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杏目和瑞鳳眼中都不曾有退讓。
兩人僵持了許久。
「要是不用收拾東西,就現在走了。」褚時鈺柔聲下達了最後的通知。
她頓時轉身,往屋裡跑!
褚時鈺自然明白,她不是要去收拾,而是想跑開。
三兩步就追上!大手一伸一拽!嬌軀便無法抵擋的落入雙臂的禁錮!將嬌小的人抱起,褚時鈺便轉身往外走!
「放開我!」
她怒斥著,死命的掙扎著!她不算柔弱,可又怎麼敵得過一米九多,年輕力壯的男人?
「放手!你這是強搶民女!」
雙手連著腰肢一起被緊鎖!雙腿踢動著!卻踢不到要害!只能帶動身體掙扎扭動!可不僅絲毫不能撼動那條胳膊,反倒讓他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任由她無謂的掙動怒罵,他只緊抱著人,大步走出院子,走向外面準備好的馬車!
跟隨而來的侍衛們都驚訝不已,但很及時的將馬車簾拉開,方便主子抱人上車。
只有孫知照驚急的往前攔著,急聲規勸道:「王爺您不能這樣!柳夫人可是您的救命恩人!這是恩將仇報!背信棄義!」
他不知道嗎?只是心頭的欲望超出了薄弱的道德感,揚首示意,就有幾個侍衛上前將孫先生的嘴捂上!架走!
「碰!」
她的腳踢到車框上,褚時鈺立即調整了一下抱著的姿勢,防止她把自己踢傷。
恰好她的嘴移到他的肩頭,而她也毫不猶豫的狠狠咬了下去!嘗到血的腥甜,非但不鬆口,反而更加盡全力的狠咬!似乎想從這寬肩上咬下一塊肉!
褚時鈺皺了眉,但一聲不吭的任由她咬著,抱著她在馬車坐下。
「你們要幹什麼?放下小翠!光天化日之下搶人!還有沒有王法?!」一個中年婦人大聲的叫嚷著!
中年農夫也喊:「你給了多少禮?我們把錢還你!別帶小翠走!」
依稀還有其他村民氣勢不足的勸說…
「你想看我與你小叔起衝突嗎?」溫柔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落在她耳邊。
撕咬的小嘴緩緩減輕力道,鬆開,她抬起頭,就得以看見杏目中的憤怒,以及染了血更加嬌艷的紅唇。
心跳和欲望一起躁動,從未有過的鮮活之感,讓他再次堅信,回來找她是對的。
「他們攔不住我,但你可以和他們說句話。」輕聲說著,他便情不自禁的吻上紅唇,細細舔掉自己的血。
外頭嘈雜呼喊,似乎發生了肢體衝突,使她強忍著不作反抗。
見她乖順了些,他也忍下了更多的欲望,將她抱至窗邊,他自己隱到外頭看不見的位置,柔聲道:「你很聰明,應該知道說什麼比較好。」
一隻手被釋放出來,遵循他無聲的命令,掀開車簾。
外頭小叔和嬸嬸不斷推搡著前頭的人牆,但越不過重重侍衛的阻礙,只能說,好在雙方都沒有過激的舉動,沒有真的打起來。
「小叔!嬸嬸!」她試圖保持平靜,但眼淚隨著她的話音滾了出來。
「小翠!」這對中年夫婦更加心急的往前推!
腰間的手又收緊了些,她連忙說:「你們別擔心!只是…有點誤會,我跟他去說清楚…很快…解決完就很快回來了!」
叔嬸都停下推搡,但還是憂心忡忡問:「什麼誤會不能在這裡說啊?跟他走多不安全啊?!」
「有些帳沒算清…放心,他不缺錢勢,只是現在因誤會心急,糊塗了…」絞盡腦汁,她也只能說出這幾句不算違心的話,反倒是眼淚不住的流。
褚時鈺心頭不舒服,收手將人又摟回來,窗簾隨之落下,他沉聲對外吩咐:「出發。」
她早已反抗得疲憊,此時更是在他的桎梏下無力,只剩眼淚和細碎的哭聲表達著她的不願。
「別哭了,我會好好對你的。」柔聲哄著,卻連他自己也覺得她不會信。
以這樣強硬的方式帶走,她有所怨恨也難免,只能以後再慢慢彌補,可他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安撫,給什麼能讓她高興呢?錢、權?她好像都不迷戀…
可能怎麼辦?驀然回首,才發現這是唯一可令他心動的人,他不想放過。
馬車駛離東山村。
她一言不發,只不顧形象的哭著,眼淚往往伴隨著鼻涕,他緊摟著,她就全往他身上蹭,似乎想以這種方式令他厭惡?
