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思恍然明白了褚時鈺為何糾結…
殺掉孫知照，多簡單的對策？
只需由己方人動手處置了孫知照，就可以向瓦剌表明，孫知照的言論是自作主張的失職，不僅給了瓦剌大汗尊重的態度，也不會有損大夏及端王的顏面。
「但孫知照跟了你這麼多年，你有些下不了手，對嗎？」柳如思輕聲問。
褚時鈺沉默了許久，煩悶道：「可本就是他多嘴給了瓦剌契機！難道要用幾萬擔糧，換他這麼個沒用的榆木？！」
柳如思突然輕笑著勾起嘴角：「果然，像我想的一樣，你不是冷情冷心，只是把感性的一面壓製得滴水不漏，以至於沒有人察覺到。」
褚時鈺頓了頓，也不否認，只是嘆息道：「更重要的是，給出糧草，就會使瓦剌有更多選擇，我不能為孫知照一人去賭大夏的千秋之計。」
「但如果殺了他，你恐怕一生都要睡不安穩。」柳如思認真道。
「應該…不會…」瑞鳳眼微垂，似乎自己也不確定…
人心難明，柳如思也不能確定孫知照在褚時鈺心裡有多重…但會糾結就說明並非完全不在意的。
柳如思輕聲問：「但何必賭上自己一生的安寧？大義和私心，你不是更側重私心的嗎？」
褚時鈺也奇怪的抬頭問：「你不是一直勸我不要自私自利，選擇大義的嗎？」
紅唇輕抿，柳如思嘆息道：「但我發現，人總是有私心的……取捨兩難的時候，更應該去想雙全之法。」
沉默了幾息。
杏目閃爍了許久，柳如思遲疑的開口：「我有個提議，用戰俘換。」
褚時鈺皺眉道：「我也想過這個，但瓦剌不一定會同意換，他們現在最缺的是糧食，不是戰士…」
「但若瓦剌部落的人都知道，我們要用八千個瓦剌的戰士，換一個沒什麼用的書生，瓦剌大汗能不同意嗎？」柳如思很是篤定。
瑞鳳眼閃爍了一下，很快也領悟了柳如思的意思！
褚時鈺恍然道：「若是不換，瓦剌必定軍心不穩！瓦剌大汗也難以服眾！」
不過隨即，他又有些猶豫：「但那八千名戰俘大都是青壯，給了瓦剌會增加他們的戰鬥力…」
柳如思進而解釋：「只要先達成交換意向就行，讓瓦剌保證孫知照安然無恙的活著，換的時間和方式，都可以慢慢協商。」
褚時鈺豁然開朗：「而且這是變相的提醒瓦剌，他們還有很多人質在我們手裡！另外，若是瓦剌有頹勢，就能合情合理的給他們增添一波兵力，讓他們繼續消耗韃靼！」
問題得以解決，褚時鈺嘴角勾起讚嘆道：「你真是聰明，這麼簡單的方法，我怎麼沒想到！」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一個人再聰明也總會有遺漏的地方…」
柳如思淡笑著，突然臉色黑了下來…
「呵呵…你跟我說什麼西北戰事穩定，原來戰場是在草原上啊？怪不得我沒看到方秋呢。」
「額…西北確實是穩定了啊…邊關也得有軍隊留守以防萬一的，我只是選擇坐鎮邊關而已。」褚時鈺神色訕訕的狡辯。
他之所以能同意柳如思到西北，也是因為確定沒什麼危險了…
「但我們是來當志願軍醫的！自然該去作戰軍隊所在的地方！」
……
越往北走，氣候就越發寒冷。
此時遼闊的草原上，鵝毛大雪飄蕩，使天地顯得更加蒼茫。
「非要來這裡！你看你！鼻子都凍紅了！」
臨時過夜的大帳里，褚時鈺心疼的責怪聲不斷。
柳如思翻了個白眼，手上動作不停，穿針引線，她在製作只露出眼睛的覆面，北邊確實太冷了，她可不想把鼻子凍掉…
大夏西北戰區總共有四十萬軍隊。
如今有十萬借出去，說是借，其實就是根據瓦剌給出的目標，去攻打韃靼，具體怎麼打、用什麼策略、出多少力，還是由大夏的將領說了算。
剩下的三十萬，保障後勤通暢、輪換借出的兵、以及留在西邊邊關預防突發事件。
一個月前的爭吵結果就是，現在褚時鈺、柳如思、眾醫等等一批人，都跟著此次十五萬的後勤軍隊一起北上。
柳如思沒好氣的說：「我們去是應該的，倒是你，沒必要跟著我們一起去，擒賊先擒王你又不是不懂……」
你要去我怎麼可能不去？但這話說出來肯定還要吵，褚時鈺一本正經道：「康王帶兵親征，都快在韃靼殺個七進七出了，我總得出來表現一下。」
這話確實堵得柳如思無言以對…
「對了。」
褚時鈺忽而露出笑容：「你提出的燧發槍，已經打造出一把了。」
「這麼快？還不到兩個月吧？」柳如思驚奇問。
褚時鈺卻不滿的哼了聲道：「我是寄去自己的地方做的，自然是刻不容緩，不過，就算我那些冶金工匠都手藝精湛，要打造出精細的零件也耗費了不少時間，緊趕慢趕也才造出一把。」
柳如思瞭然，基礎工業的水平還沒達到，就算知道原子彈的原理也沒用，造不出來……以目前的工業水平，能把燧發槍做出來就已經是極限了。
「那試驗了嗎？效果如何？」
「初試了幾次，發射確實簡單許多，而且因為可以雙手持槍瞄準，命中率也高了許多。」褚時鈺面露喜色，滔滔不絕的開始跟她討論燧發槍的改進和應用。
柳如思配合的一同探討，只要確定是能造、且有用的就好，需求存在，也可以反向帶動產業發展。
兩人熱火朝天的聊著，柳如思也印證了之前的猜想。
其實褚時鈺不像他說的那樣，除了她沒有感興趣的事。這些機械、構造類的東西，他是喜歡的，只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職業，這些只能作為業餘的愛好……
經過探討，兩人又給原始的燧發槍加上了一些可以實現的設計，木頭槍托，和定裝紙包彈藥。
「可惜，軍器局的看到圖紙就拒絕了，說他們還有別的武器打造額度要趕。沒有大量工匠，短時間恐怕不能大量造出裝備。」褚時鈺遺憾嘆息。
「事在人為就好。」
柳如思先是溫聲寬慰，接著頓了頓…悄聲問：「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在那個…位置上，軍器局就必須要聽從你的要求，你也能調動整個大夏的資源來實現你的設想…」
褚時鈺一愣…目光閃爍的看著柳如思，他知道，她是刻意在激起他對所謂『正道』的興趣，可簡單的話語，的確讓他心中多了幾分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