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人喜當爹

  把傷員扶進小秦晧的房間,柳如思就去了黃家蹭飯,高度集中的做了手術,這會兒實在沒力氣做飯了。

  而且小秦晧在治傷的時候就被趕去黃家了,這會兒也已經在他家吃過了,兒子的飯都蹭了,也不差他娘的那頓。

  「娘!爹的傷治好了嗎?」一看到柳如思,小秦晧就心急的跑來問。

  「都說了,那不是你爹。」柳如思無奈。

  小秦晧嘴巴嘟起,顯然是不信。

  黃嫂子引著柳如思坐下吃飯,也疑惑道:「你問過他是誰了嗎?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秦烈呢?」

  柳如思這才想起來,她只顧著治傷了,什麼訊息也沒問。

  「娘,爹爹吃飯了嗎?」小秦晧突然發問。

  柳如思對於他喊爹的事已經糾正得心累了,不過她也確實忽視傷員的吃飯問題了,從把他擔回去就只給他喝了半碗鹽水…

  「我去熬點粥,等會兒你給他端回去。」黃嫂子起身熬粥。

  「行,那就辛苦黃嫂了,明天中午我家裡殺雞做一頓好的,你們一家,再叫上今天幫忙的那幾個,來我家吃頓飯。」柳如思笑道,人情這種事就是得有來有往,在她的有意經營下,現在村里許多人和她的關係都不錯。

  「唉!這點事哪需要請我們吃飯啊!你是我們家大恩人!救了我兒子,還幫我家添了孫子!」黃老娘都恨不得把柳如思供起來了,這對他們家來說就是福星。

  其實在這種山村里,多得是流言蜚語嚼舌根,正常以她的情況什麼克夫、招蜂引蝶之類的名頭少不了。可因為她救過一些人,特別是黃家的例子太突出,大家對她的印象都是以神婆為主,那些流言蜚語反倒不敢往她身上靠。

  吃過晚飯,柳如思左手拎著裝粥的瓦罐,右手拉著小秦晧回到家裡。

  一進秦家的院門,小秦晧就撒開柳如思的手往裡面跑,柳如思嘴角抽了抽,有點酸是怎麼回事,這就不要娘了?

  「爹!」一聲大喊後,發現床上的人睡著了,小秦晧就輕戳著人的臉,小聲呼喚:「爹…起來吃飯啦。」

  「秦晧!我再跟你說一次!這不是你爹,你爹長什麼樣你不記得嗎?」柳如思不知為何突然有股怒火充斥著胸腔,他怎麼能對著別人喊爹!秦烈怎麼能被替代!

  柳如思第一次對小秦晧發過火,他被嚇住,頓時就眼淚汪汪的癟起嘴:「娘…」

  秦烈和柳如思都是雙眼皮大眼睛,秦晧也完美繼承了這點,其餘五官各取所長,長得可謂是粉雕玉琢,這長相委屈流淚的樣子任誰都會心疼的,何況她是他親娘…

  一腔火氣頓時就消了,算了,孩子還小,等弄清楚以後再慢慢解釋吧。

  哄著小秦晧去她的房間呆著,柳如思才有空理會傷員。「有力氣坐起來嗎?」

  「嗯。」床上的傷員這時才睜開眼睛,剛剛聽他們母子吵架,他這個突然當爹的人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醒。

  柳如思伸手幫扶了一下傷員,以免他牽扯傷口,又把自己炕上用的小几搬來——沒有秦烈在的冬夜太冷了,所以她給自己砌了炕。

  看著傷員拿著勺子開始喝粥,柳如思才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受傷?」

  傷員的動作停下,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柳如思隱晦的期待沒有落空,也沒有達成。機率很小,應該和中一千萬的機率一樣…但也是有可能,真的是他回來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敢奢望…所以,還是只當他是失憶的陌生人吧。

