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提親

  一陣腳步聲響,打破了後院的死寂,那凝滯的空氣也似乎開始了流通。

  「奶奶、姑姑,我又來了!我又來了!」小丫頭蹦蹦跳跳的向後屋走來。

  略帶昏黑的屋子內,武彩屏與老太太俱都是停下了手中動作,那死寂的眸子內露出一抹神采。

  腳步聲輕快活潑,不過十幾個呼吸,就已經蹬蹬的跑了過來,然後一把推開虛掩的屋門,伴隨著猛烈的陽光撕扯了屋子內的陰暗霧霾,整個昏黑的屋子一片白亮。

  「老祖宗,姑姑,你們又躲在這裡討清閒。」小丫頭蹦蹦跳跳,直接竄入了老太太的懷中。

  「乖孫女,你怎麼來了?」老太太一把將小丫頭摟住,眼神里滿是疼愛之色。

  聽了老太太的話,小丫頭躺在老太君懷中:「門外來了一個叫黃龍的道士,說是想要求見奶奶,叫我代為通傳。」

  「黃龍?」老太君聞言目光一閃,眼球移動,與武彩屏目光碰在了一處。

  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了吧?

  「是不是,請進來就是了。這世上或許叫黃龍的道士有很多,但是敢登臨我武家大門的黃龍道士,卻只有一個!」老太君眯著眼睛,眼神里充滿了怪異之色。

  黃家可不是那些小門小戶能比的。

  「丫頭,去將那位道長請進來,回頭奶奶給你買糖吃。」老太君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捏了捏對方的小臉蛋。

  「謝謝奶奶!」小丫頭聞言頓時像是一條泥鰍般,鑽出了老太君的懷抱,然就像是一個撒歡的小狼狗般,向著大門外走去。

  看著小丫頭遠去的背影,老太太目光落在了武彩屏的身上,眼神里露出一抹感慨:「老婆子我無牽無掛,早就看透了紅塵中的一切,享受過了紅塵中的一切,在這後院裡孤獨終老,也免得去外面礙著年輕人的眼。你小小年紀風華正茂,怎麼隨我這老婆子躲在後院中討清閒?你終究是女兒家,還是要嫁人的……。」

  講道理,在這個世界,修行人壽命至少兩百年,武彩屏尚未過甲子,年齡不說很小,但也絕對不大。

  「爹死了,哥哥也死了,我現在只有娘一個親人了,我又豈能看著娘孤獨終老,一個人在這個冷清的院子裡了此殘生?」武彩屏帶著哭腔,眼淚緩緩順著眼角滑落。

  侄子算不上親人。

  除了父母、兄弟姐妹,一旦有了隔代親,就算不得親人了。

  黃龍正站在武家大門外,看著武家朱紅色大門,那金黃色的牌匾,眼神里露出一抹唏噓,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喂,老道士,我家老祖宗叫你進去呢。」小丫頭一雙眼睛看著老道士,眼神里露出一抹歡樂。

  那是屬於童年的歡樂。

  孩童時代的歡樂。

  純真無邪,一隻蟲子能玩一整天。

  「小丫頭,你我看起來頗為有緣,你可曾拜過師傅?」老道士看向武彩鈴。

  「師傅?師傅是什麼?能吃嗎?」武彩鈴頓時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能吃!能吃!」老道士哈哈大笑,眼神里充滿了笑意。

  一邊說著,老道士隨著武彩鈴向後院走去,二人一路上說笑,竟然不見有黃家侍衛上前阻攔。

  一路徑直來到後院的大院子內,整個院子內雜草叢生,落葉在草叢內飄舞,一片片枯黃的落葉,伴隨著蜘蛛網,以及那老舊的窗紙,整個大院子毫無人煙,沒有絲毫的煙火之氣,充滿了遲暮之感。

  「原來果然是法師來了」就見屋門內走出身穿白衣的武彩屏,看起來整個人毫無血色,格外的憔悴:「彩屏見過真人。」

  「你這丫頭,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才五歲,不到我膝蓋,現在已經成了大姑娘。」黃龍嘆了一口氣。

  「是呀,時光匆匆物是人非,彩屏已經長大了,可法師依舊是如當年那般模樣。」武彩屏嘆了一口氣。

  「這幾年的變化太大,發生的事情太多,倒是叫法師見笑了。」老太君自門內走出,蒼老的猶如是披著人皮的白骨,整個人正在靜靜的看著黃龍,雙目內充滿了渾濁:「素心見過大法師。」

