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當然知道容二夫人的心思。記住本站域名
她有些煩躁。
她能做到皇后的位置, 打敗家族根基深厚,素有賢名並無過錯,且又有嫡子的元後, 靠的可不只是美貌和皇帝的寵愛。
但她還是忍住了。
她勸道:「二嫂,這事還沒定下,夏三姑娘還小,又是剛找回來, 福安怎麼會捨得這麼快就給她定親, 還是定到北疆?所以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了。」
「還有野丫頭這三個字, 以後也切記不要再提, 夏三姑娘是燕王妃親自教養的, 是福安長公主的女兒, 身上流著皇家的血,你這句話傳出去, 福安長公主怒了去皇帝面前告狀, 就是本宮也救不了你。」
容二夫人聽言心裡撇了撇嘴。
什麼燕王妃親自教養的, 明明不就是在鄉野里長大的, 掛上個燕王妃教養的名頭,就當真能掩人耳目了嗎?
皇后說完也不理會她的反應。
容家是普通小官宦之家出身,這個二嫂更是商戶出身, 當年她二哥是看上了她的美貌不顧家中的反對執意娶她入門的。
但她眼皮子淺, 急功近利, 一切以利字為先, 容皇后一向都看不上她。
就衝著這位二嫂的這個性子, 其實她都沒有打算讓侄女入兒子的東宮。
更何況,讓侄女入東宮,不是得罪太子妃和另外幾個良娣良媛的娘家嗎?
太子根基並不穩,她是絕不會做這種蠢事的。
她看向容錦繡,道:「錦繡,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燕王世子你都是一定要嫁的。」
「本宮跟你說過,燕王府和燕王世子對我們大周的重要性,你嫁給他也是幫你表哥,也是在穩定我們容家的根基。我們容家家族底蘊不深,你表哥也需要更多的支持,你知道,我們大周曆來有外戚之女和親的規矩,你不嫁燕王世子,難道是想要嫁給西越的太子嗎?」
容錦繡的面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皇后看容錦繡面上不可置信和悽惶的表情,嘆息了一聲,聲音柔和了下來,道,「錦繡,難道你還對你自己沒有信心嗎?燕王世子拒絕這婚事,是因為他還沒有見過你。那夏三姑娘是燕王妃在北疆相中的,她不過就是個九歲的黃毛丫頭,你還沒自信爭不過她嗎?」
「且不說這門婚事福安長公主同不同意,就算她同意了,夏三姑娘也才九歲,離她能嫁人還得至少有七八年的時間呢,這七八年的時間會發生些什麼事都不一定,就算這婚事不出變故,她過了七八年再嫁給燕王世子的時候,你也早就籠絡了燕王世子的心,在燕王府坐穩了根基,她嫁過去還有什麼用?」
「可是,姑母......」
「沒有什麼可是。」
皇后的臉色冷淡了下來,露出了一些煩倦之色,道,「錦繡,這事本宮已經掰開了揉碎了跟你說清楚了,本宮也乏了,你們就先下去吧。」
容錦繡和容二夫人還想說什麼,可是對上皇后的臉色和眼神,終於還是閉上了嘴,滿眼不甘心的退下了。
***
且說皇帝那裡。
他也知道皇后那裡怕是不好交代,一直磨蹭了很晚才去的皇后的寢宮央和宮。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迎接他的並沒有板著臉或者火冒三丈的皇后。
還是平常溫柔的樣子。
桌案上還擺了他愛吃的點心小菜。
文和帝受寵若驚,坐下後咳了一下,道:「皇后,景烜拒婚的事,你可聽說了?」
他是知道皇后派了人在乾元宮外打聽的,也是他允許的。
「聽說了,」
皇后笑了一下,道,「臣妾看陛下面色有些沉重,是為此事憂心嗎?」
文和帝心道,朕還怕你跟朕鬧。
但這話自然不能直說,只順著皇后的話點了點頭,道:「正是,還是皇后知道朕的心事。景烜這孩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現在跟朕鬧這麼一出,好好的事情就變成了一團亂麻。」
皇后給文和帝斟了一杯茶,遞上,笑道:「其實這事陛下完全不必憂心,夏三姑娘剛剛找回來,福安長公主怎麼會捨得把她嫁到北疆去?這事,你只要跟景烜說,是福安長公主不同意,陛下您曾在先帝臨終時可是答應過要好好照顧福安的,只要福安不同意,跟您鬧,那這門婚事不就成不了了。」
文和帝皺了皺眉,道:「明舒是景烜找回來的,聽說燕王妃也對明舒十分疼愛,景烜又說了那命格一事,萬一福安沒有辦法,無奈同意了下來怎麼辦?」
