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山陵崩啦!」
一聲悲戚的呼喊,驚醒破曉時的皇宮!
慌亂,真真假假的哭喊聲此起彼伏!
皇帝是皇宮的主人,平日的暗潮湧動都在皇帝的坐鎮下,表面是平和的,絕大多數人都可以預見人生的雍容和靡麗…
而此時,所有人的命運,都如風浪中的孤舟,不知去向…
好似晴天霹靂,淑妃跌坐在地上,兩行清淚滑落,不可置信的喃喃:「太醫不是說,陛下只是操勞過度嗎?」
「太醫院都被揭發有謀害之心了…未盡心給陛下看診吧…」
貼身宮女勸慰著,也淚眼朦朧,她們知道,淑妃娘娘心裡頭是真的有皇帝的…
「娘娘節哀…您有環殿下,玹殿下呢…聽聞大皇子仁厚,將來或許能讓兩個殿下接您出宮…」
大夏是有規矩讓妃嬪陪葬的,不過實際上殉葬的大都是皇帝的貼身奴才,妃子是否陪葬,由繼任的皇帝來決定,大部分都無需陪葬。
此外不像前幾個朝代,太妃一輩子只能關在皇宮裡,若是有子女向新皇請求恩准,可以將太妃接出皇宮贍養。
這一做法符合普世的孝道,讚揚者頗多,所以前頭兩代,所有太妃都被接出宮了。當然,出了宮就不再享有太妃位份了,皇宮也不會再分配俸祿。
淑妃呆愣了許久,忽然站起身,往外面跑去。
「娘娘!您去哪?」宮女焦急跟上,正值多事之秋,正該少生事端…
「我…我想再見陛下一面…」淚水隨著淑妃的步搖灑落…
然而還未等跑出所在的宮殿,一眾武太監就闖了進來!作勢就要緝拿淑妃!
「大膽!你們這些奴才,要做什麼?」
「淑妃下藥毒害皇上!大逆不道,罪該萬死!」
一旁宮女攔在淑妃身前,難以置信的問:「血口噴人!娘娘何時下了藥?」
「昨夜淑妃給皇上送去了燕窩粥,皇上大行之前一整日就只吃了這個,不是淑妃下藥又是誰?」
太監們譏笑著上前,眼中是小人得志的不屑,儘管他們之前與淑妃宮裡並沒有什麼交集…
淑妃臉上不是害怕,而是迷茫,輕聲問:「陛下…不是從來不吃妃嬪的東西嗎?」
「皇上那是有先見之明!否則早被你等這毒婦害了!這次不過是病中大意,就遭了毒手!」
「咱就說呢,皇上早就吩咐了不必送雜物,別宮的主子都識趣的不送了,只有淑妃宮裡格外殷勤,每逢佳節就送錦囊、湯羹,原來是包藏禍心!」
太監們你一言我一語,就撇開宮女,要捉拿淑妃!
幾個淑妃的宮女不肯退讓,接連上去阻撓,急聲辯解:「這是有人栽贓!燕窩粥娘娘自己也喝了!送到泰陽宮時,程公公還讓人驗過的!」
「讓開!」幾個太監沒了耐心,動作粗暴的將宮女們推開!
眼見著淑妃被制住要帶走,宮女急聲喊:「你們好大的膽!事情還未查清就來拿人,就不怕環殿下秋後算帳?!」
拿人的太監動作下意識的收斂了幾分力氣,捏著嗓子說:「咱不過是奉命辦事兒,五皇子可不能怪咱頭上呀…」
「奉命?奉誰的命?」宮女一時滿心疑竇。
「那還能有…」
另一個太監推搡了一下,打斷對話,一行太監就帶著淑妃往外去。
見狀,兩個貼身宮女對視一眼,一個跟上前:「即便待罪,淑妃娘娘也是得了冊封的妃子!你們這般粗魯,可夠治個以下犯上了!」
「放開!我來攙著娘娘!」
宮女氣勢洶洶,太監們也心裡犯了嘀咕,鬆手讓宮女來扶著,只是還都圍在四周作脅迫姿態…
「去哪?!」宮女理直氣壯的問。
「冷宮。」太監下意識就回答了。
摻扶的宮女回頭與留下的宮女對視一眼,留下的宮女默然點頭…
京城。
街邊許多百姓商家都已封門閉戶,顯然是感受到山雨欲來的氣息了…
路上還有許多車馬匆匆,有向京城外去的,也有同樣朝皇宮而去的。
進到皇宮,前宮已沸沸揚揚,許多大臣官員都已趕來,若是仔細去聽,大部分都在質疑皇帝怎麼會突然賓天!
皇帝駕崩這樣的大事,自然不能草率對待,二品以上大臣,三公九卿以及各個皇子、王侯、將相等地位尊崇的人物,都被請進皇帝所在的泰陽宮…
龍床上,皇帝安詳躺著,眾人依次上前跪拜瞻仰,或者說確認了皇帝已然大行…
悲聲四起,人死不能復生,眾人只能接受事實。
初終確認過皇帝已去,就該更換壽衣了,這該由皇子們來做。
眾臣退出一些距離以示避諱。
在場的有五皇子褚時環、七皇子褚時瑾,八皇子褚時琪,九皇子褚時玹,換衣自然是夠了…
不論平素關係如何,此時四人都是面帶悲色,年紀最小的褚時玹更是淚流滿面,止不住發出抽泣聲…
褚時環不由得悄眼瞥了下褚時琪,平日裡最會爭寵的人,居然主動靠後更換鞋襪,不像他們般時不時去看父皇的面容,褚時琪視線低垂,甚至不往上看…
這時,褚時瑾將父皇扶起些,以便脫穿衣物,轉眼便看見,一卷綴滿金玉珠翠的明黃捲軸在父皇手邊…
「這是…?」
幾人都是心頭一緊,這最高規格的聖旨,臨終前放在手邊,會是什麼,不言自喻!
褚時環轉眼又去看褚時琪,見他竟然還低垂視線,平日裡,以他的性格早該跳出來了!
而瑾、玹都看向這邊年紀最大的褚時環,顯然是想要他來拿主意…
「先換衣,再拿去與三公一道過目。」
當褚時環捧著明黃捲軸走來時,眾臣頓時神色各異!
「方才更衣時看見聖旨,不知是否是,父皇準備的。」
老丞相眉頭微皺瞥了眼說話的褚時環…只是瞬息,便神情自然的對太師道:「三公先來讀旨吧!」
太師展開聖旨,太傅居左,太保居右,同時觀看,由太師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傳位於:褚時琪。」
「這!怎麼?」太傅驚呼著,滿眼不可置信!
殿內眾人也大都是驚訝不已!顯然對傳位之人匪夷所思!
「這怎麼可能…確定是陛下旨意?!」吏部尚書激動質疑!
太師微頓,似是仔細察看,沉聲道:「這是陛下的字跡。」
太傅接過聖旨,也仔細再看,滿臉疑惑卻無法出判斷,只是將聖旨又遞給太保,殿內眾臣依次傳看…
即便吏、戶部尚書心中極力質疑,也不敢明確說聖旨是假的…
「既有旨意,便按旨傳位吧!」太師肅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