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也知道生意重要,就是湊個興致,沒再強求,朝許瑤比了比大拇指,用蹩腳的中文道:「中國女人,很厲害!」
許瑤臉頰微紅,笑著道:「我算是差勁的,比我厲害的中國女人有更多!」
年輕面嫩的姑娘,卻有著不輸男人的豪邁性格,遊刃有餘,一點兒都不怯場,外國人也都放下調笑的心思,對她多了幾分尊敬。
幾經協商才算把事情定下,由外國商人出分梳機,補償合作,顧城在羊絨精加工後,按照市場價分期用羊絨抵帳,雙向利好。
從飯店出來時,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顧城讓霍飛開車先把沈姐送回去,自己陪著許瑤在路上走走,散散酒勁。
冬季的寒夜,月光皎然若銀盤,在水泥路覆蓋白霜。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呼出的白霧將許瑤的眉眼遮蔽,越顯得清冷氤氳。
或許是酒精的緣故,她語調里都透著興奮:「只要在今年開春前找到廠房,等到明年春天羊絨廠就能正式投產運營了,顧老闆祝賀你!」
顧城笑了笑,高挺的眉骨,眼眸深邃:「要不是你引導我從商,現在我還只是個國營飯店的小職員,廠子能建起來我心裡就踏實了,就不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
寒風颯颯,許瑤下意識拽了拽衣領,縮了縮脖子,咕噥著道:「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再過上十年二十年,中國將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許瑤作為歷史的經歷者,深有感觸。
八十年代處處都是機遇,只要膽子大,肯吃苦,肯研究,就一定能獲得回報。
不像後世,做生意十有九賠,沒有人脈,沒有資金,想靠吃苦白手起家,根本是在痴人說夢。
許瑤暈乎乎地想著,嘴角勾起稱心的笑容。
顧城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看許瑤凍得小臉通紅,伸手將她拽停。
極其自然地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給她圍上,男士圍巾有些長,得一圈圈地繞上去,循循道:「我來時專程去了趟你家,你娘叫我給你捎東西來了。
「都在車上放著,她讓我給你帶話,下次賺錢別往家裡寄,她們有吃有喝的用不到,你存起來,以後應急。」
男人的嗓音從帶著磁性在頭頂響起,語調慢條斯理。
許瑤腦子反應慢半拍,頓了頓反應過來,仰頭道:「我不冷。」
或許是酒勁上來的緣故,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因為不滿微撅著,顯出迷糊的稚氣,顧城看著她哭笑道:「是我熱。」
說著仔細整理,將她的小臉都埋進圍巾堆里,只留下一雙眨巴的眼睛。
圍巾上還帶著顧城殘留的體溫,圍在領口,確實要比剛才被冷風吹著好受不少。
許瑤摸了摸胸口垂下來的圍巾,暗自尋摸著料子不錯,自己也要去買一條:「我娘說的話聽聽就行了,她還帶著軍子,手裡總得有點兒余錢,省得窘迫。」
顧城點點頭,又道:「還有一件事......」他看著許瑤,欲言又止。
許瑤抬起頭:「怎麼了?」
「我走的時候聽說你姐懷孕挺著肚子跟人跑了。」
這消息讓許瑤暈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滿臉震驚。
「啊?你是說許筱?」
「嗯。」
許筱還真是膽子大,大著肚子都不安分,可細想這還真很符合她的作風。
她一心想著攀高枝,勾搭趙維這條路走不通,又怎麼會甘心在老趙家窮困潦倒地守著趙全那個殘廢過一輩子。
讓許瑤好奇的是,趙全連生育能力都沒有,許筱怎麼會懷孕?肚裡的孩子也是那個野男人的?
「她懷孕幾個月?知道是跟誰跑了嗎?」
顧城眉頭微攏:「也就三個月剛顯懷,聽少偉說是趙家翻修後院的驢棚,招了幾個外鄉泥瓦匠來做工,十二月份一完工,其中一個連夜收拾鋪蓋卷帶著許筱走了。」
許瑤低下頭琢磨,這麼看來孩子還真有可能是泥瓦匠的。
紅星村是個落後的小地方,村子裡遇上個蓋房修牆的都是直接請熟人來幫忙。
老趙家是腦子進了水,還是有錢沒處使,竟然會想起僱傭外地的泥瓦匠。
以老趙媳婦那個德性,還真是稀奇!
顧城看向許瑤,看樣子她對家裡發生的事一點兒都不知情,心裡不由嘆了口氣。
說起來許瑤那位姐姐也是不省心,跟著野男人跑了,留下一堆家裡人給她背鍋,趙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媳婦跑了不去找,天天堵在許家門口要人。
不過這些事,既然家裡沒給許瑤來信,那他還是不要跟她說得好,免得叫她上學分心。
直至走過一個路口,霍飛也把趙姐送回家,開著車從後面追上來。
從和平飯店到學校開車用不了多久。
顧城在校門口把許瑤放下,明天上午他要去商管局註冊營業執照,剩下的時間就由許瑤當嚮導在京都玩一玩轉一轉。
反正這趟來也不著急走,等周末結束,許瑤回學校上課,顧城還得實地考察,看有沒有合適的廠房可以租賃。
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看著許瑤跑進學校的身影,顧城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
霍飛在旁打著哈欠,扭頭一看立馬樂了:「城哥,剛才跟老外把生意談成了都不見你高興成這樣,還是小許的魅力大啊。」
「你小子懂什麼!」顧城揚手在霍飛後腦勺上抽了一記,眼裡卻是笑意不減:「明天辦完營業執照,你可給哥識相點兒該去哪兒去哪兒,別當電燈泡。」
霍飛撇撇嘴,故作不滿,嘆道:「好一個見色忘友,連兄弟義氣都不顧了,城哥,你可太不夠意思了。」
剛說完,突然想起一件事,挑眉看向顧城:「城哥,你不會忘了吧,人家許瑤有對象,你這是打算明目張胆地撬牆角?」
顧城輕笑一聲,扭頭看向車窗外:「牆角還沒撬就塌了,也算不得什麼好牆角,許瑤那麼聰明,遲早會知道我更適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