可他沒有,只是想著金絲勾勒的龍紋是不是會刮疼她的臉,接著調整了一下位置,換了片紋案較少的地方,也以免她在同一塊反覆,會蹭回自己臉上。
「去買些綿軟的帕子,不要有刺繡的,快些。」
「是!」外頭有聽到的侍衛應下,快馬到最近的集市購置。
不過當侍衛買回來一大盒各色的帕子,她已經不哭了,可能是發現哭沒有用,也噁心不到他。
「讓我坐邊上。」她面無表情的要求。
「為何?」
褚時鈺認為應該滿足她一些合理的要求,但又不太想她換座…抱著她,心頭便有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從前的有過豐功偉績,都不抵此時嬌軀坐在他腿上。
「髒。」她冷冷吐出一個字。
瑞鳳眼微沉,鬆了許多的手臂再次緊鎖!
「本王至今未碰過任何人!你憑何說髒?!」
她更加嫌棄的撐住他胸口,鄙夷道:「蹭到我身上了!」
氣息一滯,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塌糊塗的衣襟,她故意把鼻涕蹭他身上,居然還嫌他?
一時哭笑不得,但他也鬆開手,由她挪到一邊的座位上。
把弄髒的外袍脫下,隨手扔在馬車地板上,只穿著白色的裡衣。
靜默了片刻。
她出神的看著晃動的車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又忍不住長臂伸出,環過蠻腰。
她回神,沒再做無謂的反抗,只一雙杏目厭惡的看著他。
褚時鈺才意識到,能讓他心動,也意味著能挑動他的情緒,他無法對她的眼神無動於衷…心底希望她眼神溫柔,甚至是眷戀。
強硬是換不回溫柔的,他輕柔的說出所想:「裡衣是乾淨的,我想抱著你。」
「我不想。」她冷冷表達態度。
強硬是換不回溫柔的,但能立刻達成所想,於是他手一用力,就直接把人攬到自己腿上。
她冷漠而嫌惡,像條死魚…他還是在意她的情緒,但懷抱佳人的滿足感暫時勝過那點在意,這綿軟的身軀怎麼都抱不夠…
一會兒環著她的肩,一會兒攬著她腰,一會兒將整個人抱住,直往自己懷裡按,好似要把人揉進自己身體裡…
她可能以為他會適可而止,但他沒有,他越發的沉迷在陌生的欲望中,埋首在她頸邊輕嗅著,大手也開始往未觸及過的地方去!
應該是感覺到了炙熱,她又反抗起來!
並且這次直擊要害!
「啊嘶…」
再強大的男人也有弱點,而且基本所有男人通用!
趁他疼痛不已之際,她迅速逃開縮到馬車門口帘子邊!
「王爺!您怎麼了?」馬車外聽到了主子的痛呼。
褚時鈺一時說不出話來,焦急的侍衛便掀開車簾!
視線正中看到主子一臉慘白,侍衛當即摸向腰間佩刀,但有隻小手先他一步!
「噌!」
長刀抽出!
但她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別!」
心驚肉跳的感覺!一時竟讓褚時鈺從疼痛中緩神!
還好,她並沒有直接抹脖子。
「別這樣!有什麼話你好好說!」
「放我走。」她冷漠的說出他們最基礎的矛盾。
他自然不可能同意!可不過猶豫兩息!他便驚駭的看見!白皙的脖子順著刀的痕跡,溢出腥紅的血!
「放鬆點!那下面是血脈!」
「呵…」她嗤笑一聲說:「你忘了,我是醫者,我知道的。」
為什麼她會這樣以死相逼?!褚時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用錯了手段?
「可以賭一下,你的人奪刀之時,我的頸動脈會不會破?」她平靜的話,驚住了那雙瑞鳳眼,也止住了周圍悄無聲息的腳步。
「把刀放下!我可以放你走!」
只要能讓她先放下刀,背後再食言也無所謂!
「現在,我就要走。」
脖子上架著刀,她轉身朝馬車外走,可能是怕周圍的侍衛奪刀,她將手中的刀壓得更緊了!鮮血更快的流出!已經淌到她的手上!
「全部都退後!退遠些!」
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褚時鈺感覺那刀就像割在了自己心口!渾身的力氣都隨著那流淌的血消失了!
她真的可能會死!某種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淹沒了他!瑞鳳眼出現祈求!
