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實在讓人費解

  單看沈建州的神色,許瑤就猜出來,他有懷疑對象。

  許瑤沒急著追問,緩聲道:「我娘受的苦太多,這筆債沒有可能一筆勾銷,我是她女兒的,總要一筆筆幫她討回來,不論對方是誰。」

  許強勝的例子就擺在眼前,沈建州毫不懷疑許瑤這句話的真實性,她身上的魄力與堅韌簡直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

  父女倆剛相認,沈建州要是在這種事上隱瞞實情,毫無疑問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垂眸道:「你的兩位姑姑,我跟你母親結婚三年一直沒要上孩子,懷了你以後,她很小心,生怕出什麼差池。我去大西北之前,放心不下,曾把你母親託付給你的兩個姑姑照顧。」

  「她們現在在哪兒?」

  「搬到了鞍縣,你奶奶前兩年去世,你爺爺還在由她們贍養,我定期會往家裡寄錢。」

  沈建州扭頭看向許瑤:「雖說現在找到你母親,但她的記憶還沒恢復,指望她認人很難,你打算怎麼做?」

  許瑤淡然微笑:「不用等我娘病好,只要把家裡找回她的消息傳出去,做了這事兒的人自然會著急。」

  沈建州點點頭,對於兩個姐姐,他已經做的仁至義盡,如果真的是她們做的,自己也不會再心軟,只不過盛婉......

  他用商量的語氣道:「婉婉雖然是我從你姑姑膝下領養的,但這孩子自小在我身邊,除了脾氣大點兒再沒什麼壞心思,我想了很久,父女一場不能因為你回來就把她送到鄉下去,能不能讓她繼續留在京都?」

  能看得出來,沈建州說這番話時很小心,生怕許瑤不同意鬧脾氣。

  許瑤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不在的時間裡,盛婉才是陪在沈建州身邊的人,養只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更何況是人,怎麼能說送走就送走。

  「爸,你放心吧,只要盛婉能不存芥蒂,我不會為難她。」

  沈建州聞言終於鬆了口氣,欣慰地拍了拍許瑤的肩膀。

  許瑤回到醫院,沈建州在門口跟護工方嫂詳細問明崔江英的狀態,見沒什麼事,才放心離開。

  明天就要做手術了,病房裡的崔江英顯得有些緊張,端坐在床頭,手裡拿著水杯側頭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麼,許瑤推門進去,她臉上浮現笑容,不想讓孩子擔心。

  「娘,感覺怎麼樣?」許瑤順手從她手中拿過空了的水杯,重新倒上熱水,放在床頭的綠漆柜子上晾著。

  崔江英含笑點頭:「挺好的,你每天又要上課又要來醫院,兩頭跑,當心累壞,我身邊有方嫂,她是醫院給我配的護工,人很好也周到,有她照顧沒什麼事兒的。」

  許瑤挪了凳子在旁坐下,故意道:「我不是怕你一天沒見想我想的厲害嗎?要是這麼說就是不想我,我就不來了。」

  一番插科打諢,讓崔江英的緊張舒緩不少,笑意也自然許多:「你這孩子......我什麼時候不讓你來了。」

  「那我就得天天來,反正我一天不見您就想得厲害。」許瑤噘著嘴,笑眯眯。

  崔江英無奈地搖頭,伸手摸她的頭頂,視線逐漸變得悵然:「不知道是不是做手術太緊張了,總是睡不踏實,夢到很多離奇的事,有人隔得老遠喚我,明明叫的不是我的名字,我卻不由自主地往過走,等過去那人又不見了。真是奇怪。」

  許瑤心知是住院治療帶來的好轉跡象,她將崔江英的手貼在臉上:「娘,您不是因為頭疼病忘了很多事嗎?興許潛意識正往起回想呢。」

  這麼一說,崔江英也覺得有這個可能,只是這個感覺太奇特,難免令她心神不寧。

  明天要做手術,許瑤給田嫂子打電話,麻煩他把軍子接到家照顧幾天,自己留在醫院陪床。

  晚上一直看著崔江英入睡,許瑤才從病房裡走出來透口氣。

  漆黑的夜空,看不見月亮,只能隱約見到幾顆繁星閃爍。寂靜的迴廊中突然聽到斷斷續續的爭執聲,這個時間病人和家屬都已經休息,誰會大半夜吵架?

  許瑤順著聲音而去,一直到樓梯口,從扶手間的縫隙朝下看。

  「不就是一瓶藥,錯了重新去藥房開一瓶就行,至於大驚小怪的嗎?」

  「這是再開一瓶的問題嗎?過期的藥為什麼不回收,要是輸給病人出了問題怎麼辦?」聽聲音,說話的是盛婉。

  「呦,倒顯得你多把病人放在心上,有本事你去找護士長告狀啊?我幫你去窗口取藥已經夠看得起你了,藥過沒過期我怎麼知道,你負責七號床的病人,自己不會看嗎?」

  「還以為現在有人給你撐腰嗎?人家沈旅長的親生女兒找到了,你能在醫院繼續待著就不錯了,還得意個什麼勁兒,可笑。」

  腳步聲踩著台階幾步走上來。

  迎面碰見許瑤,尹秋萍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許瑤是沈旅長的親女兒,跟盛婉也不對付,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許同志,你怎麼在這兒啊?你母親明天就要做手術了,在病房多陪陪她才是。」

  「我在哪兒也用你管?我母親確實需要術前休息,你們在這兒吵架,她能睡著嗎?」許瑤剛才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個清楚。

  作為護士,竟然拿病人的生命安全開玩笑,這種人許瑤也犯不著對她客氣。

  尹秋萍被嗆得一滯,眨巴眼睛,臉頰有點兒紅:「都怪盛婉,我也沒想跟她吵,是她拽著我不放。真討厭!」

  「倒是她胡攪蠻纏了。」許瑤嗤笑一聲:「也就是她,要是換做我,咱們就得在公安局見了。當護士的拿錯藥,你們醫院領導要是知道你這麼不專業,還會繼續留著你在這兒工作嗎?」

  尹秋萍本以為許瑤和盛婉兩人不對付,肯定會抓住機會,好好出氣泄憤的。

  誰想許瑤竟然先把她譏諷了一頓,她不由心慌,害怕許瑤真的告到院領導那裡去,急忙說軟話:「許同志,這次是我疏忽,下次肯定會多注意的,當時實在是太著急了。」

  總歸是盛婉失職在前,取藥的時間她不在崗,假手他人,院領導追究下來她也跑不了,許瑤想想還是算了,擺手讓尹秋萍離開。

  過了一會兒,盛婉緩緩順著樓梯走上來,眼眶紅通通的,像只兔子,見許瑤站在樓梯口,臉色明顯不自然:「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假好心!」

  許瑤早就習慣她狗咬呂洞賓的樣子,掀起眼皮掃了一眼,轉頭繼續看向窗外:「少自作多情,我母親也在這所醫院住著,我是為了她,跟你沒關係。」

  盛婉托著鐵盤,咬著唇看向許瑤,她發現無論怎樣都看不懂許瑤。

  自己霸占著她的父親十多年,過著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她竟然對自己一點兒恨意都沒有,還會冒出來幫她。

  實在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