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聘用岳子謙

  如柳院中,幾人剛吃完早餐。

  小秦皓就興高采烈的拉上娘親,往端王府前院的小學堂去。

  「娘不要進去裡頭,不然您在時先生的教學可能就不一樣了。您在外邊暗中觀察,然後我們私下再判斷哪個先生適合。」小秦皓思路清晰。

  柳如思自無不可,兒子越來越有主見了,這是好事。

  這次給五個先生面試,都是小秦皓自己一手安排的,上午兩個,下午三個,同一篇他未學過的學問,各講半個時辰,間隔兩刻,以保證先生們不會直接碰面導致尷尬局面。

  換作她來幫他安排,也不會做得更好了。

  柳如思坐到角落,前面是用於裝飾般的屏風,第一個先生來了。

  她覺得,可能是因為對這些學問不太感興趣,所以聽不太進去,光聽內容的話是頭昏腦脹,是以她更多的是關注先生的語氣、神態和舉止。

  半個時辰結束,第一個先生被恭送出去,小秦皓失望的對柳如思說:「這個和之前的先生一樣,文章寫得很好,可是講課我很不喜歡…」

  「嗯…那看看背後幾人吧。」柳如思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這時外頭腳步聲傳來,但柳如思聽著就知道不是下一個先生。

  看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進學堂,柳如思不自禁往後縮了縮,那個夢之後,現在才見到他本人…而她腦中不由就浮現,被一把按在門上的場景…

  「如思,下面還有幾個先生?我陪你一塊給先生把關?」褚時鈺溫柔如常。

  他出門上朝前問過大管家,柳如思母子可有什麼要事,便得知今天安排了先生到端王府進行篩選,想必秦皓凌晨沒說的事,就是這個。

  柳如思有些奇怪,難道他不是知道感情有異了嗎?因為那個夢而躲閃著他的眼睛,她搖頭道:「不用了,我幫秦皓盯著就好。」

  「義父您看起來沒睡好的樣子,要不回去睡一會兒?」秦皓出聲問。

  柳如思這才也看向褚時鈺的眼睛,看見他眼下的淡青,一邊感嘆他們最近都是熬夜黨,一邊無奈的暗嘆,他必定是知道什麼異常了,但還是選擇執迷不悟嗎?

  「你回去睡吧,給秦皓選先生都在王府裡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柳如思淡笑著說。

  瑞鳳眼微垂,他不會選擇從此不見柳如思,但應該忍住想寸步不離的念頭,這種近乎病態的執念,肯定是秦烈導致的。

  至於秦皓的事,差不多就行了。

  於是他點了頭,柔聲說:「那我回去睡會兒,有什麼事可以馬上讓人去叫我。」

  看著褚時鈺走出去,柳如思杏目微垂,還是有變化的,只是不多?是導致他異常的原因太強烈,情難自禁嗎?

  轉眼又看向自己兒子,柳如思皺眉道:「不是說了不要介入娘和義父間的事情嗎?」

  盯著小秦皓疑惑而心虛的眼睛,柳如思認真問:「你覺得義父笨嗎?」

  小秦皓搖頭,如果義父笨的話,那世界上除了他就沒有聰明人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義父聰明?」

  小秦皓不說話,柳如思一看兒子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上次只是勸兒子不要把自誇的話說出來而已。

  「你知道嗎,智慧是和閱歷有關的,你僅是記憶力好,思維比常人活躍。但你的閱歷太淺了,義父看過的書,你很多還沒看,義父見識過的人和事,你也有很多沒見識過。」

  「你應該覺得娘也不如你聰明對吧?但娘能看出你的心思,就是因為娘的閱歷足夠,為什麼覺得義父不能呢?」柳如思認真問。

  小秦皓抿了抿小嘴,有些吱唔的說:「皓皓不是覺得…義父一定看不出來…只是覺得,就算看出來了,也沒關係…」

  柳如思微嘆,所以是對褚時鈺有信任感嗎?

