的『小貓小狗』一樣,或許還未必會只養一隻。】
【但是.】
【如今的你,可是十七歲的宋柴薪,不再是十五歲那個,需要見慣別人冷眼,朝不保夕的古月了。】
【你骨血里的貪婪與野心,叫你不會苦苦渴求一個人,也不會滿足於一些簡單的施捨。】
【宋梵鏡是雲鸞山最耀眼的那一顆明珠,她對你的這幾分『親昵』與『憐憫』,現在可能降臨在你的身上,但或許,也會降臨在別人的身上。】
【對你來說,是絕境中的一縷光,但對她來講,或許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她現在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柔情』,或許,也將會在未來某一日,悄然消磨。】
【而你,並不甘心。】
暮色盡褪,彎月高升。
雲鸞山上,靈氣氤氳,遠處雲鸞院點上篝火,閃爍著微微火光。
而鎖妖林附近,一片寂靜。
披著月華,女子眼眸里,逐漸褪去清冷,仿佛漾著一層水波,溫溫柔柔:
「我原本想著,等我突破第三步,就將你召回,叫你做我的親傳弟子。」
「有一尊長老庇佑,哪怕出身惹人非議,也沒有人敢在明面之上,對你置喙。」
她的兩根玉指,輕輕的勾著宋柴薪溫熱的寬掌,像是姐姐對於弟弟表達的親昵。
兩年的光陰,沒有叫她稀釋了對於宋柴薪的印象。
反而因為『金書』的描繪,以及宋柴薪跋山涉水,奔赴而來的表現。
叫宋梵鏡在接觸到了逐漸『長大成人』的少年時.
一顆心臟,都不禁有了跳動。
試問。
換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
若見到了『宋柴薪』,以及他做出的這一番事跡。
又怎麼可能,不因此而感動呢。
「但是宋師姐沒想到,我會靠著自己走到今天,對吧?」宋柴薪的聲音低啞,突然用力拉住了宋梵鏡的手。
兩人的身後,是臨近夜晚,沾著冷霜寒露的一片雲鸞樹叢,正隨風搖晃著,發出『沙沙』、『簌簌』的聲響。
隨著宋柴薪輕踏一步,女子有些猝不及防,心中莫名慌亂了一下,後退幾步,剛巧貼到了環抱粗的潮濕雲鸞木。
「我不想做『宋長老』的弟子,那有什麼意思?」
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
沒來由的。
宋梵鏡側了下面頰,柳眉微蹙,俏臉慢慢染上了一層緋色的紅暈。
她輕輕的拍了下眼前玄衣少年的手,嗔怪道:「幹什麼呢你!」
此刻。
宋梵鏡的眼神,望向了遠處的雲鸞木梢,並沒有看向眼前的宋柴薪。
但她爬上兩頰的緋色,卻是越發嬌俏,愈發誘人。
仿佛仙子從瑤池墜落凡塵,被人染指了一樣。
溫熱的呼吸就在耳畔。
叫宋梵鏡都沒有想到,這麼久不見,宋柴薪上來就『不按套路出牌』,她雖知曉這小子原本的幾分心思,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才剛情竇初開啊.
那時候的心思,能算作什麼數?
她一個都快三十歲,熟透了的姑娘,當然是一笑置之。
尤其是兩人之間,近乎天差地別。
若不是身上所存在的一些『共同羈絆』.
她都不會和宋柴薪,有著多少糾葛。
可剪不斷,理還亂。
也不知怎得,就到了今天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
她好像自從見到宋柴薪後。
就沒怎麼在他面前,保持過在外人面前時,所露出的那一副冰冷俏容。
宋梵鏡心裡暈暈的想著。
莫非我真的喜歡了一個.
我親手養大的少年?
天吶。
宋梵鏡腦海里在胡思亂想,帶動著整個嬌軀,都微微發燙了起來。
「雲鸞山的榮譽長老,我的弟子,這個沒意思,那個沒意思,那你想要當什麼?」
突然,女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問出之後。
宋梵鏡後知後覺,自己都懵了。
叫宋柴薪微微一怔。
我想要什麼?
