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宮女們在御花園裡默不作聲的跟隨。
前頭的皇帝與康王相談甚歡,徐進有些探究的看向心不在焉的端王,這位主若是真的不爭了,對他而言就有些不妙啊…
褚時鈺悄然回以一個從容的眼神,徐進正略感心安,但不出片刻,又提心弔膽起來!
一行人閒庭信步,華清塘的景致漸漸映入眼帘,皇帝與康王先一步看見,塘邊木棧道上身形婀娜的女子,將貴妃的手從臉上扯下,大呼「…握手言和…」
皇帝不慌不忙,只淡淡瞥過眼看向褚時鈺。
而褚時鈺已目光緊鎖,腳步匆忙,不顧尊卑長幼的越過了皇帝!
接著,當貴妃向後仰倒,而柳氏緊隨其後一躍而下!褚時鈺當即風馳電掣而去,好似除柳氏外的一切都無關痛癢一般…
這是僭越!嚴重點可以說是欺君!
但徐進跟隨皇帝近二十年,看得懂漸老的瑞鳳眼中,是恨鐵不成鋼!
端王糊塗啊!徐進不由得心急,他日日伴君左右,自然能隱隱察覺到,原本在陛下心中,端王已是儲君的不二之選!
跟隨著依舊平緩但威勢漸濃的腳步,褚時琨輕抿了下嘴角,輕聲道:「父皇,兒臣在中秋宴上似乎中了催欲之藥,但考慮到安排宮宴餐食的是賢貴妃……為免有損皇室顏面,便未聲張。」
皇帝目光微垂,賢貴妃的舉動大都在他的掌控中,她下藥到褚時琨和柳氏的餐食中,他是知道的,確認過下的藥不會危害褚時琨的康健後,就默許了…
雖然不認為這粗劣之策能成功離間琨、鈺二人,但也沒想過,長姐居然也會參與進來,而柳氏能再次自行破局。
褚時琨此時道出,是維護褚時鈺之舉,言指賢貴妃心懷鬼胎,是在陷害柳氏。
皇帝佯裝不知,蹙眉道:「朕會詳查,若是賢貴妃所為,會給你一個交代。」
「謝父皇。」褚時琨見皇帝怒意稍減,也不再多言。
兩人游上岸。
岸上的人都不由得心頭一顫,柳氏一身衣物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女子姣好的身段盡顯,而那張嫵媚動人的臉,如出水芙蓉,更加惹人憐惜…
而反觀她用力拖上岸的賢貴妃,臉上的原本精緻的妝容在水中變得一塌糊塗,與柳氏對比起來尤為慘烈…
但幾乎沒有人在意賢貴妃,所有人,不分男女,大都目光跟著柳氏的動作起伏,心神恍惚。
只能說,還好這裡健全的男人只有褚家父子三人,而父兄都是心志堅定之輩,否則柳如思這副模樣被男子看去,其實是有失貞之嫌的。
褚時琨視線避過柳氏,脫下身上的外袍,輕碰渾身寫著生人勿近的褚時鈺後背。
褚時鈺回頭看見乾爽而華麗的外袍,略微驚訝了一瞬,隨即點頭致謝,接過兄長遞來的衣物。
皇帝神色莫名,將一切盡收眼底…若僅看現下,兩個才能出眾的兄弟關係和睦,似乎是幸事。
可人心難測!當下褚時琨能與褚時鈺攜手共進,將來若坐上皇位呢?還能安心容下能威脅到他的褚時鈺?或許能容一年、兩年,但能十年,幾十年都沒有一分猜忌和防備嗎?
而褚時鈺真能安分的輔佐遜於自己的兄長?有朝一日男女私情漸退,褚時鈺野心回歸,褚時琨根本就壓不住他,只怕屆時大夏會因內鬥而分崩離析!
賢貴妃醒來,矯揉造作的指責柳氏,一旁的褚時琨露出不出所料的眼神。
皇帝雙眼微眯,思索著該如何取捨…褚時鈺志向不在,褚時琨的重要程度便水漲船高,可他也並不想輕易放棄褚時鈺…還是得平衡這些兒子間的關係,再設法使褚時鈺回心轉意。
然而褚時鈺不過聽得柳氏哭訴幾句,就滿臉心急如焚!一把抱起柳氏,扔下不管不顧的話,就我行我素的轉身要走!
「褚時鈺!朕允許你走了嗎?!」
皇帝勃然大怒!
原想幫著迴環的褚時琨當即噤了聲!
皇帝的怒意是沖褚時鈺去的,賢貴妃卻比起得逞的高興,更多的是害怕,皇帝會因為她而龍顏大怒嗎,想必不是…
周遭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徐進竟是止不住有些打顫!皇帝向來處變不驚,他都未見過皇帝在人前露出怒容!
在各個方位職守的御前侍衛紛紛冒了出來!將端王團團圍住!佩刀半抽,只等皇帝一聲令下!
柳如思大驚失色,慌忙扯著褚時鈺的袖子勸道:「你別衝動!」
「別怕,不會有事。」褚時鈺輕聲安撫。
腳步不動,他轉過頭看向皇帝,淡然道:「父皇,兒臣的驚喜,其實還未全部呈現。」
皇帝眉頭微皺,露出狐疑之色。
而褚時鈺單手抱緊柳如思,空出一手,掏出一塊白玉牌子舉向空中。
只見合圍他的侍衛們一頓,面面相窺著,蓄勢待發的威勢略緩,更有幾人朝皇帝躬身,隨即朝遠處跑去。
「這不是虎符,也並非……」
爬了細紋的瑞鳳眼微眯,皇帝失笑問:「你滲透了御林軍?」
「御林軍的職責是護衛皇家,知道兒臣只是準備了驚喜,不會對父皇不利,御林軍便配合一番罷了。」褚時鈺平靜回答。
褚時琨面色凝重,他聽得明白,這不過是給皇帝面子的謙詞…原來三弟已經能做到這種事了嗎…
而褚時鈺懷裡的柳如思,更是面色難看!褚時鈺就這麼把底牌拿出來了!最終還是要走到這種無法挽回的境地嗎?
「呵…」
皇帝嗤笑著,卻是喜怒交織,褚時鈺能滲透進御林軍,讓他都未有所覺,只要好好謀劃一番,直接取代他坐上皇位也並非不可能…
這更可見得,褚時鈺是何等驚才絕艷!是執掌大夏江山的不二之選!可偏偏現在因這柳氏,就將一切和盤托出!不惜讓暗中的經營付之東流!
一隊魚貫而來的侍衛打破詭異的寂靜。
侍衛中間有十八人,用極粗的木杖,吃力的抬著以紅布籠罩的沉重之物,而紅布的輪廓可見之下是一尊人形之物,但若是人,不該如此沉重。
重物被抬至皇帝幾丈遠放下,底座觸地,「砰」的一聲,更顯其沉重!
褚時鈺略揚了下巴,御林軍統領對皇帝躬身,隨即走到重物邊,掀開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