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由注目:「沈道長?」
沈嶠:「有許多兵馬正朝這裡奔來!」
眾人面色陡變,蘇威喝道:「快,進暗室里去!」
宇文憲卻道:「來不及了,對方此來必是尾隨顏英,將蘇家上下包圍,意圖一網打盡,若蘇府交不出人,陛下定不會罷休的!」
顏英一拍大腿:「難道是魏胥那王八蛋故意讓我去找王妃,料定王妃會信任我,說出您的行蹤,再尾隨於我?!」
說話間,大隊人馬已然到了蘇家外面,將門擂得震天響,來勢洶洶,連在花廳里的眾人都能遙聞。
蘇府管家忙過來稟報:「主人,不好了,外頭來了好些人,說是奉陛下之命,前來緝拿齊王的,若我們再不開門,就要衝進來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宇文憲長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我命中注定在劫難逃,你去將府門打開,我跟他們走就是了,萬勿令他們傷了蘇家的人!」
蘇威頓足:「去什麼去!你就算不出去,我蘇家窩藏包庇罪名也是跑不掉的了,何必管那麼多,你先去躲起來,我自去應付他們,量他們不敢將蘇家拆了!」
「看來美陽縣公是根本不將陛下放在眼裡,寧可窩藏欽犯,禍連全家了!」冷笑聲遙遙傳來,卻清晰可聞。
像蘇威等幾個毫無內功根基之人,頓覺這一字一句如擂鼓敲在每個人心上,俱是重重一震。
走進來的這些人里,當先是曾與沈嶠一道去過陳國的宇文慶,但說話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人。
此人沈嶠也不陌生,對方見了沈嶠,反是微微流露出訝異之色,旋即哂笑:「沈道長,天涯何處不相逢,怎麼哪裡都能跟你相遇呢?」
「慕容沁。」沈嶠叫出他的名字,淡淡道,「陳恭還好嗎?」
慕容沁笑了起來:「自然是極好的,忘了與沈道長說一聲,我家主公因獻太阿劍有功,已被陛下冊封為趙國公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晏:我家媳婦現在想起我會心頭一顫了咦嘻嘻,祁老頭你看見沒?
祁鳳閣:我今晚就去託夢,呵呵。
第84章
太阿劍在婼羌地底的時候就被陳恭用紅玉髓破開劍柄,從裡面取出《朱陽策》殘卷,沒想到後來他又將劍帶了回去,重新打制,此劍本是戰國名劍,又因秦始皇的緣故,令太阿劍名聲大漲,仿佛在誰手裡,誰就是天下共主,這把劍對陳恭而言已無用處,但用來獻給宇文贇,明顯是投其所好,送對人了。
陳恭既然能在高緯那等人手下如魚得水,碰上一個跟高緯差不多的宇文贇,當然也不在話下。
眼見大批人馬從外頭湧進來,將蘇府圍得水泄不通,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惶恐有之,憤怒有之,淡定亦有之。
蘇威的母親秦老夫人也被驚動了,在次子蘇樵的陪同下走出來,蘇樵久在江湖闖蕩,沒有官場上那麼多束縛,見狀就冷下聲調:「宇文慶,你這是何意?我蘇家好端端招誰惹誰了,你怎麼將阿貓阿狗都往這裡帶?」
被暗指「阿貓阿狗」的慕容沁面上怒色一閃而逝,旋即強壓下來。
宇文慶卻更像是臨時被抓來當差的,極不想與蘇家起衝突,聞言便笑道:「蘇二郎,好久不見,前些日子聽說你去青城山了,沒想到這麼快便回來。」
他又向宇文憲、蘇威和秦老夫人一一問好,與沈嶠說話的語氣也頗為熟稔:「沈道長,上回一別,慶甚為思念,想來您如今身體也大好了罷?」
沈嶠頷首:「托福,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被宇文慶一插科打諢,原本緊繃的氛圍頓時鬆快了許多。
宇文慶這才朝宇文憲拱了拱手,說起正事:「齊王,現在有人告發,說先帝暴病駕崩,其中與齊王有所關聯,陛下震怒,命我帶你入宮說明詳情,若是冤枉的,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胡說八道!」顏英當先怒斥,「齊王殿下忠心耿耿,怎會謀害先帝,這完全是血口噴人!」
沈嶠忍不住側首看了一眼,躲在宇文憲身後的竇言果然一臉驚恐和意外。