腦海里回溯過了一幕幕相處的情景,宋柴薪抿唇,神色戲謔,眼神閃了閃:
「師姐.」
「我想要做什麼,你還不知道麼?」
「我」
宋柴薪從來都沒想到。
在外界人評價里,『皎潔如一輪天上月』的師姐
會露出這般『嬌俏』,這般『楚楚動人』的表情。
叫他一時間,都險些沒把持住。
而他這一生。
從來都不是什麼『優柔寡斷』的人。
想要,那就去搶、去爭!
所以誰被他盯上
那麼,註定就是一生的劫難。
眼前的女子是劫數盡過,精氣神圓滿,能夠一巴掌將自己拍死的第三步元丹又如何?
他一樣,也要將自己覬覦多年的宋梵鏡,給搶到手!
多年情誼,與宋梵鏡早已是『肝膽相照』的好感度。
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近,還有什麼是宋柴薪,不敢說,不敢做的?
兩人身上各沾雨露。
宋梵鏡的心臟『砰砰』跳著,有些茫然,已經有些預感到了,宋柴薪接下來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所以她在思考。
思考自己這一生孤冷,是否要找一個『同病相憐』之人,將自己原本擔著的沉重隱秘,與之共享?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然而這時————
「砰,砰,砰!」
一陣陣鎖鏈掙開,樊籠毀去的聲響,逐漸響起。
叫宋梵鏡與宋柴薪本能的,身軀頓住。
這裡是『鎖妖林』的範疇。
雖說為了見宋柴薪,所以宋梵鏡有意避開了幾分距離。
不想叫那終年嘶吼的一座座『樊籠妖窟』,發出什麼咒罵、嘶吼,妨礙到二人。
但,
鎖妖林中的『風吹草動』,這個時候,依舊入了兩人的耳。
宋梵鏡的面色變了。
而宋柴薪的臉,也開始有了些難看。
兩人同時望向了鎖妖林的方向。
宋柴薪突然開口:「師姐,鎖妖林中,到底困縛了多少妖魔?」
「雲鸞山並不算靈山福地。」
「歷代以來,全靠斬妖除魔,以擒殺妖魔,鎮其骨血為精粹,囚禁於一座座『鎖妖窟』中,將他們的修為,源源不斷的化作弟子修行之資,這才蒸蒸日上。」
「有些『第三步』的大妖魔,被抽筋扒骨,穿入鎮魔鎖鏈中,一人就能憑藉強大的復甦力,苟活個十幾甚至幾十年。」
「在這幾十年裡,他們如同第三步的大丹寶藥,直至為雲鸞山流盡最後一滴血為止,才算終結。」
「每逢弟子、門徒、長老將『奄奄一息』的妖魔帶回,鎮於其中,積年累月之下,死掉的暫且不說,但依舊留下的.」
「無不是第二步、第三步里的精銳。」
宋梵鏡緊蹙眉頭,連拍數枚玉符,在寂靜的長夜裡,不停閃爍微光。
她現在也沒心思再和宋柴薪調情,腳步輕挪,便道:
「鎖妖林乃本門重中之重,哪怕是有著鑰匙,也不可能輕易打開一座座『妖魔窟』,除非是有著宋劍主那樣第三步巔峰的修為,親自出手!」
「師弟,你且速速離去。」
「今日我失職失大了,無論是其中妖魔生出變故,還是有外敵潛入,都與我脫不開干係!」
「此事絕不能牽扯到你,回頭若是蒲正權長老問起,你就說你從未來過。」
說罷,宋梵鏡輕叱一聲,背後一柄木劍出鞘,而後滿頭青絲,自發梢開始變得冰寒,背後仿佛有天山之水,為之倒懸!
這,便是她一門劍術『技藝』練到極致。
從而只是升起劍意,便隨之演化而出的『武道天相』!
與季夏因被『烽火狼煙、碧血丹心』這一門拳術帶動,所以才有異象升起,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境界。
後者之於前者,
就仿佛螢火之光,欲與皓月爭輝!
怎能
相提並論?
於是『嗖』的一聲!
宋梵鏡鞋襪輕點,便如長虹貫日,以百里奔襲的速度,無畏無懼,闖入鎖妖林中!
但宋柴薪,又怎會放著宋梵鏡不管?