  「我幫你看看。」柳如思聲音低啞,說出口後自己都覺得這不像自己的聲音。

  見傷員微微點頭同意,她上前拆掉他早已鬆散的玉冠,十指穿過他的頭髮,輕觸他的頭部。

  「痛的話說一聲。」

  沒有影像設備的支持,柳如思只能通過觸診檢查他的頭部是否有受創,一路從前額檢查到後腦,他沒有反應。

  「我再檢查一遍,這次會用點力,還是痛的話馬上說。」

  「好。」

  十指再次從前額一點點按動,這次她確實用了力,但他只覺得一陣舒爽,要不是自制力強,他都要哼出聲了!

  又一遍檢查完,柳如思詢問道:「不痛嗎?」

  「不痛。」他可不敢在傷勢上說謊,這可是個會割肉縫皮的女大夫,萬一說會痛,就給他腦袋開個洞呢。

  「嗯,那趕緊把粥喝了,我也累了。」現在天已經黑得只剩下月光了,柳如思決定把所有問題都丟給明天。

  傷員遲疑了一會兒,一雙丹鳳眼神情有些窘迫的看著她。「能幫我打一些水嗎?我想沐浴…另外,有沒有我能穿的乾淨衣服…」

  「你現在不能洗澡。」

  柳如思也沉默了一會兒,其實是可以用濕布擦洗的,但他自己擦容易繃開傷口,而她不想給他擦。就連秦烈的衣服,她也不太想給他穿…只是像他這個身量的男人,整個村就沒有別人了。

  最終她妥協了一半,衣服給了他一套最舊的,擦洗就算了吧,哪來那麼多要求呢。

  在傷員的房裡放上恭桶後,柳如思終於舒了一口氣,照顧人真的太麻煩了!除了照顧自己兒子,如果他不是…那她一定要收取高額的醫療費!

  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間,小秦晧已經睡著了,她倒是不經常和兒子一起睡,偶爾這麼母子溫情一下也挺好的。

  從滿周歲起秦烈嫌他在這屋裡礙事兒,他就有了自己的房間,也就是秦烈在那個火熱的夏天之前住的房間,也是現在那個傷員住的房間…

  柳如思突然想起,她和秦烈埋的一百兩還在那個房間呢!不過一驚之後,她又鎮靜了,那人的玉冠估計都要幾百兩,再說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夜無夢,柳如思醒來的時候,小秦晧早已經醒了,但還趴在她懷裡玩她的頭髮。

  「喲,怎麼不著急去找你新認的爹了?」柳如思打趣道。

  「娘~」小秦晧在她懷裡拱來拱去的撒著嬌。「娘好久沒抱著晧晧睡了嘛。」

  「哦~是這樣啊,那這幾天都跟娘睡好不好?」

  「好!」小秦晧眼睛一亮,滿臉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倒是出乎了柳如思的意料,她以為小秦晧只是因為她昨天發火了,才裝乖哄她開心。

  柳如思想了想,決定還是直白些問:「皓晧,你為什麼覺得那個人就是你爹呢?你的記憶力那麼好,應該記得你爹長什麼樣子的呀。」

  小手指繞著她的頭髮,他眼裡含著光:「他在爹爹的墳旁邊,我有在書里看過破繭化蝶的,樣子不一樣也可能就是爹。」

  柳如思呼吸急促了幾分,小孩子天馬行空,可是真的不可能嗎,她自己也是重生之人…可是,這樣的想法就像那一千萬,她從未想過就不會因此痛苦…她不敢有這個奢望。

  小秦晧摟住她的脖子,把額頭抵在她鎖骨上,聲音悶悶的說:「娘,我知道他也可能不是爹,但我希望他是。」

  「為什麼呢?」柳如思柔聲問。

  「有爹在,沒有人敢欺負娘。」

  眼淚突如其來,柳如思趕忙抬手擦了擦,原來他還記掛這事啊,也是,他記憶力那麼好,怎麼會忘。

  其實除了二流子之外,她還遇到過好些次或明或暗的騷擾,秦晧見到的就二流子那一次。她沒有吃過虧,因為她本來就擅長處理這種事,只是在這個時代她需要費更多心思…可她偶爾也會想,秦烈在的那七年,她不需要面對這些事。