  「我當年見你之時,你才嫁入黃家,如今韶華易逝,你也老了。」黃龍真人面色唏噓。

  聽聞黃龍真人的話,老太君無奈一笑:「素心已經老了,大師卻依舊青春永駐不減當年。」

  「寒舍簡陋,大師請入內一述吧?」老太君讓開路,請黃龍真人進入了屋子。

  武彩屏牽著武彩鈴的手,一路徑直走入了屋子內。

  小丫頭面色懵懂,看不懂大人的喜怒哀愁,眼神里充滿童真,沒心沒肺的笑著。

  「法師乃是大忙人,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今日來我黃家,見我這即將入土的老婆子,所為何事?」老太君看向了黃龍。

  黃龍掃過屋子,然後看到了那金剛經與道經,在落在武彩屏的身上,隨即低聲道:「老夫人在這小院內是準備落寞終老,可彩屏丫頭依舊年輕,難道你要叫這丫頭在這裡呆一輩子不成?」

  「法師的意思是?」老太君心頭一動。

  「西岐大公子紫薇,自從當年與彩屏分開,被武靖那一雙父子強行棒打鴛鴦之後,一直不曾成親,也不知道在等著誰。」黃龍真人端起茶盞,靜靜的喝了一口。

  一邊武彩屏聞言蒼白的面孔上更是浮現出一抹詭異的潮紅:「大法師,彩屏立志在此陪母親孤獨終老,陪伴母親,我已經斷了兒女情長,此等事情法師莫要再提了。」

  黃龍笑而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老太君。

  「還請法師言明」老太君道。

  「你這丫頭老去,還有彩屏作陪,要是有朝一日你老去,可是誰又會來陪伴彩屏?前些日子大廣師兄與我說,西岐大公子紫薇,願意與彩屏這丫頭重修舊好,所以托我來走一遭。」黃龍不緊不慢道:「當年彩屏與紫薇,皆是青梅竹馬,卻因為那可笑的天數,而離家的老頑固棒打鴛鴦。現在武靖也去了,你只剩下這麼一個血親,總歸是要為她考慮一番吧。」

  「大法師……」武彩屏欲要阻止黃龍的話語。

  「此事老身允許了,還請法師回去後派遣使者前來提親。我不管什麼天下大勢,我只知道我的兒女生活的一定要幸福。」老太君打斷了武彩屏的話,聲音里充滿了果決:「當年夫君在世之時,我抗衡不得夫君。靖兒在世之時,我看他日夜殫精竭慮為武家未來考慮,也不忍駁了他的面子。但現在他們都沒有了,武家一切我說的算。」

  「娘,我哪裡也不去!我要陪著你!」武彩屏眼角淚水滑落。

  「胡說八道,這門親事我做主定下來了,不容許你反抗。」老太君這個做娘的,如何不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意?

  「娘,我不,我哪裡也不去,我就在這裡陪著娘……」武彩屏在哭啼。

  「住口,你這孽障,莫非要氣死娘不成?」老太君猛然一拍案幾,經書為之震動。

  武彩屏果然哽咽著不敢在言語。

  「此事說定了,法師回西岐,請人來提親吧。」老太君看向了道士。

  「好!好!好!貧道這就回去,不出三日便派人提親,迎娶這丫頭過門。」老道士眼神里滿是興奮。

  此事成了!

  自己要是悄悄著將武家的後院給點燃大火,將虞七與紫薇化作姻親,到時候紫薇就是虞七的親姑父,看他如何是好。

  大義壓天下,孝道更是大商的主流。誰要是敢做不孝子嗣,亂了人倫禮法,只怕會被天下人噴死,再難容天下。

  香火?

  信仰?

  還會去信奉一個不忠不孝之人?

  收集手下,建立勢力?

  誰會去投靠這等不義之徒?

  連自己的長輩都不尊敬,更何況是對自己這些毫無親情血緣的手下?誰還敢相信他?

  老道士走了,留下老太君與武彩屏、小丫頭坐在屋子內。

  小丫頭此時被老太君抱在懷中,武彩屏面顯淚痕:「娘,我哪裡也不去……」

  「這是娘的命令,你要是不去,我便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老太君眼神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果決。

  見此,武彩屏低頭啜泣,不再說話。

  「丫頭,去將你父親叫來,老身與你父親有話要說。」老太君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

  小丫頭蹦蹦跳跳的遠去,不多時就見武器自前院快步走來,一路徑直來到了那屋門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孫兒武器,見過老太君。」

  「武器不成器,武德沒有德。武家到了你們這一代,可是愧對了武家資源的栽培。」老太君搖頭晃腦,慢慢站起身,將武器扶起來:「起來吧,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跪什麼跪。」

  武器聞言面色羞愧:「不知奶奶今日將孩兒喚來,可是有何吩咐?」

  老太君抬起頭看向庭院內枯黃的老樹,眼神里露出一抹思索:「這棵樹,乃是我當年嫁入武家大門,與你爺爺一起栽種的。當年的小樹,如今已經鬱鬱蔥蔥,成為了百年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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