尤其是生出了這麼大『變故』的情況下。
他看著宋梵鏡飛身而去,凝眉望向寂靜長夜:
「再過兩日,便是『功成名就』的元丹大典。」
「怎麼偏偏今夜,鎖妖林震動?」
「希望莫要生出什麼大亂子才是」
少年面容逐漸冷峻,緊隨女子身後,一同往鎖妖林闖去,同時心中隱隱沒底。
以他這『命途多舛』,堪稱天煞孤星,走到哪裡,哪裡不太平的運道
這一場波折。
真的,會有那麼簡單麼?
鎖妖林。
由四百七十二道『鎖妖窟』,以及最深處的一座『鎮妖閣』構成。
其中,
仍舊有妖魔苟延殘踹的,共計一百四十七座。
『元丹』境大妖魔,共有七人。
『先天』境大妖魔,三十有七。
餘下的.
也都是能熬得千錘百鍊,重傷垂死尚且不死的,堪比築基頂尖佼佼者的妖魔!
大都是梧桐府、蜀南府這二府之地,分布三山五嶽、大河大澤之中的各處山府、水府的妖類。
大昭立國百年。
州、府、城,以及互相銜通的官道、商道、驛道,四通八達,都是清理得乾乾淨淨。
同時,這些靠著大昭官道,距離較近的地方,也有流民祖輩,自發聚起的『村鎮』,只是不在版圖上顯現。
大昭疆域遼闊。
光是『寶瓶州』中,就有不知多少『奇兇險地』。
能被府城輻射的地方,不過是十之二三,剩下的,常有妖魔『匯聚成集』,組成『妖魔集』、『妖魔窟』、『妖魔府』.
等等。
不一而足。
百年前,妖魔、神血半妖、人類,共同執掌西北大地。
那時候作為『合法』的『妖魔籍』民眾,妖魔的種子早就灑在了每一處土地上面,哪裡能是說祛除,便能祛除乾淨的。
越是像寶瓶州這種,五州偏遠,且毗鄰西北荒原諸祖庭的地方。
則更是有第二步、第三步的妖魔,層出不窮。
但只要冒出了頭,就會常年呆在『緝魔司』頒布的緝魔榜上。
雲鸞山的大先天門徒,哪怕是三大長老這一級,也常常下山『鎮魔』。
或是花費些代價,逮著一些『奄奄一息』的高位妖魔,擒上山來,化作資糧,供養後輩修行。
長此以往,
便形成了這三大法脈之一的寶地,『鎖妖林』。
而隨著舉止從容的白秋意,帶著一臉陰沉的崔蟬,步履匆匆,行於此間。
一間間關押著『大妖魔』的『囚籠』,被他打開。
無數被鎖了全身『丹田』、『骨血』的妖魔,原本無法吸收『真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越發損耗,直至等死。
但是,
今天,卻突然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人族老者,帶著一個蒙上面具,看不清真容的負劍青年。
竟堂而皇之的走在這雲鸞山的『鎖妖林』重地,還將他們的囚鎖打開
都不由愣住了。
「閣下是何方高人?」
有第三步大妖魔從囚籠中甦醒,渾身是血,肅聲謹慎開口。
而白秋意只是笑眯眯的,看著從四面八方『妖魔窟』中走出,將自己緩緩包圍的第二步、第三步大妖魔們。
任由身畔崔蟬身軀僵硬、戰慄,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只是如同點兵點將一樣,伸出手指,接連一個一個的,指著一眾妖魔道:
「梧桐府,秋葉城『白臂猿魔』曹巡,曾夜入內城,殺緝魔司主,以第三步身力撼秋葉鎮守與三百武卒合力,一戰威名十年。」
「蜀南府,玄明城『大澤蛇君』姚紹山,因玄明城靠水而立,常年潛於其中,獵殺落單大先天足足十數,一人盤踞一道通往蜀南府的水道,足足數年,如同夢魘,可叫玄明城『小兒止啼』。」
「蜀南府城『千面妖魅』靈素素,修成第三步,以本族匿息法門,潛入府城,以姿色勾引了好幾位府城大族天驕,在蜀南一城,根深蒂固,若不是露出馬腳,被諸多大族族主鎮壓,如今也應是一方豪雄。」
「你」
「還有你」
白秋意每每點出一道走出『妖魔窟』的身影。
也叫那長臂白眉、淡眉蛇目、姿態妖嬈的各個不同身影,滿身疲憊,正欣喜『重見天日』的同時
看向他的眼神里,也不由的,露出了深深的忌憚:
「閣下.」
「放我等出來,有何目的?」
群妖上前。
腥氣沖天!
