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秦王【一更,求訂閱】
秦王嬴稷在超長待機了七十多年後,終於迎來了熄滅的一天。
這對於其餘五國的君主來說或許算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們有了可以喘息的機會。
但之後的短短一個月後,秦王嬴稷就崩殂了,這對於其餘五國的君主來說,尤其是對於楚國的君主來說就不算是什麼好事兒了。
因為昭襄王崩殂了後,就代表著當年秦楚之間的盟約結束了
這對於仗著這個盟約而享受了幾十年和平的楚王,以及三大貴族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新的秦王登基就意味著新的統治風格,甚至有可能象徵著戰爭。
嬴稷崩殂的那一天,是非常尋常的一天,尋常到所有人都沒有覺著秦王會在這一日崩殂。
除了秦王嬴稷本人。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
這一天秦王嬴稷在床榻上躺了近乎一個月後,終於受不了床榻上的綿延了,他掙扎著坐了起來,並且有了力氣能夠走動幾步了。
他的精神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好像是不受到之前疾病的影響。
太醫令甚至都有些迷茫,這怎麼可能呢?
但秦王嬴稷的狀態又不像是迴光返照,因為迴光返照應當是比這個狀態要更好的。
這一日嬴稷走了很多地方,狀態雖然像是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但嬴稷卻很固執,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勸說嬴稷,因為嬴稷的威勢放在那裡。
哪怕人們知道這是為了嬴稷好。
嬴稷走動在咸陽城中,他清楚的知道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是什麼,畏懼多過敬愛,所以那些人不來勸阻他他也沒有說什麼。
可當嬴稷走到咸陽學宮之前的時候,身旁的內侍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焦急:「王上,右相陳昭求見。」
陳昭?
嬴稷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不由得翻湧起來許多的回憶,他輕嘆一聲後說道:「讓他來吧。」
或許是人老了,也或許是人到了這個關頭腦海中的記憶都會像是走馬燈一樣倒映,嬴稷的心腸也軟了許多,他站在那裡,看著遠處的夕陽與落日。
不一會兒,陳肅攙扶著陳昭走了過來。
陳昭已經很老了,身體甚至不如嬴稷這個大病還未曾好了的人強,若不是身邊的陳肅攙扶以及手中的拐杖,他幾乎不能走路了。
「王上,您如今身體還未曾好全,怎麼能夠出來走動呢?」
陳昭走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勸誡。
但這個時候落在嬴稷的耳朵裡面,卻意外的沒有讓嬴稷覺著煩悶,他只是嗤笑一聲:「難道我的身體,你比我還要了解麼?」
嬴稷擺了擺手:「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說那些喪氣話了,陪著孤走一走吧。」
陳昭看著嬴稷的面容,好似是明白了什麼一樣,走在嬴稷的身旁,一直走著。
沉默了片刻後,嬴稷開口道:「孤或許是看不到一統天下的那一天了。」
陳昭笑著回應:「臣也看不到啦。」
「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征途不是麼?若是我們將事情都做了,日後的後輩們做什麼呢?」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永遠無法超越前人的輝煌?一代代的走下坡路麼?」
嬴稷難得沒有對陳昭的答案冷笑,他沉默了許久後,才開口:「昭哥啊。」
他喚起來了這個年幼時候的稱呼,扭過頭看著陳昭,眼神中帶著些許的鋒利,他擺了擺手讓身旁的人都撤下,又看了一眼陳肅,陳肅頓時明了,也離開了。
整個學宮這裡,此時只剩下陳昭以及嬴稷、和那正在緩緩落下的夕陽。
嬴稷盤腿隨意的坐在地上,陳昭也覺著腿有些支撐不住,乾脆也坐下了。
「我當年的盟約,依舊有效。」
他閉著眼睛輕聲道:「我已經能夠想像的到,天下一統的日子就在眼前了,我甚至能夠看到一統天下的人會是誰。」
嬴稷低聲的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陳昭說:「不是在子楚這一代,便是在子楚的孩子這一代。」
「天下會完全一統。」
「可」
他長嘆一口氣,像是要將胸中的鬱結給抒發出來一樣:「可最難的並不是打天下,而是守天下。」
「天下諸國已經紛爭了幾百年了,邦周的秩序早已經崩塌,它不適合這個時候的天下了!可要去完全的建立起來一套新的秩序,那是千難萬難的。」
「當初邦周的「分封」之禮也是經過了數十年的折騰才建立起來的。」
嬴稷偏頭,看著陳昭:「我想說的是,秦一統後不一定能夠長遠的坐久江山,但若真的有那一日,我希望陳氏能夠保住贏姓的一絲血脈,哪怕只是淪落為尋常人也一樣。」