但她沒有回頭看見那雙眼睛,隨著侍衛們的退開,她緩步走著。
「刀放鬆些!求你了…他們都退遠了,你流了好多血!」沙啞帶著慌張的聲音在一丈外跟隨。
她看著鬱鬱蔥蔥的山林,平靜道:「你離開吧,別再跟著我,就當你沒來過,今天什麼也沒發生。」
他沒有說話,但她似乎感覺到了他不願的眼神,也知道他沒有離去。
「或者,可以等到我的血流盡。」手中的刀大約又緊了幾分!鮮血染紅了她一邊的袖子!滴答落在她的鞋子上!
「我走!現在就走!」他喊著的聲音後退了許多!
於是她邁步走進了山林中,荒草叢生的樹林,很快就看不見她的身影。
褚時鈺怔怔在原地。
她放下刀了沒?血能不能止住?
為什麼會這樣?!他只是想讓她在身邊!他會對她好的!明明一直在保護她!為什麼反而一見面就令她受傷流血?!
她…不會死吧…
「王爺…要不搜山?」甲一上前詢問。
天色漸晚,這荒山野嶺她會不會摔倒?山上有毒蟲野獸嗎?
可要是搜山,遇到搜山的侍衛,她是否會又拿起刀對準自己?
「別搜!喊,圍著山喊!」
對侍衛說完,褚時鈺便先一步對著青山大喊:「如思!一刻後,我馬上就走!山上很危險!天黑之前下山!」
「我發誓!如果在周圍留下任何一個人!我這一生所求皆空!」
侍衛們得命,在山邊此起彼伏的大喊,當然,他們不會重複主子的誓言,只是喊著他們會立刻走,讓她放心下山。
不知她有沒有聽見。
但一刻後,褚時鈺真的領著所有人退走了,只是在山周圍留下了許多食物和水,原地更是停著一輛馬車還有一匹溫馴的馬。
騎著白蹄烏的人向來威風凜凜。
但此時卻是失魂落魄,孫知照從未見過如此灰心喪氣的端王。
「王爺,咱們備下賠罪禮,回京吧。」
這一番波折,孫知照也明白王爺是動真心了,可就算是他這樣的榆木,也知道感情強迫不得,於情於理,王爺都做錯了。
「我不想走…」
他不甘心,而且…還未確認她是否平安…
「可是王爺!您這樣,會逼死柳夫人啊!」
孫知照不了解感情,可也聽過烈女故事,為了保全名節的女子,自盡而亡的數不勝數!柳夫人方才那般作為,就該明白她有這個決心!
白蹄烏漫無目的的走了許久,突然又找到了方向…
周圍的侍衛立即都跟上,他注意到了,卻突然又生了怒意!
「你們都走!別跟著本王!」
或許是不願承認她真的那般厭惡自己,他將失敗的原因歸咎於帶了這群人身上!
侍衛們面有憂色,主子身邊怎麼能沒人護駕?但他們必須聽主子命令,還是停下了腳步。
「王爺!起碼讓我和甲一跟著你吧!」孫知照比起侍衛們更堅持一些。
褚時鈺看了一眼青衫書生,如果一開始聽孫知照的規勸,是不是就不會鬧得這麼難看…
見王爺默許,一騎書生和一騎武人便跟在白蹄烏的左右。
夜色蒼茫,那偏僻的山村卻不似往日平靜,池塘那邊的宅子火光通明,不少人聲嘈雜!
「這是我女兒的錢,我為什麼不能拿?!」
「你女兒被人抓走了!你卻只想著錢?!就算小翠回不來!這些錢也是秦皓的!」
趙春芳潑辣的揮起掃帚驅趕!沉默的莊稼漢也拿著鋤頭攔在屋門外!但那地上明晃晃的金子顯然太具有誘惑力!
除了死乞白賴的渣爹,還有不少村民在院子裡心神恍惚!
不過衣食足而知榮辱,村里跟著柳家叔侄改善了生活,就算有心思,也不好拉下臉明搶——渣爹畢竟是柳翠親爹,和他們不一樣。
小翠被帶走後,小叔一家著急忙慌的想該怎麼辦,渣爹卻溜進秦家院子翻找起來,女兒家富足誰都知道。可誰知他在房間角落打開一口箱子,裡頭就全是黃金!
渣爹把金子揣進懷裡!打算一趟趟搬回自家!卻第一趟就在門口被柳榮貴拉住,要他寫訴狀告官,那等不凡之人渣爹自然不願得罪,拉扯下懷裡的金子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