這回皇后也皺了皺眉。
她倒是忽略了那命格一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她很快就又展了笑容,道:「陛下,不管那命格是真是假,明舒都是一定不能嫁到北疆的。」
「於公來說,陛下,現在西南匪亂叢生,福建,江南連年受災,陛下已經因著這些事日夜憂心,那再不能讓北疆有何亂相,臣妾想將錦繡嫁給燕王世子,也是想給陛下分憂。」
「臣妾懷疑燕王府求娶明舒,是因為看中她年紀小,兩人定親,至少七-八年之內都不能成婚,但燕王世子年紀卻已不小,如此他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替燕王世子迎娶北疆本土世家的側妃,那樣我們對北疆肯定就越發失去掌控。」
看見文和帝的面色可見的沉了下去,皇后聲音愈發的輕柔了下來。
她續道,「於私來說,陛下曾經答應過先帝要照顧福安,陛下也一直對福安恩寵有加,可是有些事情卻有心無力。」
「可憐她出嫁沒多久夫君就戰死,唯一的女兒失蹤,這麼些年來更是憂思成疾。現在女兒好不容易找回來,還沒享受幾日的團圓之樂,燕王妃就挾恩以報,更弄出這什麼個命格來,令公主不得不把女兒嫁給她。」
「陛下,此事你一定不可以置公主於不顧啊!」
文和帝原先還只是覺得心亂,並沒有一個堅定的主意,此時聽了皇后的這一番話,那心便慢慢堅定了下來,覺得的確不能將明舒賜婚給趙景烜。
不過......
他又皺了皺眉,道:「皇后,你也知道,景烜那小子是個什麼性子,他要是執意要娶明舒,朕就是不同意,他也必不會善甘罷休的,定要弄出些什麼事來的。例如那命格一說,若是朕不同意,就是枉顧明舒的一輩子,也枉顧北疆的安定,怕是會引起北疆百姓的不滿的。」
皇后心裡撇嘴。
你拿趙景烜沒辦法,他想要什麼你就滿足他什麼,那他要是想要你的江山,你是不是也要滿足他?
她心裡這般想,面兒上卻是半點沒露出來。
仍是大方溫柔賢良,敬重皇帝的好皇后,賢內助。
她溫柔道:「陛下,這事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燕王府能在北疆弄個元蕪大師給明舒弄個宜北疆的命格,那陛下還不是一樣可以找一個大師給她弄一個其他的命格?」
文和帝不是很睿智聰明,性情也有些優柔寡斷。
但卻也算得上是個仁愛忠厚之君了。
否則當年先帝無嫡子,也不會從幾個庶子中挑出他來做繼任新君了。
先帝是覺得他性情仁厚,做守成之君正可,他繼位,也必定能善待愛女和其他幾個兒子。
可誰知道這位後來那樣迷戀上容氏,進而為了她做出那麼多事呢?
且說回來,文和帝他對這命格一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這萬一要是真的,他拒絕賜婚,壞了這門婚事,豈不是會害了明舒,還可能亂了北疆的安定?
容皇后深受文和帝寵愛二十年幾年,對他自然十分了解。
她看皇帝仍是皺了眉不展,便也猜到了他的心事,遂道:「陛下若是對此事有疑慮的話,回頭就召了信得過的大師再看看明舒的命格,屆時是真是假,也就清楚了,這樣陛下你的心也能定些,就是福安那裡,也由得她自己選擇,陛下您不必再為此事心有愧疚。」
說完又頓了頓,道,「陛下放心,就算明舒的那命格是真,不得已只能嫁給燕王世子,那陛下也不必憂心燕王府以明舒年幼為由,定要燕王世子迎娶北疆本土世家的女子為側妃,讓他與陛下您離了心。」
「臣妾定會好生勸了錦繡,讓她嫁給燕王世子為側妃,將來在北疆好好輔佐燕王世子。如此一來堵了燕王府的口,不能以明舒年紀小為理由再為他迎娶側妃,二來也能讓錦繡先籠了燕王世子的心,讓他以後能一直效忠陛下,輔佐陛下和太子,守護我們大周的江山。」
文和帝聽到這裡終於全身舒坦了許多。
他道:「那豈不是委屈了容二姑娘?皇后你一向都疼愛她。」
皇后笑道:「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本分。能為我大周的江山社稷犧牲,也是錦繡的福分,又如何談得上委屈?」
文和帝很是感動。
不過他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道:「那福安那裡怎麼辦?」
他賜了明舒做正妃,再賜一個側妃,這不是堵福安的心嗎?