或許是將要走到生命的盡頭,嬴稷心中的「豪氣」慢慢的變成了「謹慎」,他與他的老師在骨子裡是一樣的,都是謹慎的人。
陳昭啞然,他看著嬴稷道:「若是真有那一日,陳氏是否還存在還是另外一說,王上就這麼信任陳氏麼?」
嬴稷咧開嘴笑了:「陳氏從安國君開始,就一直是圖謀「綿延千年」之家,所以你們可以退讓,可以隱忍,可以撤出秦國朝堂,可以再次回來,可以不在乎我的懷疑。」
他長嘆一聲:「陳氏都是君子,但都是聰慧的君子!」
「我知道,當父親留下那一封詔書的時候,陳氏就已經不可能與秦國死生與共了。」
「所以當秦國真的出現國破的那一日,不,甚至在這一日出現之前,陳氏應當就會做好準備,與秦國切割了吧?」
這話說的有些無情,但嬴稷並不在乎了。
他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陳昭沉默不語,但他並沒有否認嬴稷所說的話。
嬴稷也不生氣也不斥責陳昭,只是看著他:「所以,孤希望真的有那麼一天了,陳氏能夠保住贏姓的一絲血脈,讓贏姓的血脈可以繼續流傳下去。」
「我相信陳氏有這樣的能力。」
「即便是天下動盪的時候,那些想要「謀逆」的人也不會去動陳氏,因為陳氏有很多機會可以代替秦國,但都沒有做,陳氏的信譽可以令天下信任。」
嬴稷會這麼信任陳氏,源自於這些年陳氏所積累的「政治信譽度」。
陳氏的政治信譽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突破了五百。
而陳氏也的確不想稱王。
稱王就相當於和某個國家綁定在了一起,和一些其他的「勢力」「家族」綁定在了一起,陳氏死那些家族不一定死,但那些家族死陳氏一定會元氣大傷。
陳昭嘆了口氣:「我答應您。」
他有些惆悵,陳氏與贏姓趙氏的關係已經經歷了孝公、惠文王、昭襄王三代君王,一共一百多年了。
陳氏的心並不是鐵打的,怎麼能夠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呢?
聽到了陳昭的答案,嬴稷驟然放鬆了許多,他站了起來,呼喚侍從,遠處的侍從以及陳肅都連忙回來。
嬴稷朝著王宮的方向走去,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坦然以及平和,像是接受了一切。
「勿忘君言。」
說完後,不等陳昭回應,就扭頭而去。
他的背影蕭瑟,不像是一個統治了國家五十多年,壓得天下君王三十多年喘不過氣來,聲名能夠夜止小兒啼哭的大魔王。
陳昭也沒有回頭,而是轉身朝著嬴稷相反的方向顫顫巍巍的離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幾年。
但是時候該將麒麟玉交給自己的孩子了。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這個夜晚,昭襄王躺在病榻上,宣布傳位給「太子」贏柱,並且看著太子贏柱確立了新的太子。
公子子楚。
秦王的交接很簡陋,但又不怎麼簡陋。
秦國的重臣都在這裡看著。
當贏柱從昭襄王的手中接過那象徵著權利的印璽後,昭襄王像是普通時候疲憊了一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橫壓天下三十年,在位五十五年,熬死了數位六國君王,在位期間將韓覆滅的昭襄王,在這一刻離開了他愛著的權利與國家。
新的時代,屬於孝文王贏柱的時代到來了。
孝文王元年,太子贏柱登基成為了新的秦王。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接受了「楚王」的提議,再次與楚王簽訂盟約,約定孝文王在位期間不會發動對楚國的戰爭。
這一次的楚王付出的代價比上一次付出的代價更大,因為楚王在賭。
賭孝文王即便不能如同他的父親一樣活到七十,也能統治再統治秦國二十年
當然了,就算賭錯了楚王也不害怕。
大不了和下一任秦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再次簽訂盟約就是了。
盟約的內容是用楚國的十五座城池換取和平。
孝文王接受了,並且十分愉悅。
陳府
新走馬上任的秦太子子楚的臉上帶著哀愁,他看著面前的陳昭,知道陳昭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可他卻不得不在這個時候請求陳昭,求他出面,上書讓秦王將他的「嫡長子」接回來。
「還請右相幫我這一次吧。」
子楚沒有一絲一毫太子的架勢,雙手覆在額前,伏地而拜。
陳昭幽幽長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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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王崩。同年,太子即位,為孝文王,立太子「子楚」。——《秦書·孝文莊襄王本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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