  「你是不是覺得,義父永遠不會傷害你?」

  這次柳如思決定直言,因為她感覺到褚時鈺對秦皓的態度變了,這變化的程度不知道有多少,但她不想讓兒子冒任何風險。

  小秦皓的眼睛睜大,他沒考慮過義父會傷害他的事情。

  「我是你的生身母親,你覺得別人的娘親,能像我對你一樣好嗎?」

  小秦皓搖頭,而且他不覺得親生母親就一定對自己的孩子好,彩雲姐姐的娘就沒有那麼愛彩雲姐姐,他的娘親就是比別人的好。

  柳如思則是繼續引導說:「如果是你的親爹秦烈,想必是你做什麼都能原諒你的。但義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介入娘與義父的事,是可能觸及他的雷區的。」

  小秦皓差不多理解了,皺巴著小眉頭靠到娘身上說:「可是我感覺義父突然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想要他當我爹了!」

  「你之前想要義父當你爹?」柳如思嘴上挑著毛病,心裡卻是疑惑,兒子什麼時候這麼敏銳了,比她還先知道褚時鈺態度有變?

  之前被義父勸說得心動,想幫助他成為自己爹,結果卻是義父先背離他,現在小秦皓有種遭戲弄的羞恥感,彆扭的撅著嘴撒嬌:「娘~別問了~」

  「好好,不問了。」柳如思好笑的安撫道:「你不想要他當你爹,那就不要,你什麼都不用做,娘自己會應付的。」

  「柳夫人…可是想脫離囹圄?」清潤的聲音傳入耳中。

  母子兩都抬頭看,清風朗月的溫潤書生走進門口,對二人躬身道:「在下岳子謙,有幸再次見得柳夫人。」

  柳如思卻是第一時間左右探看,要是有人聽去他的話,傳到褚時鈺耳朵里,岳子謙怕是要遭…

  「柳夫人放心,方才在下在門外等待了一會兒,並未見有他人在附近。」岳子謙頷首低眉道:「不過,還請見諒,在下聽見了一些內容。」

  「沒事,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柳如思站起身,友善道:「好巧啊,岳先生來應聘犬子的授課先生。」

  「並非巧合,在下是有意打探秦皓小公子及柳夫人的消息,主動投來文章,只是有幸被看中罷了。」岳子謙開誠布公道。

  柳如思微愣,這麼坦誠的嗎…隨即輕聲道:「還是不要說這些了,岳先生給犬子授課吧,選先生…主要還是憑他己身的喜好。」

  岳子謙的視線一直低垂於地面,未曾注視過柳如思,聞言點點頭,這才將視線轉於秦皓身上,聲音清冷而溫和道:「小公子,這便開始?」

  溫潤如玉,這是柳如思腦子浮現的詞,不像是褚時鈺或康王偽裝出的溫和,他們的本質是冰冷強硬的。

  「嗯!這便開始!」小秦皓有種感覺,這個先生他會喜歡的,就像他見到義父和康王,就很想他們教書一樣。

  而柳如思這回也光明正大的坐下旁聽。

  或許,是因為有家長在旁,先生的教學方法會不一樣?明明是差不多的內容,柳如思覺得,岳子謙講得就有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比之前枯燥乏味的講課有意思多了。

  半個時辰結束,小秦皓還意猶未盡,當即對娘親說:「娘!我就要岳先生了!」

  岳子謙微微勾起嘴角,但站在一旁並不言語,等待母子二人自行決定。

  「好是好,只是…下午…」柳如思有些遲疑,要不要把先生都試課一遍再說?

  「娘,岳先生講的和康王叔叔、義父講的差不多!不會有更好的先生了!」

  秦皓已經作出了判斷,不過也是想到了別的,補充道:「下午的三個先生我還是會聽,只是可能性不大了。」

  柳如思點點頭,隨即有些心思微動,看向岳子謙問:「過些日,我有可能搬去自己的宅子居住,岳先生到時能去授課嗎?」

  她很可能是要脫離褚時鈺了,他之前許諾的事情,不知道還會不會兌現,而她,也不會把期望寄託於別人,自己另作打算就好。而岳子謙是自發來找她們的,即便是離開褚時鈺,應當也不會影響他給秦皓授課。

  「自然可以,倒是…柳夫人已經找好出路了嗎?」岳子謙有些擔憂,也有些期待柳夫人能重獲自由。

  「還不確定,希望如此吧。」

  柳如思有點怕被褚時鈺聽到,所以不敢和岳子謙多說什麼,只是讓小秦皓和他約定好以後授課的時間。

  先送別了岳先生,母子倆回到如柳院吃午餐。

  褚時鈺或許是昨晚真的沒睡好,午餐也缺席了,而柳如思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左側打開通風的屋門,他也沒在如柳院睡…

  下午又繼續給三個先生面試。

  上午的教學水平似乎是兩個極端,下午的就是平均的樣子,第一個先生授課完。

  小秦皓作出評價道:「和孫知照叔叔差不多,如果實在沒別人,選這樣的也能接受。」

  門口又傳來腳步聲。

  柳如思卻開始想,他不是決心要劃清了嗎,又來做什麼?