他對陰謀詭計素來不敏感,也總願意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人心,但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沈嶠也開始學習晏無師那樣去看待問題。
宇文贇知道竇言已經看見自己弒父的一幕,又不放心叔父久掌兵權,戰功赫赫,生怕對自己造成威脅,索性先下手為強,將罪名栽在宇文憲頭上,甭管別人信不信,這樣一來,竇言不過是個小女孩,她就算說了真相,也只能成為眾多謠言中的一種。
畢竟是宇文邕的兒子,不管昏聵與否,帝王手段半點也不缺,相比之下,宇文憲就太被動了。
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了。
沈嶠能想到的事情,宇文憲自然也能想到。
一瞬間,他腦海里已經轉過許多念頭。
事實上,早在宇文邕在位期間,晏無師就找過他,明確告訴他,願意以浣月宗之勢傾力襄助他成就大業,取代太子宇文贇,但當時宇文憲並未答應,後來宇文邕忽然重病不起,邊沿梅也曾暗示過他,讓他早作準備,但那時候宇文憲仍舊沒有下定決心,終究不肯行逆天之事。
邊沿梅沒有再勸,結果宇文邕駕崩之後,邊府上下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令人無從找起,而他則因為一念之差,落入先前晏無師所預言的境地。
晏無師曾經對他說過:一旦宇文邕駕崩,宇文贇不出一月,必然會對他這位叔父下手。
如今看來,竟一一應驗。
宇文憲嘆了口氣,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他對宇文慶道:「我一心忠君,日月可鑑,先帝是知道的,陛下也是知道的,滿朝文武也都知道。陛下駕崩當日,我的確入宮探望過,但當時陛下昏昏欲睡,我逗留不過一刻鐘就離開了,陛下駕崩之事,我也是後來才得知,又如何會與之牽連?」
宇文慶面露為難:「齊王,您這話,還是當面與陛下說得好,我只是奉差辦事,實在做不了主啊!」
蘇威冷冷道:「齊王若是進了宮,還能全須全尾出來麼?」
宇文慶閉口不言,其實用不著誰來回答,在場每個人心中早有了答案。
慕容沁忽然道:「宇文大夫,出宮的時候,陛下曾說過,此事不宜拖延,越快越好!」
宇文慶露出不悅之色,但他終究沒有反駁慕容沁,反是對宇文憲道:「齊王,您也聽見了,還請您跟我走罷。」
顏英急道:「殿下,您不能去,這一去就沒有回頭路了,天下人都知道您是冤枉的,皇帝卻不可能再放您回來,您一聲令下,小人拼著性命也要帶您殺出重圍!」
慕容沁冷笑:「陛下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從此處到出城路上,俱有高手埋伏,就算你們能出得了這裡,也出不了京城!退一萬步說,齊王的家眷老小可還在齊王府呢,您就這麼狠心眼睜睜看著他們送命?」
顏英怒斥:「慕容沁,卑鄙小人,三姓家奴,你有什麼資格說話!」
秦老夫人忽然道:「我蘇家世代名門,內蘊風骨,從無孬種鼠輩,齊王馳騁沙場,為周朝立下汗馬功勞,人所共知,百姓景仰,今日如何能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便淪為階下囚,若陛下有所質疑,我願以蘇家的名義擔保齊王清白!」
蘇威也道:「不錯,我們蘇家願為齊王作證!」
慕容沁冷冷道:「作不作證,你們自去陛下跟前說,不要妨礙我們辦差,今日之行,我們只為帶走宇文憲,余者不必多說!」
蘇樵怒目而視:「若我們不讓你帶走呢?」
慕容沁緩緩抽刀出鞘:「那就只好得罪了。」
「慕容先生!這位蘇家二郎君,可是青城山純陽觀易辟塵道長的親傳弟子!」宇文慶飽含警告意味地道,又對宇文憲說:「齊王,慕容先生的話其實並沒有錯,即便您走得了,齊王府的人也走不了,還請您三思才是。」
「難道我不走,陛下就會放過齊王府上下?」
宇文憲慘澹一笑,將宇文誦放下,轉向秦老夫人等人,忽然行了個大禮:「這些日子,宇文憲給貴府上下帶來麻煩了,還請老夫人勿怪,也多謝諸位的維護,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我跟他們走便是,不要為我一人而連累你們。」
秦老夫人:「齊王……」
宇文憲上前幾步,作出束手就擒之姿。
宇文慶揮手,左右的兵士立時上前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