皇后嘆了口氣,道:「陛下,世事兩難全。這門婚事,陛下並沒逼長公主,應不應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至於賜婚錦繡給燕王世子這事,她也知道這是陛下一早就決定下的,現在因為明舒只能退而為側妃,把正妃位置讓給明舒,已經是退讓了。而且陛下放心,臣妾也會好好跟福安說,讓錦繡為側妃,總好過讓北疆本土世家的女子為側妃,那樣的話,將來明舒嫁過去,才是一點位置都不剩了呢。」
文和帝嘆氣,點頭道:「那就麻煩皇后了。」
皇后笑道:「陛下您還跟臣妾說這種話做什麼,臣妾為陛下做什麼都是高興的。」
「不過,陛下,明舒今日才剛剛回京,臣妾什麼都沒準備,如果明日就召見她的話,臣妾怕是會委屈了她。臣妾想,不若就將召見的日子推遲上幾天,就定在五日後,一來讓明舒先跟福安好好敘敘母女之情,也熟悉熟悉宮中的規矩,別讓這孩子一回來就嚇著了她。」
「二來也是讓陛下準備好尋大師替她再看命格一事,定了命格,陛下打消了疑慮,也好定下打算,再決定如何跟福安說這件事。」
「這第三嘛,是臣妾還想在宮中舉辦一個賞花宴,就請幾位王妃公主,還有錦繡一起聚聚,到時候就讓明舒過來認認人,也看看她的性情如何,讓她和錦繡好好相處相處,錦繡她心地良善,肯定會好好照顧明舒的,這樣讓福安和明舒也容易點接受錦繡。」
「總之這事不宜操之過急,陛下您先定了主意再見福安和那孩子也不遲,明日就先賜點東西過去,讓她先好生在公主府養著,待賞花宴的時候再入宮,陛下您看這樣可好?」
文和帝點頭,道:「如此甚妥,還是皇后你想的周到。」
這日文和帝在被趙景烜弄得滿頭包之後,在皇后這裡總算是又吃了一顆定心丸,這晚也算是睡了一個安穩覺。
文和帝性情優柔寡斷,可偏偏他身為皇帝,政務又特別多,很多事情都讓他舉棋不定,那些大臣又經常意見相左,個個都好像很有理,日吵夜吵,讓文和帝頭痛不已。
但每一次他卻都能在容皇后這裡找到平靜。
這天下美人何其多,但文和帝卻對容皇后二十幾年來都盛寵不衰,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
第二日一早文和帝就派人去長公主府給明舒賜了豐盛的禮物,珍貴的補品和藥材,道是蘭嘉縣主剛剛回京,必是十分疲憊,就先免了她去宮中謝恩的過場,讓她先在長公主府好好歇上幾日,和長公主好好敘一敘母女情,待五日後,皇后娘娘會在宮中特地幫她舉辦一個賞花宴,到時候再派人來接她入宮去宮中好好玩耍云云。
這回過來傳旨的還是多祿。
明舒前世和這位皇帝就沒打過什麼交道,對他並不了解,所以對於他這一日,不,隔夜就變的態度很是有些茫然。
皇帝不都是一言九鼎的嗎?
這位怎麼就說變就變呢?
長公主卻是很了解自己這位皇兄的性格和宮中的情況。
她聽到多祿說皇后要特地幫明舒舉辦一個賞花宴,就知道這事必然是皇后的操作了。
卻不知道她到底想幹嘛。
她問多祿道:「不知道皇后這賞花宴請了些什麼人,公公你知道我家舒兒剛剛回京,什麼人也不認識,還麻煩公公告知本宮之後,本宮也好給舒兒講解講解,免得那日她手忙腳亂,衝撞了誰。」
多祿笑道:「公主不必擔心,陛下說了,皇后娘娘也怕縣主剛剛回來不自在,這次賞花宴不會請多少人,除了宮中的幾位娘娘,就只會請皇家的幾位王妃,公主,主要就是讓縣主認認人,以後好走動。」
不過他又頓了頓,笑道,「另外還有容家的兩位姑娘,容二姑娘和容三姑娘,皇后喜歡這兩位姑娘,經常接她們到宮中小住,縣主將來和她們肯定也少不了接觸,那日想必定也是會在場的。陛下他那日還會召見燕王世子殿下入宮,陛下他想將容姑娘賜婚給世子,總也要讓兩人先見上一見,說說話的。」
長公主的面色一沉。
這是什麼意思?
那是說皇帝他還沒打消賜婚容錦繡給趙景烜的意思,但卻又召了明舒去宮中,大家一起見面是要幹什麼?
還選妃嗎?
她黑著臉道:「多謝公公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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