  調整好呼吸,柳如思語氣平和的說:「那娘有欺負到嗎?」

  「沒有,娘揍他了。可是有爹的話,就不會有討厭的人來了。」小秦晧已經有自己的思考了。

  「嗯,那個二流子那樣的人不會來。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人身體強壯,有的人頭腦聰明,有的人又強壯又聰明,而這樣的人中也有喜歡欺負人的。」

  「沒有人能保證不會被人欺負,我們要做的應該是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而不是找個強大的人保護自己,因為你很難知道,你找的人是不是會反過來欺負你。」

  柳如思其實不愛說這些大道理,但這是自己的孩子,有些道理她希望他知道。

  小秦晧聽了這些話努力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抬頭說:「那我會努力強大起來保護娘,我肯定不會欺負娘的!」

  「嗯!寶貝真棒!」柳如思瞬間覺得心暖成一片,吧唧在小秦晧的腦門上親口了一口。

  小秦晧被娘蓋了香章,正開心得見眉不見眼呢,就聽見柳如思說:「那就趕緊起床做操,洗漱完把牛奶喝了,雞蛋吃了。」

  一張小臉頓時晴轉多雲,不過他還老老實實的起床了,自己換好衣服,登登登跑去院子裡做操。

  柳如思換好衣服就起床到牛棚,當初決定養牛真是個好決定,那時想的是解放一些勞動力,另外賣牛也能掙好些錢。有了秦晧後,發現又成了固定奶源,不是奶牛品種,牛乳賣是不夠的,但給自家吃完全富裕。

  擠了兩人的量,柳如思想起家裡還有個傷員,於是又多擠了一人份。給牛添了草料和穀物,柳如思回到廚房,直接一個大鍋蒸饅頭、熱牛奶、煮雞蛋。

  等早餐完成的間隙,母子兩一起站在屋檐下,用木柄的細棕毛牙刷蘸著細鹽刷牙。

  「咕嚕嚕!呸!」小秦晧刷完牙,突然問:「我要叫那個受傷的人什麼?他要刷牙嗎?」

  「咕嚕嚕嚕!呸!」

  「叫叔叔吧,沒有他的牙刷。」這種牙刷可難做了,挑選細嫩的棕毛就要好久,做一隻得費小半天功夫,家裡有兩隻新做的是準備替換的,才不會給傷員用。

  小秦晧坐上餐桌開始吃了,柳如思才端著早餐到傷員那兒敲門。

  「進來。」裡面傷員說話的語氣不太一樣,柳如思挑了挑眉,推門走去。

  傷員似乎早就醒了,背受了傷不能靠著,就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看臉色似乎挺難受的,柳如思走上前抬手用手背試了下他的額溫。

  「發燒了,我不擅長開把脈開藥方,我這裡也沒什麼藥,晚點給你找個郎中看看。」柳如思皺眉道。

  「不必!」傷員語氣很是強硬,說完才好像反應過來,頓了頓又柔聲說:「我不相信不認識的郎中。」

  柳如思是個從不勉強自己的人,換句話說,給他請郎中是件很麻煩的事,而且…

  「城裡的那幾個郎中確實不怎麼樣。」

  她學的是臨床醫學也就是西醫,但中醫也是必修課之一,教學的教授是真的很厲害,所以她也是相信中醫有效的。

  只可惜中醫是非常需要經驗積累的學科,教學也是簡單涉獵,她只學到了有些什麼藥,什麼東西有毒,方子也只記得一個治風寒的。

  然而就這一個方子,也讓她看出了那些郎中的水平,村民請他們來治風寒的,還不如她照搬教科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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