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放我下去吧,我就是衣服濕了,腿沒斷…」
從戲劇性的發展中脫離,柳如思暫時拋開滿心的不解,又開始試圖讓褚時鈺把她放下!
但褚時鈺非但不放,還又把人往自己懷裡按了按!低沉的嗓音含怒斥責道:「你忘了你就要來癸水了嗎?!明知道這幾日不能受寒,居然還自己往水裡跳!」
「額…」
柳如思這才恍然明白,褚時鈺為什麼火急火燎的要帶她走…然而她更抓狂了!
「賢貴妃有意陷害、皇上對你大發雷霆、北方局勢劍拔弩張、這麼多非同小可的事,你卻想著我要來癸水?!」
褚時鈺卻是很認真的批駁:「那些都是一時的事,而健康是一輩子的事!若是在這幾日傷了身,以後可能會絞痛難忍,每個月都得受痛!」
柳如思萬般無奈,『怕馬車顛簸』的荒誕情節又重演了!
早已領悟到,褚時鈺吃軟不吃硬…
柳如思緩和了語氣,勸解道:「沒那麼誇張,之前不是在洪水遊了一回嗎?我也沒什麼大礙,我身體底子好,就算真受寒了,過後調養幾天就能恢復如初。」
「能當下保重好身體,為何要平白受罪,事後來調養?」
褚時鈺反加介懷!自在船上得知她來癸水的日子,他便一直謹記於心,想著特殊日子更該照顧好她…可偏偏事與願違,三番兩次的讓她受累受寒…
雖然面上是在責怪她,其實更多的是自責,一些…自我懷疑…
紛亂的命運中,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若是他傷愈後就與柳如思一別兩寬,且,不再去東山村打擾她,她應該…也能過得很好吧,畢竟,她不認為耕種勞作是苦難,卻討厭被人束縛失去自由…
迫使她離開靜宜的山村生活,將她拖入如今爭權奪利的漩渦…真的是對她好嗎?
柳如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他病得不輕!
「你不覺得本末倒置了嗎?健康建立在活著的基礎上,你比我更清楚,觸怒龍顏可是殺身之禍!」
褚時鈺頓了頓,接著篤定道:「我了解他,總之不會有事。」
柳如思依然質疑:「你可能不會有事,我呢?你不加掩飾的關懷備至,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你覺得皇上會是喜聞樂見?還是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褚時鈺知曉她謹小慎微的性格,誠懇認真道:「我會保護好你的,相信我好嗎?」
一時無語…
柳如思看向陌生的宮中小院,問道:「這是哪?」
另有一尖細的嗓音回答:「這兒是咱敬事房的奴才們住的地方。」
說話的是一油頭粉面的太監,青年的模樣,卻是一副老成的神態,看清來人之後,頓時面露錯愕!
「三皇子殿下!您怎麼來這兒…」
太監怔愣了一下,就注意到端王的狀況,趕忙做出往裡迎的動作,殷切道:「哎呦,殿下身上怎麼都濕了!快進來換身乾淨衣裳吧!」
「先幫她找身衣服,快些。」褚時鈺毫不客氣,抱著柳如思往小院裡走。
這是個很簡陋的一進院子,看庭間晾曬的衣服,也不止一個人住。
但這對於宮裡的太監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住所了,普通的太監宮女若是沒有跟主子,都是住的低矮排屋,睡光線昏暗的大通鋪,個子高些的,不論是站是躺,都伸不直腰。
而這院的太監都沒有隨身侍奉的主人,卻也有像樣的住所,擁有自己的房間。
被褚時鈺抱進到屋裡,柳如思再次問:「可以把我放下了嗎?」
褚時鈺略有不舍的緊了緊胳膊,終於是讓她雙腳著地了。
懶得吐槽這些細節了,柳如思略微打量了一下簡單而整潔的房間,確認問:「剛剛那位是…小吉子?」
儘管知道她細緻入微,但還是驚訝於她的敏銳,褚時鈺點頭道:「皇宮外非御賜不可豢養閹人,皇子出宮立府,通常身邊的奴才便由其母妃統轄,但我與賢貴妃不和,讓他留在景仁宮怕是命不久矣。」
柳如思蹙眉問:「你不是說,小吉子是皇上的人嗎?」
瑞鳳眼微垂,褚時鈺輕聲道:「鳥盡弓藏,小吉子的用處便是監護我,雖然一個太監輪不著兔死狗烹,但沒了用處,死活皆無人問津。」
柳如思怔愣了一下,她始終還是無法接受人如草芥的價值觀,但在權力的殿堂,卻更常見人與人的地位差距,如天壤之別…確實,一個日理萬機的皇帝,哪有閒心去在意一個小太監的命運。
感慨之後,杏目探索著瑞鳳眼中隱藏的情感。
人是複雜的生物,當你在一個人身上發現越多不同、甚至是有些矛盾的面,便越能感受到,他是真切存在的。
就如原本是一幅駿馬馳疆的水墨屏風,卻突然看見,一匹黑馬躍然而出,剛勁的馬蹄將一顆脆弱的卵輕巧撥到路邊的草叢中,以免這顆卵被踐踏得粉碎…
你會心嘆,啊,原來他不止是一副水墨畫,他是如此的鮮活…
「三皇子殿下?」外頭尖細的聲音呼喚著。
「這兒。」褚時鈺應道。
小吉子捧著疊得整齊的衣物進來,恭敬奉上。
「小的找來了給您和夫人的衣服,衣服都是新的,料子也是好的…就是小的不知您和夫人的身量,可能不那麼合身…」
「無礙,放這兒。」褚時鈺略揚首示意放在桌上。
小吉子將衣服放下,躲閃的看著褚時鈺,似乎想說些什麼…
「退下吧。」褚時鈺冷淡打發道。
小吉子一滯,隨即還是恭敬道:「是,小的去外邊候著,殿下有什麼吩咐,喚小的一聲就行。」
小吉子倒退著出去,把門輕輕掩上。
柳如思扯出放在男裝下邊的女裝,思維發散的吐槽,這衣服的疊放大約是有講究的,就跟被子一樣,寓意放上面的將下面的一輩子壓住。
褚時鈺拿過男裝,轉過身背對著柳如思更換衣服,雖然他們已經有過極親密的接觸,但還是單方面的…
已經打破的界限可以放縱些,更進一步的話,他還是想等到她情願的時候。
他沒看見,柳如思在後面對他翻了個大白眼!
這人什麼都肆意妄為,偏偏把克制二字放這事上了!本想試試僅雲雨巫山,而不締結姻緣,能不能……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