  「聽聞後邊還有兩個先生,閒來無事,我陪你們一道吧。」褚時鈺柔聲道。

  他是想好好睡一覺,讓她們自己處理先生的事情,為了克制寸步不離的念頭,他決定搬回廣明殿睡。

  可即便是困得不行,這一覺也睡得不安穩,方才中途醒來,發現過了午餐時間,他心裡就一陣難受…是不是一下子克製得太多了?

  醒來後他想做點什麼事,等這些先生授課完,再來找柳如思,可卻一時間不知道幹什麼,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忍不住來了。

  反正早晚還是要見她的,早些見也沒區別…

  「你吃過午餐了嗎?要不去吃些東西?」柳如思淡笑道。

  「我不餓,晚些再吃。」褚時鈺說著,卻覺得自己是餓了,不是胃…而是從昨日到現在都不得飽足的念想…他知道,怎麼才能解饞…

  可這是他自己的欲望嗎?還是秦烈施加給他的?

  柳如思不多說什麼,坐到屏風後面,等待下一個先生進來授課。

  而褚時鈺微頓了一下,也跟著坐在屏風後,只是保持了一些距離。

  這下柳如思真的不懂了,他到底要做什麼?既要遠離她,又想靠近她?什麼東西的作用那麼強大,讓他知道了情起並非本心,還依然克制不住自己?

  再有十幾日,宅子就該完工了,希望…

  她也有些不懂自己了…

  褚時鈺規規矩矩的和柳如思一起旁聽了兩節課。

  「娘,上一個比孫叔叔好些,最後一個比叔叔差些。」小秦皓與娘親交流起對先生的看法。

  「那選第二個?之前那個我聽見你說,是與孫知照相當。」

  「上午有個更好的先生,我決定選那個了。」小秦皓與娘親確認了眼神。

  母子倆不約而同的,都沒詳說岳子謙的事。

  而褚時鈺本身也不在意秦皓選哪個先生,起身說:「那就定了吧,上課的事你自己安排。」

  「嗯嗯,謝謝義父!」小秦皓興高采烈道,自己找到了合適的先生實在太好了!而義父就算不能成為自己的爹,也是幫了他許多忙的義父。

  聽到秦皓的感謝,心中湧上些微暖意,但褚時鈺又猛然驚醒!這肯定是秦烈的感情,他對父皇的褒獎都能淡然處之,怎麼會因一孩子而心暖?

  京城最中心的皇城。

  御書房中。

  清瘦大臣跪在地上,言辭懇切道:「端王殿下年輕有為,是社稷之才!陛下不能坐視不管啊!」

  帶著細紋的瑞鳳眼微眯著,皇帝喜怒不顯的靠坐著,淡聲說:「朕的皇兒,定是會管的。只是你這撞煞一說,虛無縹緲難以證實。」

  湯藏不由得焦急分辨:「可是…」

  「朕再觀望些時日,目前鈺兒還算進度有度,貿然將柳夫人從他身邊奪走,豈不是使朕父子倆徒生嫌隙?」

  皇帝將人揮退,寄情?他不信僅憑亡魂的執念,就能讓褚時鈺神魂顛倒。

  不喜歡的事物突然變得喜歡,以褚時鈺的心智必定會早早生疑,能到現在,就說明即便是撞煞,也是恰好合他心意的。

  現在撞煞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褚時鈺身上起了什麼作用…目前來看,就像是根韁繩,似乎能牽制住褚時鈺,但也讓其太溫順,而少了許多衝勁。

  若是將來,在他的位置上,這根韁繩不能留!

  不過現在…這跟韁繩或許能有用處。