大有一言不合,就將這位『恩公』撕成碎片的舉措!
而白秋意對此,毫不在意。
他甚至還有閒心指了指外面『雲鸞院』的方向,舉止從容:
「諸位,與其追究我到底是誰,從何而來。」
「倒不如趕緊衝出去,找幾個『武夫』補補血氣,從而報了這麼多年的『囚禁之仇』,順帶突出重圍,要來得實在。」
「畢竟.這山上的長老和劍主,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順帶,提醒一下幾位,那『雲鸞院』中有著不少外面的天驕,匯聚一堂,若是能捕殺兩個,以他們身上的大藥、寶材為食,填補虧空,不過小事。」
微微沉默片刻。
諸多妖魔,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秋意。
而後不約而同的,往外闖去!
崔蟬背後冷汗打濕了衣衫,不由驚怒:「老鬼,你不是說.」
「我說了,你師長不會有事,他們那等修為,就算這些個第二步、第三步的大妖魔翻出天來,又能奈何得了他們?」
瞥了一眼崔蟬,白秋意冷嗤道:「那你也太看得起這些妖魔了,要是他們真有那本事,能被你師長給擒在這裡,當作『血包』資源,不停吸到今天?」
崔蟬沉默著,覺得眼前老人說的有道理,但卻越發不安:「那你.」
但在這時。
白秋意打斷了他的話,笑眯眯的好心提醒著:
「小友,你與其問老夫要幹什麼。」
「倒不如擔心擔心你」
「要是再留下去,怕是你想要摘走自己,可就難咯?」
這話一出。
蒙面的崔蟬一噎,權衡利弊良久,才恨恨的一跺腳,往著另一端小路,奪路而去!
只留下白秋意滿意的『嗯』了一聲。
隨後一路直行。
闖入了雲鸞山幾十年的重地『鎮妖閣』中,將那所有的妖晶,一掃而空。
而後,
看著最上面的那一枚通體雪白的『玄狐妖晶』,嘴角輕勾:
「大雪山主下寶瓶」
「就讓老夫代表『玄龍白氏』,來給她示好一二吧。」
喃喃語落,白秋意單手一抓,扣住了這一枚『妖晶』,隨即踏出鎮妖閣,走出鎖妖林。
半晌不到。
到了這原本一片寂靜的叢落地。
白秋意,便看見了那一柄木劍,巾幗不讓,殺得妖血濺兩路的宋梵鏡。
還有在她身側,如若虎豹豺狼般生猛,生生撕了兩尊第二步妖魔的宋柴薪,叫諸多才剛脫困,氣血虧空,惜身惜命,不想就這麼隕落的妖魔,盡皆膽寒躊躇!
「還不快走,吸了血食,再殺不遲?」
白秋意突然淡淡開口。
叫諸多妖魔一震,仿佛這神秘的老者,便是他們的主心骨一樣,紛紛奪路而去!
宋梵鏡想攔。
但,
剎那!
白秋意天人領域開,龍眸一睜,仿佛一尊巍峨的半妖龍君,就此降臨。
這是宋柴薪第一次見到白秋意,真正出手。
與曾經被裴南北、葉蒼兩尊第四步高手,追得『倉皇北顧』不同。
第四步下。
曾經藏拙的梧桐府尊白秋意,終於顯現出了他的獠牙!
宋柴薪眼裡露出了寒意。
終於知曉自己今日,為何會覺得心神不寧!
感情,是遇到了這個老匹夫!
當然出門沒看黃曆!
注意到了宋柴薪的眼神。
白秋意含笑頷首:
「又見面了,宋柴薪。」
「別擔心,老夫是來救你的。」
「順帶著」
「給你這小相好,一場造化!」
說罷,他將手中『雪狐妖晶』,直接點入了宋梵鏡腹中!
異變,
突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