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咽口水,柳如思噓聲問:「你真的控制了緬吁?」
褚時鈺悶笑了一聲:「最近手下的人確實奪得了幾個礦脈,但只有鐵和翡翠,並沒有金礦,那些黃金是我自己的積累。」
「那麼多黃金…」
柳如思心疼了一瞬,又覺得自己莫名奇妙,就算是親情淡漠的皇室,皇帝也是他親爹,有什麼好可惜的…
「為了趕造出那尊金像,我可是幾乎把端王府的黃金掏空了…我變窮了,你會不會嫌棄我?」褚時鈺故作可憐兮兮的樣子。
白了他一眼,她可沒忽視他話里的『幾乎』,而且除了黃金還有別的資產,他們這種權貴,手指縫裡露出的一點都是常人一生難以企及的。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控制緬吁?」柳如思拉回正題。
「不肯歸順的聲音還占多數,不過都忌憚大夏再次發兵,所以不敢殊死反抗,只能任由我不斷蠶食。」
褚時鈺絲毫不掩傲然之色。
「而我扶持的人馬日新月異,麾下良才、英傑無數,只要無外力干涉,緬吁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只是提前將未來的成果,變為掣肘父皇的手段罷了。」
那個夢裡,另一個他已經成功奪取了緬吁的政權,緬吁王室變作被他操縱的傀儡。期間還不斷將大夏的一些落魄百姓移民到緬吁,再招納一部分本土願歸順的人,許諾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從而打造出獨屬於自己的軍隊。
『珠玉』在前,有另一個自己的經驗,褚時鈺對於緬吁更是勢在必得,他有底氣能唬住皇帝。
柳如思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超前『消費』?貸款的權勢?
她被刷新了認知,原來還有這種操作…
用大夏的軍隊震懾緬吁,狐假虎威在緬吁扶持自己的人馬,接著又用緬吁還未完全的成果,反過來制約大夏皇帝!
空手套白狼已經不足形容了,完全是在無中生有!
不過柳如思還是有些擔心。
「皇上應當會去調查的吧?你就不怕露餡?」
要是皇帝發現被褚時鈺騙了,恐怕暴風雨會來得更猛烈吧…
「畢竟不是假的,只是還未成真而已。」
褚時鈺自信道:「只需把利於我的消息,多透露些給父皇的耳目,誇大當下的現狀,讓父皇覺得即便與被誤導的判斷有差距,也是指日可待就行。」
柳如思恍然明白,褚時鈺是在製造信息差!
就像前世,某國的正面宣傳鋪天蓋地,即使有少數負面,人們也會覺得即便不是歌舞昇平,也是理想之地,至於事實怎麼樣,就難以知道了。
「原來你留著皇上的耳目,是用來反向輸出你想傳遞的信息的?」柳如思悄聲驚嘆。
看到她有些佩服的眼神,褚時鈺自豪感頓時爆棚,只覺得以往與人鬥智鬥勇,猶如衣錦夜行。
同時,他也稱讚道:「你真的很聰明,我直言告訴大皇兄,他都沒領悟到耳目的用處,而我都未告訴你,你就自行明白了。」
柳如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剛剛想明白的,你一直小心防備卯一他們幾個,若真想弄走他們肯定是有辦法的,可你還是留著。」
褚時鈺卻突然面露思慮之色,因為之前父皇的探子曾給柳如思下藥,其實他是不想留那些護院的…
但一是御賜,二是確實有用,三,也是最重要的,原本他肯定父皇不會再次動手。
可現在不一樣了,就如柳如思擔心的,只怕父皇會對她起殺心…
要應對,其實很簡單,像那三個御賜的美人一樣,讓侍衛們監視著,閒養就行,只是這麼做就要把人調離柳如思的宅子…
柳如思還沉浸在之前的話題,追問道:「但皇上並非常尋常之人,萬一沒被你的信息差誤導,知道真相了怎麼辦?」
褚時鈺接著侃侃而談:「就算父皇發現真相,也依然會顧慮,畢竟和大夏簽下屬國契約的是緬吁王室。」
「新起勢力中有衝勁有野心的人不會少,需有掌舵者維持平衡把控方向。若不是我定下基調,懷柔為主,不可硬取,緬吁王室早該破滅了。」
「若是貿然使他們脫離我的掌控,他們說不定會自行其事,將緬吁滅了另立新朝,那後果就難以預料了,父皇不會輕舉妄動的。」
柳如思終於透徹了,褚時鈺的整個籌劃就是個閉環!
無論怎樣都會起作用,只是起的作用大小取決於皇帝能發現什麼程度的真相,而且找到真相也要時間,在這之前必然無憂。
皇帝總不可能去緬吁打壓褚時鈺的勢力,費時費力不說,再怎麼樣褚時鈺也是他的兒子,是大夏的皇子,他若成功只會對大夏有利。
感嘆了好一會兒,柳如思才輕聲道:「但比起殫精竭慮的和皇上較勁,還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更好的選擇?」
褚時鈺眉頭皺起,低頭與她對視。
好似看不懂他的抗拒一般,柳如思建議道:「順著皇上的意願,就不必這般鬥智鬥勇了,皇上總不至於要害你吧?」
褚時鈺忽視了前半句,冷淡道:「父皇只以江山為重,若是我有礙大夏穩定,害我也未必不可能。」
聞言,柳如思心中對皇帝又是敬佩,又是不寒而慄…
旁敲側擊看來是不行,柳如思決定直問了:「皇上要你去邊關領兵對嗎?」
褚時鈺有些無奈,相處至今,他自然明白,柳如思是心懷大義之人,方才繞來繞去就是想避而不答,若是辯論這個,就難以說服她了…
避不過,他乾脆直接耍無賴。
「我不想去。」
雖然他的想法,柳如思已經大致猜到了,也打算要費點功夫來說服他,但聽他這麼理直氣壯的任性,還是不免生氣!
「你之前煞費苦心努力了那麼久,只為能順利掌兵,現在機會近在咫尺,為什麼不想去?」
褚時鈺也準備好直面他們的矛盾了,放低姿態,他輕聲道:「之前我無欲無求,便按照父皇既定的軌跡前進,現在,我有想要珍視的存在了。」
不知道多少回聽他表達心意,但或許是因為放下了芥蒂,柳如思心頭的觸動一次比一次強烈…
只是大事面前,她將這些都壓在心底,無動於衷般冷漠問:「你想要珍視的存在,是我嗎?」
褚時鈺彎腰,視線與她平行,更為認真道:「是你,我只想守在你身邊,我哪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